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该感谢公主的大恩?”慕容垣语气平淡。
那常公公打了个哈哈,当下扬了扬眉毛,说道:“总之,公主传话,请王爷好好管教女儿,若是再出去丢人现眼,公主便会替王爷您管教她了。”
说罢,常公公匆匆告辞。
“瞧他那嚣张的模样,一个腌臜阉人罢了,狐假虎威。”看着常公公远去的身影,柳姨娘在慕容垣身边轻轻说道。
慕容垣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人扶起了慕容柒,送她回房间休息,并吩咐管家请了大夫去看,吩咐完一切,他便又转身离开。
看不出丝毫生气,也没有表现出对慕容柒的关心,淡漠,疏离,仿佛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都不在意,完全与他无关,让人捉摸不定他的心思。
夜,还是那么静,微风,偶尔略过湖面,惊起层层涟漪,偌大的王府,很快恢复了平静,似不曾有什么发生……
翌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倒是一个好日子。
灵犀院中,慕容九歌一身粉纱长裙,正站在花圃边,一边浇花,一边思虑着什么。
“小姐,听芳华院的瑾儿说,柒小姐这次可伤的不轻,大夫说,十天之内,绝对下不了床。”彩楼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以往,这灵犀院的侍女,可没少被慕容柒欺负。
“哦。”慕容九歌有些心不在焉。
的确,她并不关心这些,昨夜的事情,不过是个给慕容柒一个教训,而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下大势,风云变幻,这大周的天下,不久将会有一场大变。
她思虑的,便是如何好好利用这一世的重生,不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忠王即将回京,荣登九五,到时候,韦家一旦得势,那后果,慕容九歌单是想想,便痛彻心扉。
想到那一幅幅亲身经历的残忍的画面,九歌手中握着的水壶,不禁跌落在地。
“九歌,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忽然,身后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回头,只见慕容泰一袭蟒袍,英姿勃发,正健步而来。
“哥哥……”慕容九歌邀慕容泰到屋内一叙。
屋内窗明几净,茶香清幽。
“其实,我是为了昨夜之事而来。”慕容泰先开口,毫不隐瞒心中的疑惑,说道:“听说慕容柒,是因为撞破了公主的丑事,愚兄在想,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那哥哥以为呢?”慕容九歌唇角带笑,天真无邪的脸上,一双澄澈的黑眸看了看慕容泰,随即又低头为兄长沏茶。
慕容泰却只是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其实,巧合也好,刻意也罢,总之,对你我来说,这都不是什么坏事。”
将杯中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慕容泰心中很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
以往,他和妹妹,一向是韦氏意欲除之的对象,纵然他努力修炼自己的能力,却总无法处处护的妹妹周全。
而自血衣卫死牢出来,他明显的发现,过去那个柔弱无依,总是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容貌没有变,可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以及她眼神中的自若坦荡,却完全不似先前。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这样的九歌,让他多少有些欣慰。
“哥,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我去做。”银铃般的声音,轻盈悦耳。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慕容泰笑了笑,说道:“哦?说来听听。”
“东南沿海一带,有安阳、灵甫、上葵两郡一县,听说那里有盐碱地数千亩,几百年来,却一直荒芜,我想哥哥替我走一遭,把这数千亩的荒地买下来!”语气笃定。
“嗯?”慕容泰眼神中闪过几丝疑惑:“这两郡一县的百姓,贫穷了数百年,皆是因为这盐碱地里种不出庄稼,你要买下来,莫非,你想……”
忽然,慕容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见状,慕容九歌倒只是歪了歪头,调皮的笑道:“我想什么,哥哥一下子就能猜到,咱们真不愧是亲兄妹呢。”她就知道,凭慕容泰的聪明,一定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买下那荒芜的地,倒并非难事,只是……”慕容泰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额头,有些担忧的说道:“此事风险太大,有悖朝廷律令,况且,若是真的去做,那还要投入不少的银子,我看,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容易……”
“哈,哥,这些呢,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替我走一遭,买下那些地,至于怎么去操作运行,山人自有妙计。”说着,慕容九歌吐了吐舌头。
看着眼前顽皮的小丫头,慕容泰无奈的摇了摇头,当下说道:“好吧,我即日启程,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妙计。”
比起灵犀院的轻松愉快,芳华院中,更多的却是压抑与沉闷。
慕容柒斜靠在床头,如今的她,要靠侍女的搀扶,才能勉强坐一会儿,下地行走,更是不可能,往日寿王府最风光的嫡出小姐,如今却成了府中天大的笑话……
她好怕,从此以后,她都只能在这床上度过,瘫软犹如一具活尸。
院中下人们各个提心吊胆,她知道,院外满是父亲派来的侍卫,她被软禁了起来,被告诫三个月不许离开芳华院,兀自反省。
慕容柒忍不住悲叹,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对她唯一的“关心”,呵,何苦呢,以她的现状,又怎能离得开这芳华院呢。
伸手抚了抚脸颊,那被昭阳公主亲手狠狠打了一巴掌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痛。
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那封信,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女人的直觉天生敏感,慕容柒认定,所有的所有,都和慕容九歌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而她,是绝对不会打掉牙齿活血吞,默默忍受这一切的。
慕容九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10章 盐商
如今的寿王府,再不是韦氏一人独大的局面了。
就连韦氏嫡出的慕容尧和慕容柒,也都难在王府立足。
聪明的人早就看出了府中局势逆转,如日中天的,是慕容泰和慕容九歌兄妹。
这不,九歌已经向王爷请命,要前往静悟观替父清修。
静悟观,是大周最鼎盛的道观,只可惜,地处东南一带,寿王虽然一心向往,奈何女皇有命,王爷不得擅自离京,每每叹息无缘前去。
如今九歌请命替他前往,正合王爷心意,慕容垣心中大悦,自是准了。但就是深谙王爷心思这一点,便是其他少爷小姐比不了的。
官道上,王府的马车疾驰。
一袭墨色长袍的慕容泰骑着一匹白色骏马,伴随马车左右,不时与懒洋洋的爬在车窗的慕容九歌说笑。
“小九啊,要我说,你可真是个鬼机灵。你这一招,还真是一石二鸟啊,既讨得了父王的欢欣,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慕容九歌却只是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笑道:“哥,我这叫足智多谋好么!”
没错,替父清修只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亲自去东南沿海一带,看看兄长为她买下的那千亩盐碱地。
东南一带,自古富庶。只不过,富庶与贫穷,一向都是相对的。
水乡之地,鱼米丰收,百姓安居乐业,一片太平祥和。
而东南一隅的安阳、灵甫、上葵两郡一县,却因为地理环境受限,种不出庄稼,百姓只能靠出海打渔为生,既危险,又无稳定的收入保障,千百年来,此地的百姓生活都异常艰苦。
此刻的慕容九歌,正在兄长的陪同下,站在安阳城墙的塔楼上,看着那一望无垠的空阔之地。
“这千里之地,虽不肥沃,但本就是一片金银之地啊。”慕容九歌忍不住叹息,她似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这片地,就是她的摇钱树。
闻言,慕容泰笑道:“小九,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敢动这样的歪脑筋的,要知道,烧制私盐,可是犯法的。”他知道妹妹想做什么,心中虽然担忧,却从她自若笃定的眼神中看得出,劝阻无用。
“高回报,从来都是伴随着高风险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谁会管?”何况,不久的将来,女皇可无暇顾及这点小事,当然,她并没有说破。
没错,她想做的,正是制盐。
虽然,大周早将盐铁纳入官营,不许私人贩卖,更何况,在这以烧制为主要手段的制盐时代,烧制私盐要耗费巨大的火工费,入不敷出,很少有人铤而走险去做这不怎么赚钱的行当。
“九歌,你可知,这淋卤煎盐所耗费的时间,财力,都不可小觑,这巨大的投入,不见得会有高回报。”慕容泰有些担忧。
慕容九歌却只是莞尔一笑,说道:“我自然知道,这官家制盐,是刮取海边咸土,用草木灰等吸取海水,然后用水冲淋,溶解盐分后形成卤水,再放置与敞口大缸中加热,以此来取得盐粒。而一些私人盐商,步骤与管家大体一致,只是手段更粗鄙些。”
闻言,慕容泰点了点头,看得出,他的好妹妹是做足了功课。
顿了顿,慕容九歌接着说道:“哥,你可忘了。我说过,我自有妙计。”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解释道:“哥,你只要命人,按照我的说法,在海边建立几座盐池,有了这么大的太阳帮咱们,咱们呀,可以省下大量的火工费。”
说着,慕容九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
才三月的天,太阳就这么好,等再过些日子,到了盛夏,那烈日炎炎,便正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