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京中不是没有冉至心狠手辣的传闻,但大多人听来都只会以为是污他名声的流言。毕竟,任谁见了冉至,都不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夜色渐浓,月色染上符念念表情古怪的脸庞。
白茶瞧着她这样,不禁有些吃惊,“小姐,你怎么了?”
符念念摇摇头,并不作声,她心中五味杂陈,但终归落定下来。她终于明白冉至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她好,所谓人品贵重都是幌子,只要她沉溺在冉至的关怀里,她就彻底踏入了这个圈套。
符念念攥了攥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她还总想着要去保护冉至,却没想过冉至根本不需要她保护,他从头到尾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原来这世上根本没什么真情可言,人和人之间都不过是在相互利用而已,既然冉至可以利用她,她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跟着冉至对付害死她娘的符家人?甚至是对付苏暄呢?
符念念打了个寒噤,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吃了豹子胆,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怕。符念念咬着下唇,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她绝不想再白白放掉。这辈子,她要搏一把。
符念念抬起头望着树梢头的月亮,只是接下来她又该怎么走?符念念心中依然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不过眼下她捏了符燕燕的这笔嫁妆,符家虽没有什么话说,但心里必然是不舒服的。想要妥妥帖帖的把这笔钱吞掉,现在火候还不到,她不吃个大亏,符老夫人始终是意难平。
“你叫茉莉来,让她把分好的汤和莲蓉包给莹娘送去,咱们去给四嫂送。”符念念望着白茶,“我倒是有些困了,送完便早些回去歇息。”
第10章
国公府的事闹得不小,符莺莺自然一回来就听到了符家人捎来的口信。面对符燕燕这个妹妹,她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却又无话可说。
早先年头英国公府为了急着攀冉家的高枝,草草就把符莺莺嫁给了庶出的四房冉茗,如今符莺莺和符老夫人绞尽脑汁想把符燕燕塞给冉至,没成想符燕燕自己把嫁到冉府来的后路给堵上了,还愣着脑子拱手赔上了嫁妆。先前的功夫一朝化成了泡影,日后符燕燕想再嫁给冉至更是没了可能。
想到这,符莺莺夹起符念念叫人送来的莲蓉包,才送到嘴边,便见冉茗身边的小厮来回话说四爷今天不回了。
明明冉至是个小辈,明明符念念只是一个卑贱之人的女儿,为什么她可以做少傅夫人,而她符莺莺的夫君至今还是个翰林院的编修?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符莺莺把莲蓉包重重丢在地上。
但归根到底,符念念终究是坐稳了冉家嫡孙夫人的位置,如今再想有什么大的变动,显然是不太可能。符莺莺恼归恼,但心下终究清楚日后自己少不得同符念念相处。
她恹恹地放下筷子,把符念念送来的东西拿去分给丫鬟们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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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茶做活向来利索。
符念念交给她去打听的事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结果还真的让白茶把这个地方打听了出来。漪鹤馆现在依然是个茶馆,只是门脸比之早先鼎盛时要小气很多。
符念念趁着外出的机会带白茶往这地方找,进去便见客人寥寥无几,这茶馆不大,小二尚算殷勤,一见客人进门便匆匆地赶过来问,“夫人要壶什么茶?”
“你家老板在吗?”符念念并不准备唠叨,“劳小二哥找你老板出来,我有事对他说。”
小二抬着眼打量一阵,总觉得这是个生面孔,张口又要找老板,不禁难为情道:“我们老板这几天不在。”
“那什么时候能找到他?”符念念不禁皱眉,“我下次再来。”
“这我也说不清……”小二这头正犯难,门口忽进来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小二忙对着他点头,“您来了?”
符念念闻言便回过头去。说来也怪,这年轻人她不曾见过,可却觉得眼熟的很。那边的年轻人似乎也有同感,两只眼也愣愣打量着符念念。
白茶连忙上前问:“你是老板?”
年轻人摇摇头,“我不是,但这里是归我爹管着。”
符念念出于礼貌对他笑了笑,这便打算跟白茶离开,换个日子再来。两个人正要出门去,就听那年轻人试探着问道:“念念小姐?”
符念念一愣,又回头仔细打量了年轻人一番,“你是……逢崧哥?”
“是我。”高逢崧连忙点头,脸上也笑起来,“这么多年了,念念小姐你怎么找过来的?”
他说着忙将符念念和白茶迎上二楼的雅间,又叫人端来点心茶水。
高逢崧是老高夫妇两的儿子,符念念还小的时候,母亲领着她见过这一家人,只是她不知道老高夫妇便是漪鹤馆的老板。如今高逢崧打理着漪鹤馆,符念念便掏出母亲留给她的玉牌,高逢崧翻来覆去打量了半天,依然认不得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上面刻着的字,这的确是漪鹤馆的东西。
“还是等我爹回来吧,他指定认得。”高逢崧把玉牌还给符念念,“我爹三日后就回来,得劳烦念念小姐到时候再跑一趟。”
符念念点点头,又将玉牌仔细塞回袖子里。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约定好了三日之后符念念再来的时辰,符念念便就此告辞。她不知道母亲和老高夫妇有什么渊源,正好也可以趁着三天之后的机会询问清楚。
来了一趟漪鹤馆,多少还算是有些收获,符念念心情不错。从前在英国公府的时候出门的机会也不多,故而她对街面上的事物还有些新鲜,便准备跟白茶稍逛一逛,只要不耽误回府的时辰就无甚影响。
主仆两个本逛得兴致高涨,然而总是有事出意外,刚从金器店出来的符念念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符燕燕跟朱宁桌正有说有笑地进门,符念念愣了愣,连忙低下头只想快步离开。
然而朱宁桌还是跟她打了个照眼,紧接着,符燕燕也看到了符念念。
再想装作无事发生那样离开是不大可能了,符念念只好对他们点点头,“世子,三姐姐。”
“哟,我以为是谁呢。”符燕燕翻了个白眼,“晦气。”
“燕燕,你少说两句。”朱宁桌冲符燕燕使了个眼色,符燕燕于是不情不愿的噤了声。
符燕燕小时候就喜欢缠着朱宁桌这个表哥,如今虽然早已及笄,她却一点都不介意两个人的身份,还时常跟朱宁桌拉拉扯扯。
朱宁桌转头对符念念露出个微笑,“念念,这些天你在冉府还好吧?”
“多谢世子关心,我一切都好。”符念念报以礼貌的微笑,“念念不打搅世子和三姐姐,这就告辞了。”
“等一等,念念,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朱宁桌心下一急,匆忙之间拉住符念念的胳膊。
“世子,念念已是人妇……”符念念狠狠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您别这样。”
“表哥,你干嘛要和她废话?”符燕燕一脸不悦,“别理她,咱们走。”
朱宁桌却并不愿意放开手,他皱了皱眉头,将符念念带到一边的小巷里才停下步子,而后认真道:“念念,我有话跟你说。”
符念念满脸惆怅,一个有夫之妇公然在街上和颖王世子有这样亲密的动作,若是传出去不知又会有多少闲言碎语。何况,她和朱宁桌能有什么好说的?
“世子,男女有别,谨言慎行,还请自重。”符念念不免得将语气加重了些。
站在对面的朱宁桌刚张开嘴又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着符念念发了愣,手也不知不觉地卸了劲,只是松松地挂在符念念衣袖上。
符念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跟在朱宁桌身边的符燕燕同样被吓得眼神发直,张开的嘴似乎是想尖叫,然而却忘记了出声。
“还请世子把她松开。”熟悉的声音从符念念耳后传来,低沉混沌。
符念念连忙回过头,熟悉的面具又撞进她眼中,漆乌的兽面带着金色的獠牙,和她死前见到的一模一样。符念念下意识抖了抖,朝后退了几步,差些撞到白茶怀里。
符念念恨不得杀了他,可惜苏暄武功高强,就凭符念念如今的身板,硬碰硬只怕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白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符念念护在身后壮着胆子问道:“苏大人怎么忽然……”
“苏暄……你是苏暄?不可能……你明明被充军烟瘴地面,你又怎么可能回京?你若是苏暄,为何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符燕燕总算是回过神来,拿出几分国公府小姐的气势厉声责问起来。
符念念心里自然知晓,苏暄被流放充军之前受过酷刑,面上刺字容貌尽毁,甚至被迫吞炭才致使嗓音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他若是不戴面具,指不定比这张骇人的兽面更加恐怖。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的事与你符三何干?”一旁的苏暄冷声道。
“你……”符燕燕气结,转而忿忿道,“你少在这得意,你的念念可已经给别人当了的温柔乡,你看上眼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你这样的好货色怎么会嫁不出去?”苏暄连正眼都没撒给符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