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的手把手背上的伤口蹦开了也浑然不觉。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着,虽然步子还是快,可是方才掉田里折腾了一遭,隆冬里野猪草不好割,天又黑的早,他回到李家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刚推开栅栏门,他便看见李爹和他二哥李楠正站在院子里。他知道回来晚了,默默的把猪草放下,不敢说话。
猪草落地,他站直身体,一巴掌便狠狠的掴在了脸上,他被打的晕头转向。
“还知道回来啊,这么晚了,猪草拢共也就割了那么一点儿,你这白眼狼是不是乘着割草的空隙在外头偷懒!”李爹瞪着眼,说着又要给李西檬一巴掌。
一旁的李楠知道他爹骂起来没完没了,待会儿打起来更是不撒手,他的肚子可饿了,于是拦住他爹:“让他赶紧去做饭吧,我肚子好饿啊爹。”
李爹这才骂骂咧咧的收回又想打李西檬的手:“还不快点去做饭,干活儿一点儿都不麻利,也不知道供吃供喝的养着你个没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李西檬如负释重,连忙低着头去屋里生火做饭,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烧好了饭让两人吃。
两大碗白米饭,一碟油水不少的炒菜,农家算是顶不错的伙食了。可惜饭菜再好却没有他的份儿,他碗里只有一个煮红薯,平时候是有两个的,但是今天因为回家晚了,李爹便只给了他一个,还有一个丢在了猪圈喂猪。
李西檬也没说什么,小口小口吃着红薯,不去看那粒粒饱满白生生的米饭和油汁喷香的炒菜。他本来吃的不多,但是累了一天,一个红薯还是只能填半份饱,李爹和李楠吃得香,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吃了晚饭,收拾桌子洗了碗筷,他又给两人烧水泡脚洗脸,随后还要烧火煮猪食喂猪,若是猪在圈里叫久了吵着睡觉的两人估计又要遭一顿毒打。
他坐在灶门前,看着灶里旺盛的火出神,火烤在被打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摸了摸脸,感觉肿了,却也不慎在意。喂了猪以后,听着屋里似有若无的打鼾声,他才舀了一盆热水洗了把脸,又泡了泡脚,一双冰冷的脚伸进热水里,热水的温度立即降了一分。
他又小心翼翼的用水洗净双手,被水稻桩子戳破的手背,血已经凝固了,洗干净后就只得让伤口自己愈合,李爹可不愿意给他买药涂抹。
做完这些事情差不多是深夜了,缩回自己只差把雨漏到床边的小屋,他摸着黑脱了鞋坐到床沿边,今天没有下雨,屋里不漏要暖和一些。
他从身上摸出下午秦漓给他擦手的布条,布条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折好放在整头底下,掀开冷铁似的被子盖在身上,催眠着自己早些睡,明早天还不亮就要起来煮饭。
第4章
秦漓觉得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家里没有过年猪也没有年货,她可不想喜气洋洋的节日过得凄凄惨惨,捉摸了一下,便决定乘着过年以前在镇上去找点活来干。
马上过年了,镇上的酒楼应该挺忙的,她以前做菜可是一把好手,若是酒楼要人,她应当能干下去。
魏花棠知道了她想去镇上碰碰运气,但她大病初愈就要出门,怕她遇事儿,支支吾吾的不想答应。
“爹,我又不是小孩子,总要挣点银子养家,你看村里有些人家,像您这么大年纪都享福了,就您还要事事为我操劳着,我也想让您早点享福啊。”秦漓哄着魏花棠道。
魏花棠心头倒是挺高兴,村里像他这个年纪的谁能享福啊,还不是该干的干,该做的做,要说真的享福啊,最多享的是孙儿福。明知道她睁眼说瞎话,但就是舒坦,这孩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将来哄夫郎定然有一套。
瞧她吃了称砣铁了心的模样,不情愿还是道了一句:“那你就去吧。”
“嗳!”秦爹答应了,秦漓兴冲冲的就要出门。
“瞧你急的,稍等等。”魏花棠被她着急的模样给气笑了,进自个儿屋里去拿了十文钱交给她:“待会儿到了村口,若是有进镇的牛车就给上一文钱搭个车去,到了镇上吃点东西。”
秦漓握着铜板心里暖暖的,魏花棠想的如此周到,她觉着有个爹真好,日后一定要多赚些银子让他享福。
“好,爹,那我走了。”
魏花棠跟着送到栅栏门口,看着秦漓走出去,又唤了句:“漓儿啊,不管找没找到都早些回来,爹好放心。”
以前秦漓懒是出了名的,要是生在有钱人家倒是也没什么,可是偏偏生在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普照村,她整日懒在家里,乡亲们说闲话倒是听不见,也没戳到自尊心,所以一直给懒着。
这孩子的自尊心可强着呢,他就是怕她去镇上活儿没找到不好意思,搁不下脸回家,于是又叮嘱了一遍。
秦漓远远的给魏花棠挥手:“行!您快些进屋吧,外头冷。”
她到了村口,并没有看见什么魏花棠说的什么牛车,自己起晚了,上镇赶集的人都走完了,想必没有牛车上镇。
她考虑要不走路去?
正在犹豫不决时,身后传来了呼声:“秦漓!要上镇吗?”
她搜罗叫她名字的女子叫什么,脑袋里蹦出了孙舒两个字,便笑吟吟喊人:“孙姐。”
孙舒赶着牛到秦漓跟前:“上镇坐我的牛车吧,我正要去镇上备些年货。”
秦漓大呼运气好,坐上牛车:“正巧我在这儿等牛车呢,您就来了。”
孙舒挥着楠竹丫子做的赶牛具赶着牛,她好些日子没有看见秦漓了,上次听说她被打了,还说准备去看看,可是家里忙的打转,今天得了空去镇上买些年货后,正说去看看秦漓,没想到却在村口儿上碰见了。
“秦漓,你身子好全了没?”
“大好了。”
“前两天我家里杀猪,原是叫你来按猪吃肉的,可惜你爹说你身体刚刚好,不能过大力气。”
这事儿她爹倒是跟她说过,这种好差事儿也念着她们家,孙舒是真不错的人,拉近些邻里关系倒是很值得,往后若是做起大事儿来,她还得要人帮衬着。
“孙姐家真不错,有肥猪过年。”
孙舒笑道:“瞧你说的,还得把猪肉卖了些才够家里支用啊,望着吃不着咧,日子不好过哟。”
“孙姐家人多,不像秦家只有我和爹。”
孙舒家里拢共有七口人,母亲父亲健在,夫郎又生了三个孩子,张着嘴吃饭的多,干活的人却少,好在孙舒和她夫郎都是村里能干的人,生活还能过下去。
“你这丫头老大不小也该娶个夫郎了,夫郎给你生了孩子家里就热闹了。”孙舒打笑道。
“孙姐可别取笑我了,夫郎还没着落呢。”
孙舒笑而不语,不知道秦漓是不是对吴家那儿子还念念不忘。
两人一路闲聊着,也不觉得乏,不多时就到了镇上。
孙舒拴好牛后,秦漓从兜里找了一文钱递给她:“孙姐,谢谢你搭这一趟了。”
“欸,给啥钱,乡里乡亲的,我这不正好也来镇上嘛,顺路而已。”孙舒说什么也不收秦漓的钱。
秦漓无奈,只好收回钱,跟她道谢后就此告别了。
“秦漓啊,我的牛就栓在这儿,待会儿你要回村就来这儿,我在搭你回去。”
“不了,我还不知道几时回去,就不麻烦孙姐了。”她找工还不知道要找多久,若让人家等多不好。
孙舒点点头:“那行吧。”
年关时节,恰逢今天又是赶集日,镇上的人便特别多,大多都是各个村来买年货的村民。秦漓现在没心情去看热闹,也没钱去买年货,径直朝着有酒楼的地方去。
“客官想吃点儿什么?”秦漓走进一家热闹的酒楼,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伙计过来招呼,过年前夕在酒楼里吃饭招呼亲朋的人很多,所以酒楼生意特别好。
秦漓说明来意:“酒楼还需要厨子嘛,我想来帮工。”
伙计把抹桌布挂在肩上,早就忙慌了,一听不是吃饭的,满脸不耐烦:“不招工,不招工,找别家去,别挡着做生意。”
秦漓也不想跟伙计争论,自己穿的破破烂烂,一看就是没钱的穷苦百姓,别人不正眼看也是正常的。退出酒楼,她又去了下家。
连着问了好几家都遭了白眼后,她觉着镇上的工可真不好找,更气人的是有一家要招人,但是有另一个人也去做帮工,酒楼想都没想就要了另一个。
她有些气馁的寻下一家,举头有家酒楼,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别的酒楼都热火朝天的,这家酒楼却没有客人。踟蹰了一会儿,她还是硬着头皮上,总归多一家店多个希望。
“客官吃饭吗?真不好意思,我们酒楼今天被包了,只做晚宴。”这家酒楼的伙计倒是挺客气的。
“不,我不是来吃饭,是想问问酒楼请厨子吗?”
伙计打量了一下秦漓,倒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目光中有些质疑:“您怕是不像厨子。”
酒楼确实需要个厨子,因为今天承包了大酒席,可是有两个厨子却说要回家过年,撒腿走了,这正把掌柜的气的不可开交呢,所以看见有人要来当厨子她还心头一喜,只是眼前的人瘦瘦高高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厨子,这哪个厨子不是肥头大耳,胖胖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