“好吧,我得走了。”他朝她挥挥袖子。
艳眉见他真的要走了,便开心又再次朝他展开笑脸,“谢谢你了。”
梁聿铖心里苦笑,呵,就只有这么一句嘛…
带上艳眉一路往洛华去时,梁聿铖大多时候都是与艳眉同坐车厢里的,如今他只独自带了几个亲信,便打算独自骑马,但如今多了这刺绣的任务,他便不得不弄来一顶车厢,车子行进的时候,他便坐在里头给艳眉她爹绣飞龙。
手下小厮全哲有些疑惑,对全胜道:“方才我无意中,似乎看见大人在车子里头绣花…”
全胜起初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什么?绣花?又不是妇人…”
“是真的,你看。”全哲偷偷驾马并排来到车厢下,车窗窗子没有关严,露出一道缝隙,全哲偏着头示意全胜去看。
全胜满脸好奇,扯着马缰越走越近。
结果还没靠近车窗,那道露出的缝隙里便有几眼银白露芒的针射出,稳稳擦过全胜的鬓角,射进了全哲骑着的马屁股里。
高头大马被惊得嘶鸣而起,全哲哀号几声被马摔倒在地,浑身散架。
再看那方,车窗的缝隙已经在针锋射出那下“啪”地一声关严了。
车厢内,手里绣花针被射出的梁聿铖正瞧瞧手里空了的手,又看看膝盖边才完成了一半的“飞龙”,有些犯愁。
方才他一面回想着柳艳眉的笑着送他离去那薄情的姿态,一面捏着幼细的绣针落下,竟然大意没有关紧车窗,被人瞧了去。
他是没有多看重别人怎么瞧他,只是他一边在心头郁闷的当头,那方车窗外的手下一个紧着一个凑过来在车底下嬉笑,仿佛在嘲笑他替她做的这些事,都是个笑话。
康王训练的这群蠢蛋,用起来还不及他一个全福好使呢!至少不会笨得想去窥探主子伤疤。
他怒从中来,便将手里的和剩下的几枚绣针逼了出去…
这时,车外全哲被摔,全胜被震慑,大家一时间俱被唬得默默归位不敢朝这儿窥看。
然后,便听见车里头,梁大人清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去把马上的针拔出,给本官拿过来!”
话音一出,开始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良久,在他们这群人中资质最老的全景才从马上下来,三两下牵制了前头的惊马,并且从马屁股上硬生将绣针拔出,更是经过全哲、全胜跟前时趁机用眼神告诫了二人一下,匆匆摘下腰带将眼睛蒙起,将绣针呈上。
“大人!小的方才将针拔出时,被沙砾进了眼,看不大清,烦请大人靠前来接下。”
全景很是周全又顾及大人脸面地将绣花针呈上了。
梁聿铖只非常冷淡地“嗯”了一声,接回绣针关紧了车窗,只余纱帘透下微弱的光,一个向来清贵冷情的男子,用只惯于执剑握笔的粗粝的手指,捏起了纤细易折的绣针,耐心地掌握着不易让针折断的力度,继续专心完成手里边的绣品。
此时车外,再也无人敢胡言乱语,一时间规行矩步,安静极了。
柳艳眉随着剩余的人马抵达洛华镇上兴建在太澄湖上的院宅时,一时间就被宅子的雅致风光给吸引去了。
这座园子…跟少时窝在大牛哥膝边偷看他的《园冶》时,一时兴起便用小手在泥沙堆里执树枝描绘的,日后自己希望与大牛哥同住的大园子的构建图很相像。
那时她还梳着双鬟,大眼睛还没有现在的魅,却浑圆浑圆的,眸子黑白分明,很清很亮,看上去文气可爱而乖巧,实际却是混世小魔女。
少年的梁聿铖常常被她闹得头疼不已,却避无可避。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一厢情愿地认为他是喜欢艳眉那小姑娘的,所以大人们以及兄长们被小魔女缠得烦躁时,总会随手甩给他。毕竟那个阴郁冷情的少年,只有面对艳眉那小家伙,才会露出无计可施的表情,才会破天荒的多说几句话。
小家伙会时常偷窥、时常闯入他封闭的时光。那会儿少年梁聿铖年纪轻轻便在研究《园冶》中,传说天人合一的“楼山借景”建园工艺。
少年时的他曾一度将自己封闭在各种各样的书籍中,走不出去,但凡独自闲下来,不管什么书籍都能投身下去研究。
小艳眉对他好奇得不得了,除了锲而不舍地靠近他,还会与他一起看那些书,甚至会逼他教她林林总总的东西。
所以上辈子梁聿铖赶考前对艳眉说下那些狠话,事实上其中有大部分,小时候他就手把手执着她的手教过了。
所以…兴许在那时候开始,梁聿铖的心中还是无意识地想要娶她的,而他本人并不知道的吧?
只是艳眉如今不会这么认为了。
仿佛是从她上辈子死掉的那一刻起,有种故有的思考方式便如同刻入灵魂骨髓一般,让她深深地坚信着,他不可能喜欢她。
所以面对一大片明显是参照她梦中的家园兴建的景物,她只是发自内心地认为是大牛哥觉得她的设计很美,才会擅作主张拿来用的,丝毫不会往“那是专门为她而建”这个方向想。
进了园子,才发现全福原来早早就抵达那儿,并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全福笑着跟艳眉说:“夫人,这座园子其实大人早在迎娶夫人之前,便看中并暗中在安排着了,只是这次刚好被圣上派遣到江北,这所园子正好派上用场了,里头还有好些园景还在修葺当中没有完工呢,夫人玩耍的时候需当心。”
柳艳眉分花拂柳,过了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处云幻谷。这云幻谷建在一处四处环河的水中小汀洲上,提裙踏上一道青石板台阶,一座搭建在河上的平铺小桥,桥两头是河里头长得密密麻麻带绒毛的蒲苇。
过了蒲苇桥,下云梯至河堤边,一面容慈善的仆妇摇着小舟轻轻地过来了。
艳眉拉着朔月上了小舟,木棹轻划,不一会就穿过微微氤氲在薄雾中的河流来到了云幻洲之上。
这座小孤岛长在河中央,只有七八丈来宽,十丈来阔,环洲一圈却长满了棉絮一样白毛茸茸的兔尾草,微风吹过,白绒毛随着风轻轻飘飞,白绒如絮在整座小岛上满天飞舞。
“夫人!好美啊!这儿好像仙境!”朔月一下了舟,眼睛便急不及待地四下张望起来。
“这座便是…四季都会下雪的雪山…”艳眉这时候也看呆了,这座园子,真的跟她儿时在他耳边聒噪不停地说着的白日大梦一样,就连不可能完成的这座云幻谷里的“雪山”,也用独特的方法给塑造出来了,甚至比她梦中的还要好看。
“从这台阶上去,走到山坡上,应该会有一棵参天连枝的古树,树下有一座花藤蔓秋千。”艳眉这么对旁边的朔月说着,自己便想求证一般,提起裙摆率先走了上去。
等穿梭过一丛又一丛的花影,二人终于见到了一棵树冠庞大,根须连枝,独木已成林的古榕。古榕之上,粗厚的树枝上还用藤蔓和牵牛花缠绕成了一个结实的秋千。
古榕安静而年代久远地盘错着众多根须,根深深扎于这座岛上,听全福说,当时大人看上这座园子,不惜耗了巨资,更苦苦哀求这座园原先的主人很久很久,只因这处有一棵独木成林的千年古榕。而这棵古榕恰好跟她要求的要独木成林的古仙树一说一样。
江河上风过,古榕上枝叶沙沙作响。艳眉轻巧地从根枝盘起的树根部走上去,坐到了秋千上,朔月一边给她摇着秋千,一边说:“夫人你真神,全福都没有解说得那么清楚,缘何夫人你每到一处景点便像提前预知一般,知道里头有什么?”
艳眉抓着秋千两旁的花藤蔓,笑了笑:“大概…因为我有造园的天赋吧?话说,大人还真有钱啊…有钱真好。”
朔月也抿着唇回应她:“大人有钱也就是夫人有钱啊。”
艳眉和朔月在岛上又玩了一会儿,等到倦极才又乘舟回了屋里歇息了。
其实艳眉不知道,全福在帮梁聿铖修葺这座园子时,就曾对大人提出的造园的方案诸多不解,因为这里头许多都是毫不现实,而且浪费材料,结构什么的很多都难以成立的。惹得工匠师傅频频抱怨。
后来梁大人就耗了不少精力,硬是将这些设计所有问题都给圆回来了。
修葺造园的师傅们看了无一不对大人的方案称叹。这样一个人才,即使不入仕途,将来也必定能成为闻名一时,头号响亮的工匠大师啊!
一开始全福也是不能理解,他自小就跟着梁聿铖,直到二奶奶被二老爷赶出去,梁聿铖不久也跟着离开国公府,他虽然在这中间这段时间不能跟着他,直到他后来下山回来。
但全福知道,他家大人一直在个人穿衣用度上都十分节俭的。能花巨资修葺一座如此风光“谲异”的园子,他以前不理解,后来等他看见大人对柳姑娘,他便全然都懂了。
当初,他家大人在成亲前夜,看着柳姑娘的那个眼神,眼里面的分明就只有“唯一”二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嗯…跟上周一样,明天断更一天,后天恢复,大后天再断更一天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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