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懂苏暄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顿时只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第38章
“苏大人不要见外……”符堇千擦了擦额边的汗,“念念还小,不懂事。”
“这可不是我不给国公面子。”苏暄慢条斯理地说,“天底下哪有人能受得了自己被羞辱两次?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符堇千顿时语塞,连忙摇摇头,“这都是念念不好,苏大人可万万不要置气。”
堂堂一个国公爷,大难临头拿她符念念当挡箭牌,真不知道是可耻还是可笑。符念念牙关紧闭,只想对符堇千大骂一句,不要脸的混账玩意。
只是她还没张开嘴,就有人心有灵犀似的抢先了一步。
“国公爷可真是个不要脸的混账玩意啊。”苏暄笑了一声,“都到了这种时候,居然只想着逼自己妹妹来搪塞我。”
“这就是苏大人误会了,古人都说成人之美,念念被送到冉府都是因为下人搞错,我们本都是让她待字闺中等苏大人你回来的。再说,冉至不过沽名钓誉之徒,根本就没碰过念念。”符堇千越说越急,“我也是想着请苏大人和念念再续前缘,才会请大人来过府……”
“你们做梦。”符念念忽然恶狠狠地加了一句,她忽然从一边侍卫腰间抢了刀,这次符念念看准了刀刃方向,径直便朝苏暄挥。
苏暄抽刀一挡,符念念一个趔趄,刀被震得调转了方向,朝符堇千砍过去。苏暄一把捏住符念念的胳膊,带着她手里的刀悬停在符堇千面前。
“手刚好就敢乱玩刀?”苏暄的声音仿佛是在开玩笑,可明晃晃的雁翎刀却一点也不开玩笑,“又不是我来抢人的,要砍你也该先砍他吧?”
“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符念念用力想要挣脱苏暄的束缚,连带着刀也一道晃动起来。
符堇千被吓得全然怔住,他腿脚不便,跑是跑不掉的。而他们两个谁一个不稳,自己都可能要赔上性命。
符念念还没有轻易放弃抵抗,她抬起手肘朝苏暄捣过去,苏暄却只是一侧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别闹。”
周围的锦衣卫立时围绕起来下了符念念的刀,氛围紧迫,众人本以为符念念会被押着,却不想苏暄调转火力朝向了符堇千。
他“啧”上几声,“你别拿符念念跟我说事,符堇千,你说怎么混得这么惨?这么大座国公府,留在你手里早晚也得败完,你瞧瞧你办得那些事,哪个不够判个死罪的?要不我行个功德,替你把宅子封了吧?省得你日后跟祖宗没法交代。”
符堇千顿时脸色煞白,他转头望着符念念,“念念,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国公府……”
“这国公府是你的,不是咱们的。”符念念面无表情道。
“符念念,你……”符堇千被这一句气得没了后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符鸢鸢连忙上去替符堇千顺气,哭丧着脸说:“念念,你怎么能说这么无情无义的话?”
“难道给人下毒就不无情无义?找人去糟蹋你的妹妹就不无情无义?骗我来当救国公府的筹码就不无情无义?”符念念字字诛心,符鸢鸢也被问得顿时噎住。
谁都不知道,平日里柔柔弱弱又没主见的符念念怎么会忽然像是从里到外变了个人。
符鸢鸢想起当初下毒的时候,自己被算计了,她本以为是冉至探知了她们的密谋,可眼下,难道是被符念念给算计了?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符念念,这个妹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凌摆布的庶女了,她的柔弱和无辜,全都是演给英国公府看的。
“你们府里的琐事还是换个时候再叙吧?”苏暄像是有些不太有耐心,“不是英国公府的人,全都驱走,把这宅子封起来。”
“苏大人……”符堇千慌忙之下弓着身子从圈椅上跌下来,扑腾在地上。
苏暄冷眼瞧着,“国公爷跪什么呀?你就是给我磕头也没用,该封还得封。自己干过的事,自己心里不能没数吧?”
这是摆明不愿放过英国公府。
符堇千跟着朱宁桌的的确确做了无数见不得人的事,很多事情他虽不愿,可是被朱宁桌要挟着,雪球便也只能越滚越大。滚到如今,朱宁桌行踪不明,他更收不了场,便只能眼见着削爵。
符堇千空挂着爵位,身无一技之长,母亲更是没什么好出身,要投靠娘家都无处可去。而符鸢鸢那亡夫家还有个恶婆婆,她回去便是日日鸡飞狗跳,想来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其余的人比起他们倒是要好上很多。
三子符堇年在锦衣卫中有实差,英国公爵位一削,对他影响不大,而符念念和符莺莺嫁了人,她们可以留在夫家,自然也碍不着什么事。
最终要吃这恶果的,也就是符堇千兄妹和嘉姨娘而已。当初他们是如何排除异己,如今就是如何孤立无援。
世事从不怜悯任何人,无论是对当年的小庶女,还是如今的国公爷,都是一视同仁。
符念念一点也不磨蹭,转身就带着白茶和软软回屋去收拾东西回冉府。就算他符堇千真的要死,她也不想再回来了。主仆两在屋里忙着,软软就抱着鹅坐在门槛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啾啾叫了一声,符念念回过头,软软便已经站起身来。
是苏暄来了,一个人来的。
“不许你欺负姐姐。”他的声音稚气十足,但坚定得很。
苏暄对上了符念念的视线,知道她看见了自己,便也停了步子,不再向前走。
符念念回过头忙活自己手上的事,对他视若无睹。
“苏大人答应过放小姐回冉家的……”白茶连忙护在符念念身前,“国公爷的那些事,和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大人前些日子将小姐伤成那样,这次好歹也该……”
“对不住。”苏暄沉声道。
符念念一怔,却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那晚上我不是故意的。”苏暄的声音满含歉意,他和符念念自然都知道,说的是他亲了符念念的事情。
可此中隐情不为外人所知,白茶皱了皱眉头,“不是故意也不该伤人啊,小姐的手都脱臼了。”
“白茶。”符念念轻轻唤了一声,示意她住口。
白茶这才悻悻收了声,紧接着就又听到苏暄说:“我把英国公府翻来覆去地查了三四遍,什么都翻出来了,可我没能找到你母亲的死因。”
符念念的眉毛这才拧了拧,开口道:“你又想要挟我?”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苏暄的眸色很是认真。
“帮我把自己绑在马车上?还是帮我被人占便宜?帮我把冉至赶出京城?”符念念疾言厉色,“别在这装好人,我不会再信你了,有多远滚多远。”
她一点余地也没有留,草草收拾好东西便带着白茶和软软离开。
苏暄有些无奈地望着符念念离开的背影,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也许是时候查一查了,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符念念总对自己心存芥蒂。
而剩下的人处境便不大好了,因为英国公府要被削爵已经成了必然结果。走投无路的符堇千在这个夜晚选择了服毒自尽,连符鸢鸢和嘉姨娘都没能幸免于难,一道儿被药死了。
府中只剩下病倒卧床符老夫人和一个疯疯傻傻的符燕燕,也悉数被符老夫人的娘家人接走了。
英国公府俨然已经是强弩之末,顶着个空壳子只等覆灭。
人人都等着看英国公府树倒猢狲散,而后再一如曾经那样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可是主纠着这事的锦衣卫却忽然收了手,不再继续追查。
谁也不知道,为了这事,苏暄在圣上面前求了多久的情。如果冉至真的不能再回来,他总不能让符念念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如今符堇千去世,爵位就会落在符堇年头上。在苏暄记忆里,符堇年这位三哥是符家里为数不多肯照顾符念念的人,他先前在四川当差遇险,差些送了命,九死一生才得逃出来。想来该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英国公府要是由他顶起来,对符念念来说无疑是幸事。
就这样,一封诏书下千里,召了远在四川的符堇年回京袭爵。英国公府倒不倒本就跟符念念没关系,可她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符堇年要回京来袭爵,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上辈子三哥追匪糟了埋伏,惨死在歹人刀下时才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算一算正是今年的事,符念念正打算修书过去提醒符堇年避开,可她没想到这一世时过境迁,三哥竟然会被召回来。
当年符堇年离京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软软哭着抱住符堇年的腿,说什么也不让三哥走。
符堇年自己也不舍,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他无权无势,这京里容不下他。
如今诏书一下,符堇年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也不过月余时间。
符念念一早就回府,看着下人们将符堇年的屋子扫洒干净。直忙到天色擦了黑,屋里都点起灯来,白茶才劝符念念吃些东西。
她的筷子还没拿起来,院里忽传来一阵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