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留着这样的冉至视而不见,却非要去讨苏暄的喜欢?如此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冉至,浑身上下都是君子风范。
符念念忽然觉得上辈子竟还从冉至这里盗取过信件给苏暄,简直就是枉做小人,还好,这辈子她不会再做这样的错事。
冉家的关系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和顺,冉至要是贸然接一个国公府的小公子过来,只怕又要被几房叔叔们挑刺发难。
她上辈子把冉至拖累成那样,这次绝不能再麻烦他,事情还是要靠自己来。
符念念相信,只要自己小心经营,那么必然不会再做回那个任人欺凌的世家庶女。
等到她日后还清冉至的人情,再寻到个出路,哪怕是攒些体己去开个小铺子,就可以彻底带着软软去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日子。
————————
两天后,阳光和煦,天朗气清。
符念念一早起来穿戴整齐便去符莺莺院里候着,谁知符莺莺忽然被别人唤去游山,就把回门这事给搁下了。她还劝符念念也别回去,毕竟她这门回得名不正言不顺。
“夫人,您看……”茉莉靠在符念念身边低声请示。
符念念知道符莺莺是故意躲开,免得回去遭到符老夫人和符燕燕的怨怼。
符念念沉了沉神色,转而问道,“轿撵可备好?”
“昨晚就吩咐过的。”白茶连忙回答。
符念念稍加思索,随即便道:“咱们自己回去。”
“是。”
茉莉替符念念备好了回门的薄礼,两个人轻装简行,朝着符家所在的街巷而去。
回门本是新婚夫妇们欢欢喜喜的事,可是在符念念却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做贼一般古怪。若不是想着软软和白茶,她死也不想再踏进符家的门。
符念念神色郁郁,一路上都未多言。
英国公府门朝外街,门口的两只石狮瞪着眼珠子望外人,乍看之下实在是气派无比。
可是谁又知道这里头都烂透了呢?
茉莉上前替符念念叫门,轻扣几下门环,门房才从里面开了条缝。
“贵府新妇回门,烦请开门相迎。”茉莉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新妇?四小姐回来了?”门房朝外张望张望,“夫人和三小姐说,不准四小姐再进这大门一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实在不敢违抗。”
“小德,我知道你为难。”符念念回到门边上,“我不走大门,你替我开开厨房婆姨们进出的后门,这可行?”
门房有些犹豫,“这……”
“我只想回去看看软软。”符念念皱皱眉头,“小德,我不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好吗?”
小德本是符家老三符堇年屋里伺候的,符堇年在锦衣卫里谋职,后来被排挤出京,他房里的下人们便悉数遣散了,这其中的小德就被指过来做了门房。
符堇年还在京中的时候最照顾符念念和软软,小德也因此常常往来他们之间跑腿,送些东西,和符念念算得上熟悉。
如今物是人非,小德想保着他在符家的一碗饭,另一头又觉得自己愧对四小姐符念念,两边僵持不下,难得符念念愿意自降身份走下人们进出的小门。
“委屈四小姐了,我这就替您去开。”小德叹口气,忙将大门重新关住。
本来央求符莺莺一道回来也是料到了这种可能,符家果然恨不得要把自己除了名。
“让你见笑了。”符念念从门口退回来,“咱们绕去后面进门。”
茉莉并未多言语,默默跟在符念念身后去了下人们进出的后门。
进了府的符念念快步走着,可还没进院子,主仆两个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声响。符念念连忙透过廊上的花窗往里望,只见符燕燕看着下人们用藤条抽打白茶,软软则被白茶紧紧护着。
符念念微愣,看着活生生的白茶,她眼前又闪现过白茶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眼中不禁有些模糊。
“三小姐误会了,我家姑娘肯定是冤枉的。”白茶强忍着疼痛,“三小姐别伤着小公子。”
“姑娘?”符燕燕一把将藤条夺过来,狠狠地抽了几下,“她都爬到男人床上去了,骚货,贱蹄子,她还有脸叫姑娘?”
白茶知道任何解释此时都是杯水车薪,只好把软软越抱越紧。
“别打了。”符念念连忙冲过去抓住符燕燕的手,“三姐姐快住手。”
院中的人们皆是一惊,符燕燕一把甩开被符念念钳制住的手,冷笑道:“你居然还敢回来?你是被冉家赶回来了吧?”
“三姐姐,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符念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符燕燕反手送来一巴掌。
白茶连忙扑过去挡在两人中间,“三小姐要打就打我吧,别打我家小姐。”
符燕燕于是伸手又给了白茶一巴掌,她怒气冲冲地喝退下人,自顾自捡起藤条朝白茶抽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有脸帮着符念念这个贱货说话?”
符念念一把将符燕燕推了个趔趄,“符燕燕,有完没完?你要闹也该有个限度。”
符燕燕嗤笑起来,双目瞪得浑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符念念,你要不要脸?你别忘了,你这个下作货色是怎么嫁到冉家的。以为自己现在是少傅夫人了?想来给我脸色看?行,我得罪不了你,但打个下人还轮得到你来管?”
符念念冷眼看着这位几乎癫狂的姐姐,抬手狠狠给了她两巴掌。
院子里霎时间静下来。
符燕燕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符念念,满脸的震惊和委屈,“你……你居然敢打我!你有本事就再……”
这话音没落,符念念果然又抬起手,符燕燕连忙抓住符念念的手腕,谁知符念念顺势抬起左手又给了符燕燕下巴掌。
符念念面无表情,“求仁得仁,这可是你要的。”
符燕燕整个人都懵了,符念念居然敢还手,居然还敢打她。一边的白茶和软软也呆呆看着,同符燕燕一样没有反应过来。
寂静的院中传来远处的脚步声,符念念便知道是有人过来了。她翻手抓住符燕燕的手,扣得符燕燕生疼。
符燕燕又急又气,她挣扎着说:“你放开我。”
这话才落,符念念顺势松手,符燕燕的巴掌准确无误地落在符念念脸上。
符念念再抬起脸,已经是一副泪眼朦胧,凄楚可怜的模样。任谁看到,都免不得一番心疼。
符燕燕正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身后便已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燕燕,你太不像话了。”
第6章
“表哥?”符燕燕一惊,手悬在半空中忘了放下。
来人是颖王世子朱宁桌,他的生母与老英国公一奶同胞,故而他也是符念念和符燕燕的表哥。
朱宁桌随即挡在符念念身前,“念念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打她。”
符燕燕气滞,将手里的藤条狠狠丢在地上。
“我没有,分明是她故意装的。她抢别人的未婚夫,她……趁着我婚礼爬了冉至的床,她这么下作,你还护着她。”
朱宁桌神情严肃,目光直直落在符燕燕身上,看得符燕燕顿觉得底气不足。符燕燕由是又嚷道:“不信你自己问她,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朱宁桌终是被符燕燕这番话给说动了,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念念……”
符念念一个劲哭,却始终不置一语。对于朱宁桌这个表哥,符念念并没有什么太多情感。朱宁桌是世子,是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虽然大家都是表妹,但是表妹和表妹也是不同的,多年来符念念并不愿意和这位表哥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他今天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为,也实在是因为符燕燕的举动太过激,撕破了一位国公府小姐的体面。若说真正对符念念的关心,那怕是没有几分。
“燕燕她说的……是真的吗?”朱宁桌的话还有些迟疑。
“没有的事,我们姑娘才不是那种人。”白茶大叫,“世子您是看着我们姑娘长大的,姑娘的为人,您再清楚不过,这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朱宁桌皱皱眉头,脸色也阴沉下来。
符燕燕对符念念冷哼一声,“你早些滚蛋,别脏了英国公府的地方,过些日子国公找了冉少傅说话,再慢慢跟你算账。”
转而又攀着朱宁桌的胳膊换上笑脸,“表哥,你怎么来了?外面热不热?去厅里喝口茶吧?”
朱宁桌回头瞟着符念念,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神情。符念念看着他的嘴唇翕动,仿佛是对自己还有些担心,但是被符燕燕和下人们簇拥着,他也只好朝外走去。
可惜符念念最终也没听到朱宁桌究竟说了什么。
人群终于散去了。
软软一直没有哭,但是此刻他跑过来抱着符念念的腰,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放开。
符念念忙将软软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几句。
白茶也疾步道符念念身边,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小姐,疼吗?疼不疼?”
“又不是第一次。”符念念苦笑着,转头给白茶介绍道,“这是茉莉,这几天在冉府贴身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