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我表情惊诧,她垂了眼帘,笑着道:“没什么,本是想着我一眼见着妹妹便心下欢喜,是投缘的,正巧这几日费心抄了些佛经,若是妹妹喜欢,便做成书笺赠给妹妹。”
我这才明白几分,忙说:“我一见着姊姊也欢喜,既是姊姊所赠,什么都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贺家姊姊生的好看,人瞧着也温婉,更何况她可是头一个说见着我欢喜的小姐,我自然要欢喜的。
她又抬起眼来望了我一眼,目光似是有些探究,马上便移了开,看着我鬓边,笑着叹了口气,“那便赠些别的。”她抬手将发上一只玉簪取了下来,那玉簪看着成色极好,探手替我斜插在鬓后。
我伸手摸了摸,也未推辞,只说:“那安北谢过姊姊了。”
她柔柔道:“说起来,我确是长你近两岁的。若是你不嫌弃,便认我做个阿姊可好?”
我自然是应下了的。
她领着我在院中逛了逛,一一解说着,诗文典故张口便是,偶尔见我一脸困惑,还会耐心细细讲来。我心想着,这怕就是母亲求而不得的女儿了。
眼见着到了开宴的时候,我二人也逛了个大概,便回了席上。
贺家请的宴席厨子很是合我心意,我多用了一些,便看见母亲眼刀飞了过来。只得用绢布擦了擦嘴角,真要小口小口吞咽,又没了胃口。她们之间说话我是插不上什么嘴的,偏偏今日新认的阿姊坐的离我远,此刻也是忙着与旁人交谈。我索性同怜薇说要出去透口气,提前离了席。
方才粗粗一逛,我将这地图记了个大概。印象里东南角上有处小楼阁,不在这次宴席的范围内,很是僻静。因着入了夜,各处里都点了灯,瞧得出是刻意选了厚重的灯笼纸,并不十分通明,朦朦胧胧半明半昧,更有味道些。
我登上了那处楼阁。那阁建的不高,可选了处好地角,四下里视野开阔,这个高度上,刚好瞧得见阁下一树树的梅花。那曲水之上放了灯盏,随着水波,缓缓浮动,一条灯蛇蜿蜒至远方。灯光渺渺映着梅树,夜都泛着香气。
我静静瞧了好一会儿,后来索性坐上了栏杆,脚悬空着轻轻晃荡,很是恣意。望着望着,便分了神。
等我回过神来,想着是该回席上了,便将手撑在栏杆上,打算一跃而下。
可眼神往下一扫,却见不知何时来了一人,立于楼阁之下,一身玄色衣袍,简直隐入了黑夜里。
可我已是来不及收手,电光火石间,已要跃了下去。
可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原先好好站着的那人身形忽动,快得犹如鬼魅,正到了我要跃下去的那地方。
我自然无力改变,他本就尚未站稳,我落下的冲力一带,两个人皆滚到了地上。我还下意识十分不厚道地压着他来卸了力道。
等我缓过来,才发觉我将他压了个严严实实。我双手撑在他头两侧,直起身来,很是不满地抬起眼来瞪着他。那人也正抬眼望向我。目光便就这般交汇在了一处。
刹那间,四下里寂静无比,我好似听见有雪簌簌落下,埋了心原。他眼中仿佛星辰散落,什么划过我心头,倏地一疼,又杳无踪迹。
莫名其妙。
诡异至极。
我只想离这人远一些。就这么望着他,我便喘不上气来。
我刚想翻下去站起身来,不知怎的,手腕处忽的一酸软,起身起到一半,又愣是生生摔了回去。正巧摔在他胸膛上。
他闷哼一声,我慌忙往旁边一滚,撑着坐了起来。只是这新做的衣裳,免不得粘上尘土的命运。
我不由得有几分气恼,本是好好地能跳下来,干干净净回席上,他这番一折腾,我还如何回去?
“你是何人?”我们二人同时开口,我惊诧地看了他一眼。
他也已翻身坐了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眯了眯,“你不知我是何人?”
我愈发觉着这人莫名其妙。便自顾自站起来,扑打扑打身上尘土,决定不理他,转身要走。
谁知他出手极快,竟伸手拉住了我,急促地说了一句“别走!”
我强忍着把他手卸在这,埋到那棵梅树下的冲动。在心里再三告诫自己,答应了母亲不惹是生非,便不能食言。
可他似是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表情很是疑惑,讪讪收了手。
第17章
我寻思着这总归不是自家地界儿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同他计较,只想着要走。
可刚一抬起步子来,便听得后面一声含了薄怒的“停下!”
我自然没搭理,本是急急走着,听了这声,怕他追上来,索性小跑起来。他方才抓我那一下,出手速度惊人,我还是有几分怕跑不赢他的。正巧,刚跑了两步,就见前面有人影往这儿来。我仔细瞧了瞧,正是贺盛。
“贺盛——”我喊了他一声,飞快奔了过去。他往这边迎了几步,脸上分明写着“可叫我好一顿找”。我一把抓住他袖子,想着总算来了个贺家人,他们家操办的宴席,他们自然是能管事儿的,便诉苦道:“方才那边有个纨绔纠缠与我,我也不好同他动手。”,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约莫还打不过。
贺盛来得着实巧得很,他那性子,也就是北疆风气彪悍,一路传回来还传出了一两分英名,放在上京一准儿是个纨绔中的翘楚。如今碰上方才那人,那便是纨绔对纨绔,管他哪个能赢,都算是为民除害了。
贺盛眸光果然冷了两分。我想着也是这么个道理——本以为自己够诨的了,不成想家门口就来了一个比自己还诨的,这搁谁身上脸色会好看。
那人不紧不慢往这儿走着,待刚好走到光下,瞧得清面容了,贺盛却僵了僵。
我略有些疑惑,只见贺盛一晃便神色如常,淡然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我登时像吞下了一只苍蝇,我方才说这位父兄日后要全心辅佐的储君什么来着?虽想着也没错,太子可不就是纨绔里头领头的那个?可想着是想着,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拿不准他听没听到,只不动声色挪了两步,往贺盛身后藏了藏,匆匆行了一礼。
太子轻飘飘一句“起来吧”,眼神却依然如鹰隼般盯着我,我下意识地瞪了一眼回去,发觉不妥,又低了下头去。
贺盛往前一步,把我挡了个严实,笑道:“殿下方才离席,让家父忐忑不已,生怕是招待不周。”
太子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淡淡道:“一时气闷,出来透透气,不必挂怀。”
我偷瞄了一眼,只觉着他脸色更青了几分。本是来透气的,何苦自己找气呢。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实是让我如立针毡,我便偷偷退了两小步。
贺盛似是注意到了我的动作,“既是如此,这席上离了殿下可不成。”,说着,往右让了一步,一伸手,“殿下,请。”
太子不好拂了他面子,只得朝席上那边走。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离太子远些,连呼吸都通畅不少。
太子走在前面,贺盛侧回头来,我朝他抱了抱拳,他唇角微微起了弧度,我便朝女眷那边欢快走了。
我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回了母亲身边,果然,母亲瞧见我时,那满脸的嫌弃简直要溢了出来,她压低了声音,“你这又是去哪儿撒泼了?”
我委屈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只能说是没看好路摔了一跤。可这一理头发,却惊觉午后贺家姊姊赠我那支玉簪不知掉了哪儿去。
好容易捱到宴席结束,我特意拉着母亲绕了远路,细细寻了一圈,却仍是没寻到那根玉簪。
那大抵就是跳下之后滚那一圈摔落了。既是原处没有,便是...被太子拾走了?可他好好一个太子,要什么没有,何必吞我一根簪子去?
又过了几日,我同大哥在书房,惯了北疆的寒风瑟瑟,上京的冬便显得好过许多。是以书房只摆了一盆炭在案下,远着书架子。大哥在读兵书,我向来嫌那字儿连着一片一片的,瞧着费脑筋,便只是蹭着大哥的听。
这一读便是过了小半日,我听得有几分困倦,头一点一点的。大哥用书卷敲了我脑袋一下,“若是困了便回去歇一会儿,不必硬撑着。”
我顺从地点点头,正巧仆从在门外通传,“世子,有贵客到了。”
我把披风搭身上,随手系了个结,冲大哥摆摆手,又打了个呵欠,出了门。
谁知这日里风大得很,甫一出门我便被冻了个清清醒醒。书房同前厅中间种了几株梅花——府上旁的花不大多,梅花却是不少,庭前庭后哪儿都寻得见,约莫是父兄只入了冬的年节上才回府的缘故——其上挂着我前几日亲描的灯笼,费了好些心神,好容易看着还是入得了眼的,二哥却一通冷嘲热讽下来,气得我挂在此处,无论他是去前厅议事还是去书房温书,都必得看着这灯笼。
而如今风一吹,本就单薄的灯笼纸更显得弱不禁风,我便想着先摘回房里去。
挂灯笼的时候我为了叫二哥看着显眼,着人挂在高处,还怕风吹落了,又打了个结。现下身边只跟了怜薇,是只能指望自己的了。我抬手踮了踮脚,是碰得到灯笼,可离上头系的那结,依旧差着一段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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