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念念忙跑出去一看,啾啾正追着刚进门的符堇年跑,符堇年躲躲闪闪,看到符念念连忙大叫:“念念,赶紧把你的鹅抱走。”
白茶忙上去将啾啾抱走。
符堇年显然壮硕了不少,眉间透出来的都是刚毅干练,想来这些年在四川也吃了不少苦,故而他半点也没有养尊处优的样子。烛火的光打在符堇年脸上,他焦急的表情倒是一如多年之前。
三哥还活着,还可以同她说笑,符念念心里明明高兴,可是脸上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掉了泪珠子,好在软软跑出来引走了别人的目光,她这才侧过身偷偷擦了擦。
可这小动作没躲过苏暄的眼,他坐在屋顶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符念念哭起来倒也不丑,甚至的的确确梨花带雨,算是惹人怜爱的那种。
不过这有怎么样呢?苏暄心里暗暗下了誓,他再也不想看符念念哭了。
“三哥!”院中的软软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伶俐地一跃,符堇年便恰好伸手把他抱起来。
“来三哥瞧瞧,咱们软软长高了,还重了,三哥都快抱不动了。”符堇年佯装苦恼。
“才没有,少傅哥哥都抱得动。”软软撅着嘴。
符堇年闻言皱皱眉头,抬眼看符念念,“少傅?谁是少傅?”
“我……我嫁人了。”符念念笑得不大自然,“嫁的是先前的少傅冉至。”
符堇年听了这话,眉头俨然耸成了两座小峰,“你不等苏暄了?是不是老夫人他们逼你?我早先在京里的时候就听说过,冉至不是什么好人,冉家更是个烂摊子,你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
跟着进门的尤氏一听,忙拉住符念念的手:“好孩子,是不是受委屈了?你跟你三哥说,家里给你做主。”
符念念摇摇头,“不忙的,姨娘和三哥赶了这么久路,一定饿坏了吧,咱们先吃饭,余下的慢慢说。”
“也好。”符堇年搂了搂软软,转头逗他,“猜猜三哥从四川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几个人挽着进了屋,符念念笑得甚是喜悦。
瞧到这,苏暄才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接下来给小冉准备个什么套餐呢?
搓手手(嘿嘿嘿……)
第39章
屋里的暖锅正在炭火上烘着,沸腾的汤汁不断冒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符堇年离开时,符念念还是个尚未及笈的孤苦幼女,如今再回来,她也能独当一面,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了。府中遭逢巨变,一连死了三个人,符老夫人又病着,符莺莺借口照顾母亲便撂了挑子。
还是符念念去符老夫人娘家请人来主持了丧仪,等到符堇年回来,事情已然结束。
留给他的,并不是个烂摊子。
“二姐姐如今在冉家,三姐姐的疯症总不见好。”符念念给符堇年递了筷子,“老夫人自己不愿回府,只把疯疯傻傻的三姐姐送了回来。还有大姐生的小外甥,只等她娘家派人来接,哥哥的担子还是重的。”
符堇年没忙着吃,这些年的变化太大,他都朝符念念细细问过。符念念一直想找母亲的死因,然而现在府中多人骤然逝世,这事也随之石沉大海。
能寄托希望的,只有符老夫人会看在良心的份上说些什么,可是如今老夫人自己都躲回了娘家,他符堇年这个晚辈总不能太过偏激,故而连他们把符念念胡乱嫁出去的事都还暂时不做计较。
说起来,冉至这个人并不能让符堇年感到放心,毕竟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朝中久传着冉至的盛名,可符堇年从不觉得他是符念念的好归宿。何况冉至现在自己泥菩萨过江,符念念更是可怜,符堇年瞧着妹妹不说话,他只觉得念念命太苦了。
想到这,符堇年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道:“既然冉至已经被贬出京,你也没必要留在冉家。待我后日进宫谢恩领职,便接你和软软回来住吧。”
话里话外都透着点想给符念念换个夫家的意思。
“软软也该念书了,得取个名字。”尤氏望着符念念,连忙想把这个沉重的话题转换过去,“你哥的书念得稀松,赶明叫他去翰林院找个厉害的先生,好好给咱们软软取名。”
“我有名字。”软软仰起头,“叫符堇逸。”
“是少傅哥哥取的。”他生怕三哥不认同,便又补充道:“他还教我练字呢。”
符堇年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他倒是挺会收买人心。”
尤氏又瞧了瞧,拉住符念念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念念,你自己是个什么意愿?你要是不喜欢,咱就从冉家出来,换门亲事。天底下好儿郎多的是,咱们念念有的是人想心疼,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娘说的是,我听说苏暄回了京,不行哥哥我亲自找上去提亲。”符堇年连忙跟着尤氏说道,“但凡是苏暄还念旧情,你跟他也能算是门当户对,至于容貌嘛……”
他的话还没说完,符念念忽然从中间打断了,“我没有不愿意,冉至待我很客套的,没吃过什么亏,哥哥就不要再提苏暄了,我跟苏暄没什么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傻姑娘,夫妻哪是来客套的?”尤氏皱皱眉头,“要嫁不说是两情相许,好歹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相公。”
符念念却只摇摇头,什么话也不再多说。符堇年还想问,尤氏却已经看出端倪,叫自己的傻儿子别再多问,几个人这才又坐着吃完一顿晚饭。
符堇年从四川带了好些东西回来,软软跟他玩到好晚才喊着困了要去睡觉,白茶告了个礼,抱着软软离开。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白茶安顿好软软,敛了敛自己疲惫的神色出门。谁料符堇年就一直在门外等着,黑灯瞎火倒是吓了白茶一跳。
“软软已经睡下了,国公爷要看就明天吧。”白茶忙恭恭敬敬地回话。
“我不找他,找你……”符堇年支支吾吾,掏出个小盒子来,“这是蜀地的胭脂……气色好……”
“嗯……”白茶点点头,没了后话。
两个人就这样僵在原地,谁也没打破尴尬的境地,若不是符念念过来,两个人还不知要像木偶泥塑似的站多久。
符念念瞧了瞧这两个人,便轻声笑了起来。
“三哥送白茶的胭脂可真好看。”她接了符堇年的东西径自塞在白茶手上。
符堇年这才后知后觉,“你们也早些安歇,今日都累的很。”
话音都没落,他就逃也似地走了。
符念念抬头看看愣神的白茶,对她挥了挥手。符堇年早些时候在京城时就对白茶另眼相待,如今他到了这年纪还没娶亲,符念念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白茶却喃喃道:“我只是个下人。”
“我和三哥从没当你是下人,软软也没有。”符念念正色道,“何况你的契都在三哥手里,他若不认,你不就更没有奴籍一说了?”
“从前是三少爷,我不敢有非分之想,现在是国公爷了,我更不敢僭越,何况我对国公从来没有那份心思。”白茶低着头,“胭脂还请小姐拿回去还给国公吧。”
“白茶,你是当真不喜欢我三哥吗?”符念念拉住她,“别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这世上要是有个你惦记的人也关心你,真的不好吗?”
白茶不置可否。
符念念知道,白茶绝算不上讨厌符堇年,逢年过节还会给他和软软一起缝护膝做棉袜。上辈子符堇年过世的消息传回京城,她哭地比谁都伤心。
至于符堇年,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早先时候,符堇年在府中和符念念一样可有可无,他一早也知道自己掺和不了世子之争,故而早早就自己去锦衣卫中谋了职,虽是个毛差,但多多少少算是有些傍身的东西。
那阵子谁也想不到会有如今的时来运转,符堇年也没想过能娶到哪家的贵女,只要能有个安安稳稳同他分家过日子的妻室,即便只是两个人相濡以沫过粗茶淡饭的日子,他心里也十分满意了。
他就是那会撒眼到白茶的。
符堇年在锦衣卫里拼了命干活,就想攒些钱,先给白茶赎了奴籍,再替她寻寻家人,实在寻不到的话,找个德高望重的做她养父也能行。他自己本不是什么贵重出身,只要白茶不是奴籍,自然怎么的都相配。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白茶的时候,谭氏从人牙子手里把她才买回来,白茶叫人打得满身是伤。她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裙子,但依稀可见上面曾绣着精细的花纹。人牙子说是家里穷得养不住了才带出来卖,许是家中落魄了也说不定。
白茶比符念念大,那会正是抽条的年纪,她比符念念也高上好一截。脸上脱了稚气,看起来亭亭玉立的,叫还在到处撒野年纪的符堇年怦然心动。然而,一切都还没有做下定数,他就被支去了四川,等到再回来,便是应承如今袭爵的大事。
白茶看着怎么像是不大愿意理睬他了。符堇年好生郁闷,他实在是想不通。从前自己莽莽撞撞没有高官厚禄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