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念念眼中尽是湿意,委屈的样子越发惹人怜爱,“我不是故意的。”
“既然如此……”冉至忽然侧过脸啄在符念念手背上,而后堂而皇之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符念念眉头微皱,却没办法对冉至的这番无赖发脾气,她声音闷闷的,“应该不会留疤的吧?”
“那可说不准。”冉至嗤笑一声,“要是留了疤,我娶不到别人,你是不是得以身相许?”
“你……”符念念声音发抖,要是自己真的在冉至脸上划出条疤来,要负责真的是无可厚非。
冉至怕自己玩笑过火让符念念生气,急忙又说,“逗你的。”
他几不可见地低头看看胳膊和手,嘴角多出几分苦笑,符念念在他身上留的疤难道还少?自己要是真要找她麻烦,符念念就是几辈子也赔不完。
符念念轻叹,“你怎么这次回京……”
“变体贴了?”冉至挑眉道。
符念念却摇摇头,“你知道吗?你以前像个遥不可及的谪仙,可是现在像个烟火里行走的地痞,变得很突然,很彻底。你让我觉得捉摸不透,觉得危险,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总想着就连被贬出京也许都是你刻意安排好的。”
冉至倏然发笑,“我让你觉得危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怕遭到始乱终弃,更怕被玩弄于股掌,我是个笨蛋,我只想过平淡安稳的日子。”符念念淡然一笑,“虽然我知道你不是苏暄那样的无耻之辈,可我不敢再赌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你都不必花功夫在我身上,不值得。”
“念念,你想杀了苏暄是吧?”冉至眺望着远方,若有所思。朝堂之上风起云涌尔虞我诈,他又何尝不想去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冉至的眼神很空,语气也很淡然,“给我点时间,事成后我们就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姓埋名过简简单单的小日子可好?”
符念念愣住,一字一字回忆着冉至的话,却怎么都不敢相信。
“到时候我摆脱了京中的所有纠缠,除过你一无所有,这样足不足够打消你的顾虑?”冉至说得实在轻松,他轻叹一口气,“功名利禄,恩恩怨怨,现在与我而言有如云烟。其实除过你,我本就一无所有,如果一定要证明给你看,也不过举手之劳,我乐意之至。”
“你要去替我杀苏暄?”符念念对此难以置信。
冉至坦然地点点头,“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谁也不能欺负我的念念,如果有一天是我对不住你,那我就亲手了结我自己。”
符念念急忙捂住冉至的嘴,“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温良也好,无赖也罢,我终究是我。”冉至眼中满是温柔,“在你面前不过一个钦慕之人。”
“你别再说了,我不听。”符念念又抬手去捂耳朵。
冉至眼疾手快牵住她尚未抬起的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你知道吗?我听闻你和裕王交好,便想尽法子回京,我怕你多对裕王笑一次,多看裕王一眼,更怕你愿意跟他回山东。”
符念念猛然怔愣,“你怎么知道?”
“我走前便已经安排好保护你的人,至于被贬出京,也是我故意的。从前我不愿帮你,那是因为苏暄于我而言还有其他用处。”冉至压低声音。
符念念惊得张开嘴,“那你跟苏暄之间……”
冉至坦然道:“没你想的那么差,自然,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符念念百思不得其解。
“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很多事非我所愿,皆时势所迫。”冉至轻轻拍了拍符念念的腿,“现在大势已成,苏暄自然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安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符念念觉得很多事情豁然开朗,难怪自己从前怎么装,怎么演,冉至都不为所动,原来是因为他和苏暄还有这一层关系。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忽见到莹娘进门朝两个人俯首。
“闻苕来了?”冉至开口问道。
莹娘点点头。
冉至于是转而蹲下身,抱着符念念坐回圈椅上,“我去把白茶给你叫过来。”
符念念看着他,心头忽然涌来千言万语。她扶着椅子站起身怔怔望着冉至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而离开的冉至反倒像料到似得回过头看符念念,他笑得温文尔雅,“我去去就回。”
白茶回来时兜着花篮子,她脸上挂笑,献宝似的拿给符念念看,“方才莹娘在外面帮我摘了好些,这么多花,不仅可以做杏花酥,还能酿杏花蜜吃。”
“软软最喜欢吃杏花蜜,等到秋天在米酒里搁一勺,他向来爱不释手的。”符念念也跟着笑起来。
白茶拿着帛巾轻轻盖着花,“还要送些给莹娘的,那些高的花我够不到,都是她帮我摘的。要是做了杏花蜜,有她一半功劳。”
符念念也跟着起身,“那我们进屋去把这些花洗一洗。”
主仆两个拿着小竹萝有说有笑地回屋,符念念把花放在水里漂,白茶则认认真真地摘去花心。
符念念沥干花瓣上的水,脸上却总显得若有所思,手里的动作也不知不觉慢下来。
白茶摘干净手头上的东西,眼看符念念跟前的话越堆越多,干脆都揽来自己身边,开玩笑似得说:“小姐要是洗不完就给我吧,总像小姐这样洗,怕是明年才能吃到杏花酥。”
回过神的符念念知道白茶看出来端倪,有些为难地笑起来,“白茶,你说我若是不跟冉至和离……”
白茶手上的活虽然没停下,嘴角的笑意却浓出几分来,“小姐若是愿意,那自然好啊。”
符念念一愣,满以为白茶要劝她几句,她不禁问道:“好?”
“小姐自嫁到冉家,从未再受过委屈,就连软软也天天和临姐儿一起读书习字,学问大有长进,这样不好吗?”白茶又想了想,“小姐若是真的厌恶冉大人,早先时候冉大人离京,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帮过我,我不想在他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符念念解释道。
“和离怎么就是落井下石呢?再退一步讲,要报恩的办法千千万,谁说只有以身相许这一种?”白茶虽埋着头忙活,但说的话很是发人深省。
符念念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许自己真的一早就已经习惯了冉府里的生活,甚至是一早就芳心暗许,否则冉至离京的那段时日,她又怎么会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小姐,咱们在国公府的时候,总盼着能过平淡安稳的日子,那么现有什么不好呢?”白茶追问道。
符念念轻轻叹息,“是啊,和小时候想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着窗外,不禁暗自回想,冉至和苏暄的关系并非势成水火,她对冉至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冉至在对她的时候,也许真的只有一颗真心。
第53章
窗外杏花飞舞景色宜人,符念念看得出神,忽见茉莉的身影匆匆出现在窗里,身后还跟着谊德郡主。
要说起谊德郡主,她开朗活泼,心地也不坏,于符念念而言,要陪着她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有人在侧终究不如自己一个来的自由自在,何况如今裕王的心思昭然若揭,郡主这个妹妹过来找符念念,总多点耐人寻味的意思。符念念有些无奈地轻轻鼓嘴,但转瞬就换成温吞的笑脸。
恰在此时,谊德郡主也从窗里看见符念念,忙连蹦带跳跟着进屋,“念念,你还疼不疼?脚有没有好一些?哥哥昨日送来给你的鹿茸你吃过没有?”
这一段连珠似得发问硬是把符念念问懵了,符念念扯出一丝苦笑,转头对茉莉说,“快先请郡主坐下,沏杯茶来。”
“不忙不忙,念念不用跟我客气。”谊德摆摆手又凑过来打量桌上搁着的东西,“这些是什么?”
“是杏花,我们正要做杏花酥。”符念念耐心解释着。
谊德郡主仔细打量着,“看起来真诱人。”
“郡主今天怎么忽然有空过来?”符念念从茉莉手里端茶给郡主。
“自然是哥哥托我来看你,若不是你夫君回来,他巴不得亲自过来。”谊德郡主嘴角抖出一个坏笑,又凑到符念念身边压低声音,“嗨呀,其实我知道,哥哥初次见你之后便一直中意你,不过昨日我见到你夫君对你情深义重,立马就觉得我哥没戏了。”
瞧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小郡主,符念念哂笑道:“郡主真是会开玩笑,念念已为人妇,哪里配得上殿下?”
“我可不是玩笑。”谊德郡主扁扁嘴,“过些日子哥哥还要带我去山上骑马看桃花,你要不要一起?最好再带着你夫君,这样好温柔点,让我哥慢慢死心。”
符念念哑然失笑,一时竟有点分不清谊德郡主究竟想干什么。
谊德郡主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坦然道:“虽然哥哥对我很好,但念念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伤心的。可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道理我还是懂,眼下只能尽量让我哥他别太难过,所以你千万别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