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春风来 (猫灯灯)

　　可是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走得心中忐忑不已。
　　“殿下，您来了。”
　　御书房门口，周正一脸笑地等着他。
　　五皇子却是笑不出声，走上前去，开口问道：“父皇如何？”
　　周正一脸的笑没有褪去，拱了拱手道：“陛下挺好的，不过是些旧事，殿下不必担心。父子终归是父子，您好好认个错，说开了也便无事了。”
　　周正虽然是几句轻描淡写安慰的话，却是如一颗巨石投入了五皇子的心湖。
　　旧事，父子，说开。
　　只这么几个字眼儿钻进了五皇子的耳中。
　　“多谢周公公。”五皇子对他点了点头，忐忑不安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静静悄悄，周正都没有跟进来，里面只有皇帝一个人坐在御案前，翻动着书卷奏折。
　　见五皇子进来了，皇帝头也没抬，嘴里不轻不重斥了一句：“跪下。”
　　五皇子乖乖跪下，抱拳道：“儿臣见过父皇，不知父皇叫儿臣来……”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皇帝打断了五皇子的客套，抬起头来，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五皇子的心防正在一点点碎裂，依旧隐忍着，硬着头皮道：“儿臣不知父皇在说什么。”
　　“不知？！”皇帝突然诡笑出声，将手中一沓纸卷扔到了五皇子面前不远处，“你真是厉害了啊，敢做不敢认是吗？你以为朕将御书房清空了才叫你来是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你留点颜面吗！”
　　天子之怒，任谁都是扛不住的。
　　原本就心虚不已的五皇子，这会儿将头叩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你能扛得住骂名吗！”
　　皇帝的叫骂还在继续，五皇子伏在地上，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父子终归是父子，您好好认个错，说开了也便无事了。”
　　一片乱麻之中，五皇子只想起了方才在外头，周正一脸和善地冲他笑，对他说的这句话。
　　五皇子犹豫着，终归在皇帝一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之后，五皇子的心防彻底被击溃。
　　他颤颤巍巍在地上缩着，开口认错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道错了。”
　　五皇子这话一出，皇帝便顿时安静了。
　　御书房中空气都快凝固住，五皇子等着皇帝的审判。
　　他心中期待着，真的能如周正所说的那样，皇帝会息怒，说开了就无事了。
　　寂静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了。
　　“你当然错了，知错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听皇帝的声音冷静了不少，五皇子心中大石落地。
　　果然，灵芝的事儿并没有让皇帝有多责怪于他。
　　毕竟事关皇家颜面，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戏子而处置了他。
　　更何况灵芝与他那样交缠的关系，若是五皇子喜好龙阳的事被传了出去，皇家的脸才是真的丢光了。
　　五皇子心中稳定了几分后，便觉得自己听周正的话，果然没错。
　　周正不愧是跟了皇帝几十年的老太监，皇帝的心思，周正还能不知道吗。
　　这时的五皇子，已经彻底忘了云相的叮嘱。
　　抵死不认这四个字，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儿臣定会好好安抚亡者家属……平定仇怨，不让父皇烦心……”
　　五皇子含糊地说着。
　　而此刻低头认错的他，却是没有注意到，皇帝微微一动的眉心。
　　五皇子伏地良久，没有听到皇帝的反应，心中有些微微担心。
　　不过皇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沉声道：“还有呢。”
　　五皇子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认错是对的，至少皇帝没有再苛责他。
　　“儿臣……早就与灵芝断了关系，”五皇子磕磕绊绊地说着，“如今儿臣也成了家，皇子妃也有了身孕，儿臣定然会一心放在事业家人之上，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
　　五皇子看不见皇帝的表情。
　　他若是看得见，只怕便会考虑考虑，再说这样的话。
　　因为这个时候，皇帝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说完了？没有别的了吗？”皇帝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好声好气，问着五皇子。
　　五皇子听着皇帝渐渐和缓的语气，一心只想着，果然好好认错是有用的。
　　这会儿他苦思冥想着，都是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皇帝突然冷笑了起来。
　　“朕的五皇子啊，呵呵呵……”
　　皇帝这声冷笑，犹如一桶冰水，突然浇在了五皇子的头上。
　　还没等五皇子反应过来，皇帝的雷霆之怒已经下来了。
　　“你到底背着朕，还干了多少好事，嗯？”
　　这一句话，让五皇子从头到脚凉了个透。
　　等等！皇帝刚才骂自己的，难道不是这个事情吗？
　　皇帝还在冷笑：“朕收到一封密报，说是太子妃当年自营州回京，受到了来自五皇子的刺杀，险些丧命。”
　　五皇子一惊，怎么！怎么会是这个事！
　　文坤已经失踪很久了。
　　这件事自然也被五皇子抛到了脑后。
　　当时五皇子通过文坤的妹妹文灵，和沈清婉身边的暗卫胜邪的关系，了解了沈清婉的动向。
　　知道了沈清婉会从哪里回京，这才出手暗杀。
　　若不是文灵以身阻挠，文坤又视他妹妹的生命高于自己的命令，沈清婉这会儿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谋杀弟妹，祁修，你的本事可真不小啊。”皇帝哼笑一声。
　　“不过你的本事可真是大，”皇帝笑了笑，“朕让你认错，你倒是能认错，只不过你可能自己都忘了自己有多少错要认，这一紧张，都不知道该认哪一个了吧？”
　　听到皇帝的话，五皇子彻底僵在了那里。


第五百一十七章 雷霆之怒
　　“父……父皇……”五皇子结结巴巴。
　　“亏你还叫得出这声父皇！”
　　皇帝一拍桌子，怒气冲天。
　　“结党营私，私收贿赂，这些年来，你以为你做的事，朕一件都不知道吗！”
　　皇帝气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当年老四造反是怎么回事，嗯？”
　　“太子重伤，那毒又是怎么回事，嗯？”
　　皇帝一件件给五皇子数着，不禁冷笑出声：“看看朕养的好儿子！对内六亲不认，对外草菅人命！”
　　“你方才说的，说的什么亡者，什么灵芝，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皇帝一怒之下，连朕都不自称了。
　　五皇子被皇帝训得一头懵。
　　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翻出这么多旧账来了。
　　这些事，五皇子自认为做得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可皇帝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五皇子不敢喊冤，皇帝如何得知的他不清楚，这会儿若是喊冤……
　　等等！
　　这些事，无比隐蔽。
　　全天下能了如指掌的，只有一个人。
　　文坤……
　　不！不可能，文坤怎么可能失踪这么久，突然就在这个当口来反咬自己。
　　五皇子心中乱成了一团麻。
　　皇帝训斥半日，见五皇子没有回话，猛地又是一拍桌子。
　　“答话！”
　　五皇子被吼回神来，咽了咽唾沫：“父皇，儿臣……”
　　这么多事，他虽然不知道从哪里辩起，但好歹可以辩一辩。
　　但当年棠梨阁的事，却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皇帝问起，他也无从否定了。
　　“当年棠梨阁中，有一个戏子，儿臣……十分喜欢听他唱戏……”
　　五皇子说一半藏一半，尽量委婉了些。
　　“那戏子得知之后，将儿臣天天往那儿跑去听戏的事儿作为要挟，问儿臣要银两……”
　　五皇子小心翼翼地编着。
　　“儿臣期初是给的，可是那戏子胃口越来越大，要的也越来越多，儿臣生怕此事东窗事发，坏了皇家的名声，这才一时糊涂，放火将那棠梨阁一把烧了……”
　　皇帝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
　　“你方才说的灵芝，便是那个戏子？”皇帝问道。
　　五皇子磕了个头，应下：“正是。”
　　“那你又缘何说起皇子妃，事业与家人。你与那戏子除了金钱，有什么旁的纠葛不成？”
　　皇帝这话已经问得无比明显了。
　　五皇子心中一揪，顿时进退为难。
　　方才的话，确实是自己说的。
　　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认了。
　　“儿臣知错了！”五皇子重重叩头，十分悔恨的样子，“此事皆有儿臣而起，儿臣愿意一力承担。还望父皇原谅！”
　　反正就是认错，也不直说是什么。
　　要不然五皇子现在认下了他和灵芝有私情，万一真的让灵芝折腾到了御前，发现是个男子。
　　那事情可就大了。
　　“哼，”皇帝冷哼一声，“你这么大本事，还用得着朕来原谅？”
　　五皇子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却是一头的汗。
　　“这么多事情，朕会一件件查实。”皇帝脸色依旧不好，“在此之前，你就在自己府里好好呆着思过，什么都别干了。就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