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梁家听差脱帽向他们问好,笑容满面地替他们开了门,很快有人上了新鲜的果盘,奉九道过了谢,下人又迅速无声地退了下去,临出去前带上了门。
宁铮自刚才小艾夫妇离开就一直很沉默,进来后就往靠窗的金红色长沙发上一坐,什么也没说,随手拿过一份今早的《顺天时报》看了起来。
早上奉九刚来时,并没有来得及四处看什么,现在有了功夫,就闲闲地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座一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的大厅,称得上金碧辉煌、奢华夺目,因为到了夏季,到处是白色的薄纱窗帘,宽敞亮堂,举架极高,天花板上安着不止一个美国通用“奇异”牌大吊扇,到处是白色和金色交相辉映,四处摆放着鲜花,粉白的虞美人、海蓝的鸢尾、大朵粉紫色、红色的睡莲,飘在大大的水晶盘子里,又点着香氛蜡烛,真是营造气氛的高手......都是自己喜欢的。
奉九叹为观止,她可不认为这一切理所应该:这位王姓夫人是有多周到?居然在提前知道东三省的少帅要带着新婚妻子来此休假,就远远地操控着一切接待工作,贴心到连这样的细节也考虑周详。
她被勾起了兴致,兴味盎然地到处欣赏着壁画、窗帘、家具和雕塑——奉九是个善于学习的人,不光从书本上,在生活中遇到好的可以借鉴的,她就会不间断地学习。
她又对着墙上巨大的巴黎塞纳河的油画发了半天呆,心里想着,只怕这栋房子的建设和装饰不是一个人负责的,建造是梁先生;而装饰,如此奢华又不失格调,只怕是王夫人的手笔。
饭后也溜达快半个时辰了,应该可以躺下了,奉九吃饱了饭,就有点犯困,她是中国特有的睡子午觉制度的坚决拥护者和严格执行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要去睡个午觉了。”
待走过宁铮身边,他一把拉住她。
怎么了?奉九抬头注视着他,一脸不解。
对,就是这种眼神,无忧又无虑,纯洁又无辜,可她,偏偏能对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肮脏事毫不在意,即使这肮脏事与她大有关系。
“刚刚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生气?”宁铮的声音很轻,说话更是没头没脑,但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奉九一阵头疼,现在这个情形,有点类似于小彩红那个事儿,不过,这回可不赖自己,真不是自己要乱配鸳鸯。
宁铮声音虽轻,但却比怒声说话还吓人,虽然是夏日,但奉九也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寒气,不过,奉九也有点儿委屈:“我以为…..”下面的话不好说,她又忍住了。
“什么?”宁铮咄咄逼人,他把奉九拉近自己,低头逼视着她。
“我以为,你们这是你情我愿,我……不好打搅。”奉九说话的声音怯怯的,没多少底气。
宁铮:“…….奉九,你是我太太,有人当你的面勾搭你丈夫,你生气才是正常的,否则你自己的尊严都被践踏了,知道么?”
奉九嘟了嘴,颇有点不以为然,咕哝着:“我的尊严,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宁铮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如果有人当面觊觎你的东西,你会不生气么?”
奉九认真想了想:“那要看是什么。”如果是首饰衣服什么的,完全不会生气,可以出借,自己一向大方,只要不是内衣就好。
宁铮忽然间气急败坏:“牙刷!”
“哦那绝对不行。”奉九很快地回答——进嘴的东西,怎么能与人分享。
“那你想想我,我不是跟你的牙刷差不多的么?”宁铮觉得有门儿,接着循循善诱。
“可牙刷天天用,一天至少两次,但我也没想……”用你。奉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个比方不大恰当。
宁铮抿紧了嘴角,他拉着奉九回到卧室,关了门,就开始脱衣服。
“你也要睡么?”奉九从他刚开始不说话就有点不安,不知道这位先生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也要睡,和你一起睡。”宁铮冷冷地说。
奉九无语,没办法,只能一起了。
他很快脱光了自己的衣服,随手接过奉九递给他的睡衣扔在一边,又开始动手脱奉九的衣服,奉九不住抵挡着,“我自己脱。”
宁铮恍若未闻,很快两人就裸裎相对,这是结婚以来头一次,而且是大白天,奉九有点惊慌,她不说话,只是一只手遮着胸脯,红着脸用另一只手推拒着他,宁铮很快把她两只手都捉住按在自己胸膛上,搂紧她的纤腰,奉九能感到他坚硬的胸膛向前挤压着她的胸脯,而宁铮则为着这亲密的肌肤相接而倒吸了一口气,天知道刚刚在海里他是有多难熬。
他开始张开嘴吃她的嘴唇,真的是在吃,还嚼两嚼,而且越来越控制不住力道,在奉九唔唔出声之际,辗转而下,重重地亲吻、吮吸奉九裸露的肌肤,奉九被他吸得疼了到底抽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身上,他不以为意,此时他的气息已经紊乱,埋头继续向下亲吻。
他轻含着她圆润的肩头,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人疯癫,他用牙齿轻轻抵住,然后向下一咬,轻喘着:“如果我对那个女人也这样,你也不在意么?”
奉九这才有点推己及人的意识,她觉得如果宁铮跟那个人这样了之后,不再对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
宁铮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苦笑一声,抱起她扔到阔大的四柱大床上,不待奉九反应过来就覆了上去,他调整着身躯,低喘着让她感受自己的火热,又顶了顶她,“这样呢?”
宁铮眼睁睁地看着奉九的眼睛忽然因为惊惧而瞪大了,很显然她知道底下紧紧地抵着她柔弱的是什么。
他们的心跳好像也都连在了一起,都是激烈杂乱的。
宁铮看着奉九发直的眼神,知道她快被吓傻了,心里一哂,到底还是在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不想言而无信,只得停住,又四下里揉了揉她的身子,“这是最后一次,再敢这样,我肯定破戒。”
他困难地逼自己离开她馨香的身子,下床去了浴室。
奉九觉得自己刚刚上了一课,因着宁铮的身体力行,而得到了一些……知识,无论是有关夫妻相处,还是人体构造和血液循环……
这事儿暂时算过去了,奉九也去冲了冲凉,随即夫妻俩在吊扇带来的清凉的风里,一起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待双双起来,半个太阳已经落入了海里。
晚上用过了简单的晚餐,夜幕降临,他们散步到了海滩上,有几堆篝火,旁边围着人,喝着酒聊着天儿,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很是逍遥。
明亮的星子低垂,显出一点宇宙可怕的压迫感,一轮皎月又大又圆,清新的海风拂面,夜色里幽游浮动的星星点点,是提着自己那盏微弱的小灯笼在夜色里飘荡的萤火虫。
他们又碰到了小艾太太,那个唐佳莹似乎忘了白天的不愉快,微笑着与他们打招呼,然后唤着:“乳香!乳香!个死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一会儿,一个年纪不大梳着两条辫子穿着布衫的女孩匆匆跟了上来,看来是唐佳莹的贴身女仆,她低声训斥着她。
然后又抬头看了宁铮一眼,挺挺高耸的胸脯,带着女仆走了。
乳香……真敢起名,中药少说也一千多种,常用的也有一百多种,起个什么名不好,非起这个名。
随即一个个子不矮还算英俊穿着短袖衬衫和花格子西裤、露眼渔夫鞋的年轻人,显得颇有些油头粉面,几分放荡,很快地缀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不过百十来步,这两人已经并肩而行,谈笑风生了。两个人沿着海滩走了很远,乳香早慢慢地落在了后面,没一会儿,转过一块巨大的礁石就不见了,乳香停了脚步,就那么在一旁站着,东看西看的似乎在帮着看风。
奉九忽而明了,惯犯,这都是套路——大庭广众堂而皇之地叫着乳香,也算是一种暗示,自有那愿意接招的成就“好事”,这个小艾太太真是低级到没眼看。
忽然她领悟到宁铮那天的恼羞成怒,可能是因为男人就算找风流韵事,也是要看对象的,尤其对于宁铮这么自诩高格调的留洋派,如何能同意找这么个不挑不拣的,的确会自掉身价。
接着又感慨:天赋异禀、风流成性的男女为什么不能凑成一家呢,那多好,志同道合谁也不会嫌弃谁。
今天的午觉,直接导致夫妻俩都半夜十二点了,还留在大厅里下弹子跳棋,宁铮由此发现了奉九的一个弱项:她不喜欢费心思去堵人后路,所以顶多能败得慢点,但想取胜很难,除非遇到一个跟她一样不爱下绊子的,宁铮还判断,奉九打麻将肯定也不行,奉九默认了。
第二天他们白天又去游泳,奉九刚刚学会蝶泳,正是最起劲儿的时候,到了晚上在海滩上散步,居然遇到了徐庸,就这么半年的功夫,这位已经彻底离了军职,但仍保留了离职前已经升任的少将军衔,全心投入到建设自己的大学的工作中去了。
他带着太太,两人并不交谈,默然地一前一后走着,奉九觉着,他们之间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但夫妻关系好像并不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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