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春风来 (猫灯灯)

　　沈清婉心中轻叹，世事弄人，但最终禁锢人心的邪恶，终究也是从人心中滋长出来的。
　　但愿……不要再牵累更多人才好。


第五百一十九章 除夕夜宴
　　除夕终于是来了。
　　整个宫中都是喜气洋洋的氛围。
　　皇后求了几天，加上贵妃也在一旁劝着，皇帝总算是点了头，答应五皇子先放出来参加除夕宫宴。
　　虽然皇后没有明白，贵妃何来这等好心，但最终五皇子能被放出来便是好事，也就没有细究了。
　　毕竟禁足这种事儿，没有说放出来后吃个饭再回去接着关的。
　　不然就成了皇帝出尔反尔，当时禁足一说便成了笑话了。
　　身为皇子，一旦被关久了，那便是致命的，所以早点放出来就是好事。
　　皇帝如今上了年纪，身子也不比从前，也更喜欢热闹。
　　这次宫宴，又是召集了不少皇亲国戚，重臣贵胄。
　　自午后开始，便有人陆陆续续往宫里来了。
　　东宫。
　　沈清婉正做着简单的装饰。
　　虽然身怀有孕，也不想装饰过于繁重，可到底是除夕，又是百官到场，沈清婉便也没有多计较什么。
　　祁佑依旧是在忙着，沈清婉起床后便没有见着他人，好不容易等到午后，总算是见着了。
　　“要过年了还这么忙。”沈清婉笑着从镜中看着身后走来的祁佑，往自己眉上淡淡描了描。
　　祁佑只是笑，过来捏了捏沈清婉的肩：“今天不同以往，还是希望能万无一失。”
　　沈清婉一愣，随即垂下眼去点了点头。
　　屋里的丫头都识趣儿地出去了，留着两位主子说话。
　　祁佑转过沈清婉的身子，小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
　　沈清婉摇了摇头，轻笑一声：“我就是想得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祁佑安慰她道：“你想归想，我只与你说，你放心。”
　　祁佑捏了捏沈清婉的手，沈清婉报之以温柔的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沈清婉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是与祁佑一道，往着琼华宫去了。
　　沈清婉想起失忆之后，第一次赐宴琼华宫。
　　那时与祁佑遥遥相对，雪中梅下相诉。
　　如今一晃数年，二人已是眷侣，自己还身怀有孕。
　　物是人非，竟也有这样的安排。
　　那时等在宫外的自己，怕坏了规矩，不曾带上手炉，站得手脚冰凉。
　　可现在，身为太子之妃，和和暖暖地拥在貂裘之中，众人簇着，已快是宫城的半个主人。
　　到了琼华宫，百官已经等在外头。
　　皇帝皇后之后，便是太子与太子妃入座。
　　沈清婉坐在上座，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时移世易，今日看下面，宛如看着曾经的自己。
　　祁佑捏了捏沈清婉的手，问她一切可好，贵妃亦是在旁，与皇帝有说有笑的。
　　皇帝下座右侧，是五皇子与庆成郡主。
　　一样是带着身怀有孕的妻子参加宫宴，五皇子与庆成郡主便是少了很多互动。
　　众人各怀心事，但也不曾有什么话。
　　直到一个华衣翩翩的公子入场。
　　皇帝见着来人，开口介绍道：“来来来，朕给大家介绍一下。文坤，你上前来。”
　　五皇子几乎是呼吸一滞，见着来人，正是失踪多时，他一直没有找到的文坤。
　　文坤也不客气，皇帝叫他，他便大步上前去了。
　　走到了五皇子的边上，还行了一礼道：“五皇子殿下，好久不见。”
　　五皇子脸色阴沉，并没有回话。
　　文坤给皇帝见了礼，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笑道：“此人文武双全，才华横溢，修儿，你手底下曾有这么好的谋士，怎么不好好用用呢？”
　　五皇子听不出皇帝口中的语气，究竟是试探还是玩笑。
　　此时他亦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之前他就怀疑，自己做的那些隐蔽之事，是文坤透露给皇帝的。
　　可是自己当时就被皇帝禁足府内，无从查起文坤的下落。
　　他如何能想到，文坤竟然会一直在皇帝的手下。
　　沈清婉看了一眼祁佑，见祁佑只是安心饮茶，不曾在意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没有等五皇子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如今朕想着，文坤这样好的人才，总不能浪费了，还是给他个什么官位的好。修儿与文坤相识多年，你来说说，让他做个什么好呢？”
　　五皇子心下一坠。
　　皇帝已经认定了他与文坤相识多年，那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的那些事，真的是文坤告诉皇帝的，自己若是认下，文坤的话可信度便多了很多。
　　但若自己不认，其实也不可能。
　　文坤就在眼前，他若与自己对峙，自己毫无准备。
　　若是抵死不认，到时候还会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五皇子暗暗咬牙，只得轻声说了一句：“儿臣不敢，父皇圣心裁断就是。”
　　皇帝笑了笑，回道：“这个不急，今日除夕，朕便只是请文坤来坐坐，大家一起过个年。”
　　说到这儿，五皇子突然一愣。
　　过年？
　　五皇子突然想起来，文坤有个妹妹叫文灵，是他在这世上最最在乎的人。
　　当时也是因为五皇子利用了文灵，才有后来文坤失踪的事。
　　怎么会着大过年的，又是宫宴，文坤却没有把文灵带来呢？
　　五皇子心中惴惴不安，总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百官入座，宴会开始。
　　山珍海味轮流着上，下面平台丝竹共鸣，一片和和乐乐。
　　皇帝与贵妃对着酒，有说有笑。
　　沈清婉不能喝酒，这会儿斜靠在椅子上，看着下头的歌舞，心中也惦记着事。
　　祁佑侧过身去问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吗？”
　　“稍稍有些闷，”沈清婉轻声道，“无事的。”
　　祁佑安慰了她两句，又道：“若是不舒服，你便回去歇息，不必在这里。”
　　沈清婉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儿。”
　　祁佑也随她，不说话。
　　又一场歌舞结束，舞女小心退去。
　　文坤似是很享受这一场场的表演，轻轻拿着扇子击打着桌面。
　　皇帝见状，开口问道：“文坤？”
　　文坤转头一笑，拱手道：“陛下。”
　　“这大冷天的，你怎么还带个扇子呢？”
　　皇帝的问话一出，五皇子却是惊出一身汗来。
　　文坤的扇子，并不是普通的扇子，而是他的武器。
　　而在御前，无论文官武官，都是不能带武器的，这是规矩。
　　文坤点头一笑道：“臣确实无论什么季节，都会带把扇子，只是个习惯罢了，倒也无关其他。”
　　皇帝回道：“这倒是稀奇了，可有什么说头吗？”


第五百二十章 大殿质问
　　文坤笑了笑，没有看皇帝，只是唰地展开了扇子。
　　五皇子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知道这把扇子在文坤手中有多么出神入化，生怕皇帝看出了端倪，又因为文坤与自己曾经的主仆关系，而问责到自己身上来。
　　“臣觉得，即便在荣华富贵之中，也不能忘了来时的路。臣这把扇子，是在脑子一热时，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意思。”
　　皇帝点了点头，面上很是满意：“说得不错，这当是人人都需谨记之事。”
　　皇帝转头去问五皇子：“修儿，你觉得呢？”
　　五皇子心生疑虑，还是拱手点了点头道：“儿臣觉得文公子所言不虚，为人自当如此。”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虽也没有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对一个谋士这般看重，但看着大家和乐融融，到底也没说什么。
　　正当皇帝又要问文坤什么的时候，却听文坤抢先一步开口了。
　　“陛下，臣斗胆有一问。”
　　皇帝一愣，心说自己本来叫文坤参加除夕宫宴，是为了试探五皇子。
　　怎么这个文坤还不听自己的使唤，有话要说呢？
　　皇帝只当他还在配合自己，便欣然道：“文卿但说无妨。”
　　文坤没有收起手中的扇子，还是摇了摇。
　　尽管殿中温暖如春，但大冬日地摇个扇子，总还是让人觉得有一丝诡异。
　　“陛下，您有没有什么初心，已然忘了的呢？”
　　文坤的声音不重，可此言一出，却是满座皆惊。
　　这话问得不客气，要说僭越也不为过。
　　底下歌舞丝竹正盛，如今也只有上座几个人听到文坤的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沉声反问。
　　众人都是听出了皇帝言语里的不高兴。
　　大过年的，文坤为何要触皇帝的霉头呢？
　　“那臣给陛下提个醒吧，”面对皇帝显而易见的不悦，文坤也不紧张，依旧摇了摇扇子，转头看向皇帝，“陛下可曾记得，十几年前，京城有一大户……”
　　“姓，赵？”
　　这两个字，如一声惊雷，炸响在皇帝耳畔。
　　他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子，沉声道：“朕自然记得，赵家世代忠良，此案惨烈。现下正值欢庆之时，此事不必再提。”
　　这是远在五皇子成人之前的事，肯定与五皇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