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春风来 (猫灯灯)

　　而且皇帝心中明白，赵家的事究竟是谁的关系。
　　所以当文坤提出来的时候，他便将苗头压下去了。
　　今天皇帝是用文坤来试五皇子的，别的事情又有什么可说的？
　　文坤却是不紧不慢，抿了一口酒，幽幽说道：“赵家既然世代忠良，又有什么不可说的？”
　　“放肆！”
　　皇帝还没开口，五皇子已经拍案而起。
　　他等的便是这样的机会。
　　赵家之事，自然与五皇子无关，所以看到皇帝不悦，五皇子便抓紧了机会贬斥文坤的错处，以撇清自己与文坤的关系。
　　“父皇让你别提，你还敢在父皇面前胡诌？”五皇子怒斥文坤，很是气愤的模样。
　　这一斥责，原本底下欢欢喜喜的样子顿时安静了一大半。
　　远处的方不知怎么了，可近处的人，都听见了五皇子的呵斥。
　　皇帝见状，心中不安，便摆了摆手打圆场道：“无妨，修儿你坐下吧。”
　　“是。”五皇子抱拳，坐了下来，眼中却是依旧盯着文坤。
　　皇后见着气氛不对，也忙岔开话题道：“陛下，太子妃与五皇子妃都有喜了，今年可真是大喜连连啊。”
　　这话题转得生硬，连沈清婉都暗暗冷笑了一声。
　　皇帝也赶紧接话道：“是啊，等明年入夏，朕又可以添两个孙儿了。”
　　说着，皇帝爽朗一笑，举杯喝了起来。
　　他如今心中不安，虽不知文坤提赵家为何，但是自己原是要试五皇子，才让文坤坐在上座款待。
　　皇帝不知，自己还该不该说下去。
　　文坤却是没有给他多余的机会，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也是，陛下行不义之事，自然不愿意提。既然如此，臣不说了就是。”
　　在场之人，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吓得不轻。
　　皇帝的脸色变得危险了起来，低斥道：“放肆！朕赐你宫宴，你竟然口出狂言！即便御酒醉人，也由不得你这般胡言乱语！”
　　皇帝给了文坤一个台阶下，只说他是喝醉了。
　　文坤却是完全没有理会，依旧不紧不慢道：“臣可没有醉。是不是胡言乱语，陛下心中最清楚。”
　　皇帝恶狠狠地咬牙，吼道：“来人！给朕把这个大放厥词的贼子拖下去！”
　　这一怒斥，殿中所有人都顿时鸦雀无声了。
　　连丝竹之声都戛然而止，殿中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上座。
　　文坤嘴边一阵冷笑，站起身来，不再慢慢悠悠，而是目光坚定地盯着皇帝，开口大声质问：“陛下为了一己之利，不惜杀害赵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无论老少壮弱，无论主人下人，一律格杀勿论。”
　　“一夜，不过一夜而已！”文坤双眼赤红，几乎吼出声来，“血流成河！冤魂无数！”
　　文坤冷笑道：“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瞒住你不能见人的身份吗！”
　　皇帝后背一阵汗毛竖起，慌乱之中拿起酒杯就掷向文坤：“闭嘴！你给朕闭嘴！”
　　文坤轻松躲开了皇帝的酒杯，看了一眼五皇子，又道：“陛下没有想到吧，我竟然是赵家的遗孤，不仅如此，您的儿子五皇子，便是当年救下我的人。我替他做了那么多阴损之事，就为了赢得他的信任，庇护我这么多年。今日，我总算可以站在你面前，好好问问你。不支替赵家，还有无数冤死的忠臣！”
　　五皇子也愣住了，怎么还有他的事？
　　文坤冷笑一声，扬声道：“你以为你杀了这么多人，你当年和辰王调换身份之事，便能真的瞒天过海了吗！”
　　皇帝愣住了，随即猛地站起身来，胡乱挥着衣袖大声吼道：“来人！来人！为什么还没有人！将这个贼子拖下去！五马分尸！”
　　五皇子闻言，也是惊吓得顿时说不出话来。
　　自然不止他，大殿之中所有人，无论皇族亲贵，还是皇帝因重视而邀请来的文臣武将，全都听到了文坤的话。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逼上绝路
　　这个文坤究竟是谁？
　　他说的，皇帝与辰王调换身份之事，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在场之人，连五皇子也愣在了那里。
　　他的思绪飞快回转到十几年前，第一次遇到文坤的时候。
　　似乎也是新春佳节之时，自己心情甚好。
　　文坤当街拦下了他的车，跪求他护佑。
　　他不过赏了文坤一些银子，就让车夫将他打发了。
　　后来文坤归从于他，已经是好些日子以后的事了。
　　这么多年来，文坤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文坤为他做事，从来都是能拿捏好五皇子的需要。
　　一桩桩，一件件，文坤从来没有让五皇子失望过。
　　唯一一次，便是暗杀沈清婉。
　　可是如果不是文灵和胜邪的关系，五皇子如何能得到这样好的机会，可以让文坤下手？
　　也正是自己利用了文灵，以至于文坤无声无息地便一走了之。
　　而再次出现，竟然是揭露自己的时候。
　　不仅如此，现在站在大殿之上，声称自己是赵家遗孤，大声质问皇帝的，竟然也是他。
　　五皇子心中第一次出现动摇。
　　五皇子从来都觉得自己对文坤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即便当时文坤离开，他也明白是为什么，可是如今，他真的看不懂了。
　　“陛下。”
　　正在众人愣神之际，一个声音从大殿上响起。
　　皇帝赤红着双眼看去，出声之人正是辰王世子。
　　“陛下，此人声称自己乃是赵家遗孤，想让陛下伸冤，不知陛下为何听都不听，就要把人拉下去呢？”
　　皇帝暗暗心惊，不知道今天这一切，是不是辰王的安排。
　　没有等皇帝回答，辰王世子已经转向了祁佑，高声问道：“臣敢问太子，为君之道，您身为储君最是清楚。当有平民伸冤，为君上者，该当如何？”
　　“放肆！”皇帝打断了辰王世子的话，呵斥道，“祁归恒！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臣子，如何质问君上！”
　　祁归恒轻笑一声，毫不在乎皇帝的问话一般，反问道：“臣自然记得住自己的身份，不知陛下，您是不是记得呢？”
　　皇帝背后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他愈发觉得，今日之事，是一个局，是一个精心布置了数十年的局。
　　皇帝一个个看过去，文坤，祁归恒，甚至五皇子。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站在自己这边，又有多少人，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辰王到！”
　　就在这时，外头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一行人便往里走来。
　　皇帝心下一惊，因为过年，辰王是他自己叫回来的。
　　往年新春佳节，他也都会叫辰王回京过年。
　　可是今天，可是今天……
　　辰王带着一行人走到皇帝的跟前，抱拳道：“陛下。”
　　皇帝没有应他，只是看着辰王的样子，嘴角溢出一丝阴狠：“辰王见朕，为何不跪？”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从前辰王见驾，从来都是没有跪过。
　　都是一个喊陛下，一个喊辰王，辰王便被皇帝拖住，算是不必跪了。
　　可是今日，皇帝却是摆明了，要辰王下跪。
　　辰王放下手来，直视着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您当时与我说过，不必称臣，不必下跪，您忘了？”
　　皇帝目光如刀，死死盯着辰王。
　　确实，自己登基的时候与辰王私下说过这个。
　　这个“当时”，旁人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但皇帝心中很明白。
　　皇帝站起身来，缓缓走下台去，走到了辰王面前。
　　众人方才跪辰王，这会儿还没有起来。
　　皇帝走过去，自然也是一个个的头都伏在地上，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今天这一切，已经越来越像是真的，虽然没有明白始末，但大家知道，只怕一场血雨腥风是少不了了。
　　辰王眼中没有一丝惧怕，也直直看着皇帝。
　　皇帝冷笑一声，表情恐怖：“你为了今日，准备得倒是很全。众臣早就说你有反心，朕好心护你，换来的就是这个？嗯？”
　　辰王没有理会皇帝的失态，只是沉声回答道：“今日之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皇帝失笑，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讽笑，“为何朕喊了这么久的来人，没有一个御前护卫来救驾？”
　　“此事亦与我无关。”辰王依旧冷静，看了一眼上座，“不过，你倒可以问问你的儿子。”
　　皇帝一愣，转头看去。
　　五皇子一脸茫然，太子却是面色如常。
　　皇帝只觉得当头一棒。
　　祁佑……难道是祁佑？
　　没等皇帝想明白，祁佑已经站起了身来，双手一拱，行礼说道：“父皇，琼华宫的安危已由儿臣接管，您不必担心。”
　　“你！”皇帝蓦地抬手指向他，却是一口气噎在心口，怎么都出不来。
　　辰王上前扶他，却是被皇帝暴怒着甩开了手。
　　“放肆！”皇帝怒斥辰王，随后冷笑出声。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
　　看着皇帝有些发狂的模样，祁佑心中有点没底。
　　今日，原本是想趁着百官皆在，让皇帝认下当年之事，以确保他将来将皇位给祁归恒时，可以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