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茗虽说得轻描淡写,可谁都能听出来,他这是要将符莺莺禁足。
符莺莺一窒,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她知道冉茗在大房塞了人,也知道那个下人时常会来四房通禀,今日她隐约听到,正想着趁机将符念念一军,就算不能逼死她正冉家的名声,也能把她赶出冉家,眼不见心不烦。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冉至和符念念会在白天行房,她纠着一大帮女眷来抓,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而她只能是百口莫辩。
符莺莺顿时慌了神,除了在冉茗面前哭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符莺莺扯着冉茗的袖子哭喊道:“四爷怎么能这样对我?莺莺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四爷,都是为了我们四房……”
可惜这番哭诉没起任何作用,冉茗抓着符莺莺的手一把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符莺莺被甩了一个趔趄,径直趴在地上。
“你还嫌不够丢人?”
“四爷当真如此无情?”符莺莺暗暗啜泣道,“冉茗,我自嫁给你后没有一时一刻不是把你放在心尖上,我么英国公府也事事紧着你,到头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符莺莺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半天,却一点也不管不顾冉茗越来越黑的脸色。
“你说够没有?”冉茗冷冷问道,“你太吵了。”
还未来得及让符莺莺再说些什么,冉茗转而唤来四房的两个下人,“夫人神志不清,像是着了邪,留在四房不合适,套车送回英国公府慢慢养吧。”
这世上哪有出嫁的姑娘让夫家遣送回娘家的道理,除了一纸休书,这和休妻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无异于不废之废。
符莺莺本还想再求孙氏说说情,她毕竟是二房的人,在冉茗面前还能说上话。可谁知头才抬起来,余光就瞥到孙氏迎着周氏勾起的嘴角。
符莺莺已经成为了她们的笑料。她的心上顿时凉了七八分,她像个丧家犬似得人人得了踢一脚,只好又回过头去看冉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夫妻,冉茗总不至于也像别人似得将她弃如敝履。
“冉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当真要如此无情吗?”符莺莺绝望地看着冉茗,这江水里已经没有任何她能抓住的稻草,可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一脚踢开。
可冉茗面不改色,仍旧冷冷地望着符莺莺,“你还不闭嘴,是想要我一条一条地列七出?”
七出之条,若非休妻不用也。
冉茗当真动了休妻的念头。
符莺莺贴身的婢女连忙上前拉住符莺莺,对着她摇摇头,别闹出什么不可挽留的后果。这一刻,所有的话都堵在了符莺莺的胸口,她颤抖着双手,脑中一片空白,任着两个下人将她架走。
冉茗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回过头对冉至道:“如此跟侄儿和念念赔罪,可还能给四叔些面子?”
冉至笑而不语,院中也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冉苁这才笑着站出来道:“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大哥若是还在,必然也不想看到四房闹成这样。”
“全仰仗二叔,冉至才能在冉府有一席之地遮风避雨。”冉至说得意味深长,“侄儿感激不尽。”
孙氏也看了冉苁的眼色,连忙跟出来亲厚地牵着周氏的手,“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别在这打搅大房,早些回去是好。”
周氏闻言自然要承个顺水人情,转身便带着身边的婢女离开,孙氏也领女眷们悉数退了出去,院里只剩下几房主事的并几个小厮在。
“侄儿,得饶人处且饶人,莺莺已经叫送走了,总不能非逼你四叔休了莺莺。”冉苁又道。
“我何时逼迫过四叔休妻?”冉至笑了笑,“这平白无故的错,冉至可受不得。”
“今日皆是我四房有错在先,侄儿宽宏大量,还请不要再同四房计较,日后大房的事,我们四房绝不会掺和。”冉茗挡住还准备分辨的冉苁,一脸虔诚地站在冉至面前行礼。
“那就请四叔记得今天的话。”冉至勾着嘴角。
“天晚了,不送。”
第26章
符莺莺被将了一军赶回英国公府,彻底没了还手的余力,而这头的符念念也没闲着。四房在大房塞了个眼线,她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但是冉至已经提醒她到这个份上,她总不至于还会坐以待毙。
也许这个下人是冉茗塞进来的,整个冉府,处处都能被冉茗了如指掌,这无疑是一件让人不大自在的事。
而符莺莺和符燕燕一样脾气不小,性格火爆,会吃这么大的亏,直接原因就是因为听信了那个下人的话。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必然不会轻易绕过那为她通风报信的下人。
符念念只叫茉莉和白茶在院子里转上一圈,看看哪个下人身上有新伤,果不然半柱香的功夫,茉莉就当真领回一个小厮来。那小厮缩着脖子,头也不敢抬,看着倒是老老实实的,谁知道私下还做了这样的勾当,可惜符莺莺今天一闹来了个不打自招。
小厮许是自己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故而连忙跪在符念念跟前磕头。
冉茗连符莺莺都可以赶回家,何况是他这样一个不起眼更没有任何靠山小厮呢?他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今日事情的经过,也说了自己每月额外在四房领些钱。
符念念不想深究,能问出什么呢?冉茗是苏暄?冉茗一直想和冉至作对?
符念念摇摇头,“人生条命都不容易,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吧。”
她又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冉至撕原本那件,可能只是在做戏给符莺莺看,否则也不会一早准备好这件拿来替换,就搁在那么顺手的地方。
现在,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冉至说得对,她不该把心思花在对付冉至上。
符念念觉得自己有些倦,她连软软也顾不上哄,径自回床去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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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的人是第二日一大早来的。
软软都还没有穿好衣裳去上课,一大拨人就来到了冉府,想来也是为了昨日符莺莺被赶回去的事。这没个名头就把人赶回娘家,外人说道起来,搞不好还会传符莺莺有什么隐疾。
这么一闹,且不说符莺莺,整个英国公府都会抬不起头,符堇千又哪里会有不着急的道理?
只是当年促成这婚事的符老夫人倒是不见得露面,来冉府的偏偏是符堇千和符鸢鸢兄妹。
英国公府的正房和侧室争风吃醋从未断过,自符堇固这个嫡子死后,正房一脉虽稍显势弱,但好歹符莺莺还在冉府,更要引着符燕燕也嫁进冉府来。
侧室一方自然不甘示弱,他们显然是和颖王府及朱宁桌的关系更为密切。如今符燕燕疯魔在先,符莺莺被驱在后,符老夫人一脉连冉府这个靠山也失去了。
遥想起当年符老夫人对众侧室们刻薄寡恩的嘴脸,符念念也能想得出她现在在府中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也许她已经连出府的自由都没有了,否则又怎么会连今天这样的事端上也丝毫不露面呢?
这样一来,符堇千他们大抵也就是来做个样子,圆一圆符家的脸面,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让四爷冉茗回心转意再把符莺莺接回来,那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符念念本来就对这些事没有任何兴趣,何况这是符家和四房的纠葛,她没有去见符堇千和符鸢鸢的必要。符鸢鸢和符堇千虽也是庶出,但符堇千袭了爵位,故而兄妹两一向自视甚高,也自然不可能迁就着来看她和软软这对可有可无的幼弟幼妹。
本以为这些事都和大房无关,可没想到符鸢鸢会专门来找她。符鸢鸢面上还是十分亲热温厚的,当真就如同久未见面的姐妹,拉着符念念的手嘘寒问暖。
不仅如此,她还问起软软的情况,自己说自己已经是做了娘的人,自然会多关心孩子一些。符念念听着似乎有些恍惚,仿佛从小被符鸢鸢欺凌,被迫在雪地中罚跪,被迫吃那些又干又冷的硬馒头,差些在雪地里冻死的事情和符鸢鸢一点关系都没有。
若不是符鸢鸢忽然问起软软,符念念几乎要以为符鸢鸢不知道府中还有这样一个弟弟。
而符鸢鸢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她只是牵着符念念的手,说着恰到好处的话。
符念念笑了笑,是了,现在她是冉夫人。和她作对的符燕燕疯了,符莺莺被赶回了英国公府,而颖王世子朱宁桌还一直垂涎着她的美色,那里是从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呢?
一切看起来和从前相比仿佛都没有变过,可是不知不觉之间,一切又仿佛都已经改变了。现在英国公府当家做主的事符堇千和符鸢鸢兄妹,他们自然也就会和颖王府越发亲厚,至于冉府,顶多是锦上添花,不再是他们依靠的对象。符鸢鸢总在不经意间对符念念提起符老夫人如今的惨状,仿佛他们曾经都在符老夫人的压迫下过着什么样非人的日子。
她企图和符念念拉近些距离,这些装模作样的问候必不可少。
“念念,看你这样,我心里也算是安心了。”符鸢鸢柔声说着,目光里仿佛温柔地要拧出水,“我有些私下里的话要对你说,事关重大,你且叫下人们先去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