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不要跑! (漂浮的行灯)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漂浮的行灯
- 入库:04.11
明若柳走向程安亭,却是手脚发软,头晕眼花。一个踉跄,她像是投怀送抱一样倒在了程安亭怀里。程安亭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又顾及着避讳顾琢斋,不敢将手落到实处。
“你!”
明若柳揪住程安亭的衣领,恨恨地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她那恨不得将程安亭拆吞入腹的眼神,在顾琢斋看来倒是显得迷离魅惑,千娇百媚。
“阿柳,你醉了。”泛漪赶紧凑到明若柳身边,扶过她肩膀。
程安亭忙不迭将明若柳交到泛漪手上,他小心望向顾琢斋,见顾琢斋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和明若柳,心里暗暗叫苦。
“我没醉……!”明若柳还在挣扎着往程安亭那边扑。
南煌轻叹一声,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明若柳,往水阁外走去。
“顾兄……”明若柳一走,程安亭立即转向顾琢斋,想要同他解释。
“我送你出门。”
程安亭的话还没说完,顾琢斋就径直打断了他。让他难受的,不是程安亭的反应,而是明若柳方才的举动。
他从未见过明若柳对待哪一个男子如此热情。
“程公子,请吧。”泛漪烦乱至极,只想快点送客。
还有外人在此,程安亭不好细说。他无奈叹息一声,举步往外走去。
南煌将明若柳送到房间,酒中的妖毒发作,明若柳两颊通红,手脚绵软无力,就像酩酊大醉一般。
按她的计划,现在这副模样的应当是程安亭。
狐狸精的血不同于普通毒物,若是程安亭饮下了那杯酒,应该会在午夜妖毒盛发之时,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死去。
南煌小心地明若柳放倒在床上,明若柳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不让自己晕过去。
“你们合伙算计我!”她用尽全力扯住南煌的衣角。
南煌无言以对。
明若柳动弹不得,她盯着南煌,一眨眼睛,清亮晶莹的眼泪从她面颊滚入乌黑的发鬓,留下一道泪痕。
南煌自然明白她为什么哭。
脑子一阵又一阵的发晕,明若柳支持不住,终于沉沉睡去。
南煌在床边静静守着明若柳,心里五味杂陈。
泛漪送走程安亭,马上赶到了明若柳房间。她关上房门,见明若柳睡得昏沉,两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忍不住向南煌确认她的安危。
“真的没事吗?阿柳虽然是妖,可喝下去的毕竟是狐狸血啊!”
南煌表情沉静,“她修炼了这么多年,一点狐狸血伤不了她。”
“你倒是说得轻巧!”泛漪急得打了下南煌,“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调换了两人的酒?!”
“不换酒,你真想看着她毒死程安亭啊!”南煌被打的一抽,他抬手摸摸挨打的地方,气恼不已。
泛漪被隐约戳中心事,撅了撅嘴没再说什么。她扭头看向躺在床上明若柳,轻轻一叹。
今夜他们这样搅合,按着明若柳的脾气,想也知道明天一定会有场狂风暴雨。
第35章
狐狸血虽然伤不了明若柳,但其中蕴含的妖力仍然让明若柳难受不已。
狐狸精擅长迷惑心智,勾起人埋在心底的情感和欲望。明若柳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今朝旧日离奇错落地出现,叫她意乱情迷。
宫中严查妖邪的那两月,明若柳百无聊赖,就长日变成一只黄鹂鸟呆在乐坊看宫中的舞女们排新舞。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
呆得久了,她便也跟着学会这只舞。事态渐渐平复,宫中平静如昔,已经快两月没见江焕,她便想约他在歆兰亭见面,将这只舞跳给他看。
她飞出皇宫,将信送到了江焕的住宅。她停在窗棂上,看到江焕收到信俊朗飞扬的笑,心里也是甜滋滋儿的。
日落夜阑,宫中千灯悬起,宫城明亮平静,没有一点异常。
久别未见,那一夜她仔细打扮,早早就到了歆兰亭。瞥见江焕的身影在浓黑夜色中向亭子走来,她玩心大起,摇身变成黄鹂栖在了亭顶。
她满心满眼都是江焕,全然不觉暗处的程颐已经将这一幕全然收进了眼底。
江焕死后,她的这一行动,也成为了江焕生前并不是被妖蒙蔽,而是与妖勾结的证据,直接导致了他挫骨扬灰的下场。
江焕走到歆兰亭,见明若柳还没来,倒也不着急。
他背着手站在亭中,悠然等着,听得背后有脚步声响,还未来得及回头,明若柳就娇笑着扑到了他背上。
“等急了?”她在他耳边呵气如兰。
江焕一笑,拉住她手腕,直接将她扯进了怀里。
“嗯,等了两个月,等急了。”他大方倾诉着自己这些日子来的相思之情,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明若柳鼻尖。
明若柳被江焕鬓边的头发痒得忍不住发笑,眼看他就要急不可耐地吻住自己,她连忙往后仰头,伸出指头抵住了他额头。
“不许亲!”她笑着抵抗。
“为什么?”江焕低声笑着,才不管她那多,强硬地将她摁回怀里,打算一亲芳泽。
“别急嘛!”
明若柳推开他,起身偏偏一旋,纤手勾住江焕下巴,笑容狡黠明媚。
“你先看看我新学的这只舞。”
“就你花样多。”江焕无奈一笑,只能任她闹。
“射箭!”
随着一个利落爽朗地男声响起,箭矢雨一般地向两人射来。
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躲无可躲。
江焕想都没想,就径直扑在明若柳身上,将她拼死护在了怀里。
江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程颐盯上,也不知道他的心上人,就是闹得宫中人心惶惶的那个妖精。
温热的血一滴滴滴在明若柳脸上,明若柳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到底在这短短的瞬间发生的一切。
“杀了那个妖!”
男声又响起,明若柳像被雷劈醒了一般,循声望去。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时程颐志得意满,面带微笑的模样。
江焕压在她身上,温热的血染透了她轻薄的衣裳。她拔下江焕束发的发簪,仓惶而逃。
程颐冷笑,又稳又狠地向她掷出一柄贴着符咒的桃木剑。
桃木剑刺进心口,妖元瞬间四分五裂,明若柳无力维持人身,在众人面前散为一堆柳叶。
那时只需一把火,就能把她烧得干干净净。宫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御花园的侍从们见她一下变得无形无踪,都不禁慌了神。
她本是宫墙边的一株杨柳,因为感蕴天地灵气生出灵识,最终得以修炼成妖,许是天也不想让她就这样死去,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将她裹挟着吹到了宫墙边。
仓惶躲进本体后,她就陷入了长达一百多年的沉睡。
花树成的精是灵聚之体,妖元散灭,就再难牵引维持灵气。灵气散于天地,自然就会重新变成无知无觉的树木。
明若柳被伤成那样,虽然勉强留下了一口气,可御花园里没人觉得她还能重新修炼成妖。
可明若柳不报江焕的恩,不报江焕的仇,连死都不敢死。
她花了一百多年重新修得灵识,又花了一百年让自己再一次修成人形。
天光渐晓,狐狸血的效力渐渐褪去,明若柳从纷杂的梦里醒来,她睁开眼,精疲力尽地望着头顶青白的纱帐,眼里一点点积聚起眼泪。
她已经好久都没梦到江焕了。
她撑着自己坐起来,趴在她床边打瞌睡的南煌感受到床榻的震动,眯着朦胧的睡眼抬起头,见明若柳正靠着枕头幽幽地看着自己,困意一下消失无踪。
“阿柳……”南煌声音低沉,眼神躲闪。
他心里清楚昨天做的事情对明若柳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明若柳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一声脆响,南煌被打得脑袋偏向一边,他半垂着头,却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不躲?!”明若柳的眼泪夺眶而出。
南煌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热的脸颊,轻声道:“你救过我的命,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明若柳只觉得可笑。
她两手拉住南煌肩膀,强硬地要他直视自己,“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恨程颐,你为什么要救程安亭?”
南煌不吭声。
“你说啊!”明若柳的声音歇斯底里,就像绷得极紧,只要稍微一挑就会断掉的琴弦。
她真的不明白南煌为什么要阻止她杀程安亭。
南煌纠结地看着他,话在嘴边打了两次转,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杀程安亭,那你有没有替顾琢斋想过?!”
顾琢斋不可能接受程安亭死于非命,更不可能接受明若柳就是杀害好友的凶手。明若柳一心只想着报仇,全然没顾及过后果。
明若柳一怔,无言以对。
在知道程安亭是程颐的后人后,她确实只想过如何置他于死地。
“南煌,我要程安亭死。”
明若柳倔强地望着他,含泪的眼睛亮得出奇。积攒了两百多年的恨意汹涌而出,她双拳紧握,不甘地捶着床榻。
“我一定要程安亭死!”
她哭着大嚷,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我知道,我知道!”南煌安慰地把她抱在怀里,明若柳头抵在南煌肩头,哭得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