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遇到,自然一顿寒暄,宁铮后来还把奉九和徐夫人先分别送回了别墅,自己和发小儿去喝酒聊天。
他的夫人个子不高,长相一般,但气质极好,一派知识女性的温婉,奉九与她交谈了一会儿,有点相得,这是一位很知进退的女性,谈吐间显得心平气和。
奉九想起大嫂在婚前给自己恶补有关宁家交际圈儿的亲密人物关系时,曾说过徐庸不满意父亲给自己定下的这门亲事,觉得太太长相不好,不禁觉得徐庸在这方面真是肤浅。
那天晚上,宁铮回来得很晚,他洗过了澡,一身清爽地进房来,但睡梦中的奉九还是隐约地闻到了红酒的味道,皱了皱鼻子。
他上了床,掀开夏被,把自己和奉九覆在里面,借着银白色的月光,轻轻地吻着她的鼻尖儿随即含住,又辗转到了耳垂儿和下巴,奉九无意识地拍打了几下,继续沉沉地睡去。
宁铮回想起刚刚和徐庸的谈话,他的苦闷、夫人的委屈,默默吐了口气。
这事儿无解,两相对照,不由得把怀里的奉九拥得更紧。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奉九被宁铮送上了宁家专列,自己则去了北平处理政务:老帅也在此坐镇,天天跟各派军阀代表或打或拉,同时无时无刻不提防着日本人通过路权对东北的蚕食。
☆、第33章 德迪翁
老帅一走,家里就剩下宁老夫人和三位姨太太——老帅把最小的七姨太也带到北平去了。
寿夫人不免抱怨麻将搭子生生少了一位,原本四个姨太太,关起门来就是一桌麻将,多好,还怕什么凑手不凑手的。
她倒不是争宠:男人嘛,哪有不喜欢年轻鲜嫩的?
再说自己都多大岁数了,孩子都有了几个了;不过更重要的是,老帅对自己是真不错,别的不说,光奉天、天津城内都给自己置办几套房产了,手里票子也充足,家里中馈也是自己管着,没得挑,争那口闲气啊?不值当。不用伺候人,过得更舒坦。
不过就算三缺一,她也不敢劳动家里两尊大佛——宁老夫人和进门没几个月的三少奶奶,这都是家里的重要人物,尤其第二位,这简直就是家里两个实权男人的心尖子和眼珠子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谁让人家命好呢,要啥有啥你看多气人,嫉妒都嫉妒不来。
五姨太笑了笑,喜滋滋地又张罗麻将去了。
奉九回了帅府,第二天又回娘家看望家人,跟奉灵陪着不苦玩了一天。
奉九欣慰地发现,大灵子越发地懂事了,虽然自己出嫁了,但她可以帮着体弱多病的大嫂把不苦照顾得很好,大嫂得以腾出更多的精力照顾去年才出生的不苦的小弟;在奶奶跟前承欢膝下,也比以前去得更勤了。
奉九看着不苦在自己和奶奶、大嫂聊天时与奉灵配合默契地扔嘎了哈、翻绳,又开始猜上谜语了,忽然有所感悟:原来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
每个人,都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不禁自嘲地一笑。
偶尔她也会去东北边业银行看望父亲:婚后,她与父亲的关系反倒是越来越好。
人就是如此,一旦想开了,天地也就宽了。
一转眼宁铮已经有十天没回来了,他还按捺着脾气,在北平与老对头陆系同僚,商量着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广东北伐军征讨事宜。
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奉九睡了午觉起来,神清气爽,正在卧室里学着打领带。
宁铮这次把她送上车前,曾逼着她答应自己,说等他回来,要让“我太太给打领带”,至于打领带的样式,他倒是不挑,还说务必学会,也不用多难的,基本结就行,慢——慢——来。
奉九是个认真的人,既然答应人家了,还是得办。于是她从葛萝莉那里借来了一本领带领结打法的杂志,里面有各种领带结很全面的步骤图解。
作为奉九的密友,葛萝莉知道奉九的斤两,于是尽心地告诉奉九,只要学两种,就可以应对几乎所有的场合。
一是最简单的平结,日常用的;再有就是比较复杂的温莎结,适用于各种政务商务场合。
如果嫌这个有点难,那还可以把领带反面朝上,学着打普瑞特结,因为领带反面,所以少了一个缠绕,而且比硕大的温莎结看起来体积小些,也是现在越来越流行的式样。
奉九先学会了平结,然后立刻弃了温莎结,改学普瑞特结——能少一个步骤自然要少一个。
奉九做事极专注,虽然手残了那么一点,但架不住功夫花到了,过了好半天,好不容易都学会了,她满意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成果。
正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耳垂被什么叼住了,吓了一跳,以为又是泰山犯了老毛病来祸害她。
她不出声地慢慢扭头一看,居然是多日不见的宁铮,他随即放开了她的耳垂儿,满面含笑地看着她,奉九露出个笑容,刚想说“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宁铮已经重重地覆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他急切地亲吻着贪念了这么久的红唇。
两人唇舌相缠,奉九照旧是被动承受,她也不用做什么,反正宁铮自己就能乐在其中,但她也渐渐有点晕眩的感觉,这种晕眩,不像是以前每每因他亲吻的时间太长缺氧造成的,而是她好像开始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的吻了。
嗯,就那么一点点儿,不多。
奉九闻到了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右手不知不觉地抬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他的发丝偏硬,底座处有点扎手,覆在她身上的宁铮忽然一顿,抬起头审视她好半天,忽然一笑,因为亲吻而变得更加水光红润的唇瓣自然地分开,衬着雪白的牙齿,极好看,奉九不肯闭上眼睛,就这么大大方方地看着,宁铮到底不好意思起来,换了地方,亲上了她澄澈的眼眸。
直到亲得她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宁铮这才又去亲她的脖子,锁骨,又拨开她穿着的浅紫罗兰色长袍,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亲吻着。
好一会儿宁铮才觉得相思稍解,看了看床上,又亲了亲她总是微微下垂从而显得小女孩般倔强的嘴角,暖声问:“学会了么?”
他们身下压着宁铮的几十条丝绸领带,各种颜色各种长短和样式,奉九一听,来了兴致,立刻把他从身上一把推下去——刚学会一样新本事,自然想有个施展的机会。
刚刚已经在外面的起居室换上了一件家常湖色长衫的宁铮无奈地歪在床上,又在奉九的连声催促下换了一件白衬衫和西裤,这才走了回来。
奉九已经选了一条浅紫蓝底儿带菱格的薄丝绸领带,现在天气还是有点儿热,领带材质还是要轻薄些,颜色也是要清凉些好。
奉九跪坐在床上,笑盈盈地朝宁铮招招手,宁铮想着,她是真的不知道就这副心无挂碍、纯真自然的样子,有多能勾起男人的占有欲吗?
他调息了几次,才把那股子勃发的欲0情压了下去,走过去,坐在床边。
奉九先把领带甩上宁铮的脖颈,垂了两边,宁铮发现奉九很奇怪地深吸了口气,随即屏住,手速极快地三下五除二打出一个漂亮平整的平结,纤长的手指翻花一般,看不懂其中门道的不免会觉得眼花缭乱,很是唬人。
最后她又调整了一下长度,这才松了口气。
“呵——你怎么能打得这么快呢?”宁铮有点佩服地看着奉九。
“我就是这样啊,快才能打得成,一慢下来,就不会了。”奉九笑嘻嘻地说。
奉九的确如此,比如那个理发师教给她的西洋盘发法,她也得左手抓住长发,右手准备好簪子,深吸一口气,快速地缠绕、横插、反手、竖插,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断,要不就得重来。
宁铮很是满意,看来自己说点什么,他这个太太还是上心的。
他对着奉九不吝赞美,奉九被夸得微微低了头,笑眯眯地说:“我还学会了普瑞特结,你想不想试一试?”
其实宁铮更想抱着她,但太太这么起劲儿,他自然配合,于是奉九摘了这条领带,又用纤细的手指虚点着床上的领带,最后选了一条很正式的藏蓝色隐黑条纹、又宽又厚的丝质领带忙了起来。
宁铮从刚刚就一直把视线凝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一会儿抿得死紧,一会儿又微微撅起来,好像嘴巴都在跟她一起使劲儿。奉九系到半道,忽然忘了下面的步骤了,于是忙碌的手指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圆润带着自然光亮的椭圆形指甲在领带上轻轻一敲:“等一下,我去拿杂志。”
……宁铮只能抻着脖子等着,她下了床,很快拿过刚刚扔在沙发上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看了几眼,放下,赶紧回到床上把剩下的步骤做完了,于是一个饱满又优雅的标准普瑞特结就出现在宁铮的衬衫上。
奉九原本前倾的身子退后了一点,打量了一下,得意地点了点头。
宁铮笑了,很快就拉松了领结,然后从头上摘下来,“结这么一次就行了,以后我一套就行,你也不用再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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