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她惯例从盒中将簪子拿出来小心拭擦,见通透的暖玉上不知何时生了一点灰蒙,这才想着拿让有名的玉器工匠帮忙修复。如果知道今日会遇上这么个破瘟神,那她打死都不会把东西拿到这来修。
她方才是冷笑了?!一旁的骆莹萱看在眼里,气急道“你居然敢在大将军面前甩脸色?!”
表哥就是她心目中的顶天立地的神祇,谁也不能在他面前做出这副不恭敬的样子!
周镇凌从刚才就觉得这个表妹非常聒噪,左插一句右插一句疯狂刷存在感,硬是将‘普通’的氛围变成了泼妇对骂。
他微微皱眉,对远处两个护卫吩咐道“送表小姐回府。”
“表哥...?!”骆莹萱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我看你的心思也不在这里,倒不如早些回去陪陪老人家。”方才骆莹萱的举动瞒不过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全部都清楚。
名义上虽是关系亲近的表妹,但周镇凌长期不在宁都城内,并且这一走就是六年,所以跟她其实没什么实质相处的时间。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包括留她在府内受众星捧月,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哄老人家开心而已。
若是生出了其他心思或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周镇凌可不保证自己会对她有多宽容。
像是被人洞穿了心事,骆莹萱急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忙辩解“我只是...”
“我不想说第二遍。”周镇凌语气冰冷,表情此事毫无回转的余地。
柳隽卿和纹丹面面相觑,在他面前竟是不敢动弹。
原来那是表小姐...
嗐,对待自己的表妹都能这幅冷血模样,看来传言中残暴并不假。
待骆莹萱被带下去之后,柳隽卿盘算着也要找机会开溜,今天的事碰上这么个霸王也只好自认倒霉,她还没狂妄到自己撞刀尖的地步。
“你们都先下去吧。”
柳隽卿和纹丹正愁着要怎么告退,听到他开了金口便赶紧福身准备下楼去。
“柳小姐留下。”
“什么?”
柳隽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和纹丹两人惴惴不安多问了句。
周镇凌笑了笑,本就俊朗的脸更加是让人移不开眼了,可惜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小姐头皮发麻“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虽然已经确定柳隽卿不是居心叵测之人派到自己身边来的,但她这一次两次的古怪举动还是引起了周镇凌的注意,大将军不喜欢身边藏有那么多谜题,也不喜欢前一秒被人捧着后一秒就扔在地上嫌弃的感觉。
尤其对方还是这么一个娇艳无比的女子,那种感觉着实怪异。
没给纹丹反应过来,周镇凌便让人将她请了下去,于是偌大的二层更安静了,仅剩下柳隽卿与他两人。
“你,你想干什么...”大小姐下意识捂着前面高耸的曲线,脸色绯红,不由后退了一步。
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敢!
周镇凌嘴角微微勾起,一双深邃好看的星眸紧紧盯着柳隽卿,本来不打算吓她,可是见着平时耀武扬威的小老虎此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闪躲,便突然也生出一丝玩味。
“你这副样子不就是觉得我会干些什么么?”
眼前的男子真的很好看,即便柳隽卿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宁都城里,恐怕再找不出一位如他这般五官俊朗且硬气的男子来。
“我知道宁国的战神必定不会是那样的等徒浪子。”想到这里,她强迫自己站定了,冷静地面对他。
不能慌不能慌,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大臣的嫡女,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柳隽卿看他还在慢慢走近,而自己身后已经是一根巨大的梁柱,退无可退之下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宁国的战神?杀得人多就变成战神了。周镇凌自嘲地笑了笑,仍是往前走去,一把将她吓地抵在柱子上。
声线清冷“什么战神?谁告诉你战神就一定是好人?”
柳隽卿咬着下唇,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
如果他今日真的在这里对自己做了些什么,那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将军府后院多养一个女人罢了,有谁会为自己鸣不平。难不成柳府还有能力与他抗衡些什么吗?恐怕连天皇老子都得偏袒着他!
一想到自己以后的遭遇,委屈和愤怒顿时涌上心头。
难道自己真的事事都身不由己,任由人玩弄摆布吗?她偏不信了,既然你存心欺凌,那便斗个鱼死网破。
大小姐抄起旁边放的一根特制加粗金丝楠木镶翡翠鸠杖,对着周镇凌就是一顿猛打。
周镇凌虽是反应迅速弹开了,可哪里见过这样彪悍的千金闺秀,一时间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说出去有人信吗?一个看着千娇百媚的大小姐,现在正使出浑身的劲,双手挥舞这鸠杖朝自己追来...
太魔幻了...
第18章 心思
“你给我死!”大小姐似乎觉得手持‘武器’的气势还不足以吓退周镇凌,于是边冲过来还边大声喊了一句。
可惜她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落在对方眼中只有滑稽,奈何人长得美啊,周镇凌勉强将这归类为小奶猫发怒吧。
“我觉得我罪不至死。”
“衣冠禽-兽,人面兽心!”柳隽卿吃力地拎着那根鸠杖往他身上砸去,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他的尊贵身份,顾不上会不会牵扯到柳家。也是在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突然觉悟到凡事只有靠自己才能解救自己,总而言之先奋力一搏,以后的事再作打算。
周镇凌不悦地皱眉,自己方才确实举止上有些冒犯,可好像也还没到‘禽兽’的地步吧,倒是她这般举动,让人看见了恐怕还真是以为两人已经发生过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本来是想把人留下来做什么的?
“第一次见面你将我错认成了谁?”现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气氛似乎不适合深究这个,但周镇凌偏不,这该死的好奇心啊。
他刚劲有力的大手接住那根距离自己头部只余一寸的鸠杖,仿佛不费一丝力气,甚至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这轻而易举的举动又让柳隽卿觉得屈辱了,明明自己费了浑身的劲儿...
‘武器’被收缴了,失去倚仗的柳隽卿茫茫无措,眼瞅着就想找机会逃下楼去。
“楼下都是凌卫军。”周镇凌径直走到附近一处梨花木椅上坐下,还若无其事地喝了口热茶。
一句话将柳隽卿的念想都堵死了,她明艳眸子里面的光彩慢慢褪去。
难道自己今日竟是难逃此劫了?
“别瞪了,又没有对你做什么,问心无愧。”
“我呸,你那是没得逞!”柳隽卿眼眶泛红怒骂道,边骂还不忘边退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待着。
周镇凌不要脸道“那还不是因为你表现得实在怪异,说说,第一次可不就是你故意接近我的么?”
“谁要接近你!我那是...那是认错人了!”
终于肯承认了吧。
“哦~认成了谁?总不至于是丞相家的小子吧,你们...”周镇凌放下茶盏望向柳隽卿时怔了一瞬,那丫头的脸色更差了。
啧,怎么,还说不得那小子了?
周镇凌今年二十三,比闻人棋远大了三岁,且论功绩和位置而言,不知甩了同辈的男子们多少条街,所以这声小子确实叫得。连闻人棋远在他面前都只是个小子,更何况是十七岁的柳隽卿了,别扭丫头一个而已。
“我将你认成了康亲王世子,我想嫁给他,我心悦他。”柳隽卿一连扯了三个谎,这也总比被他嘲弄好得多...
...
“满口胡诌,你既然心悦他,想嫁给他,又怎么会不认得他。”周镇凌显然是不相信的,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就是自己还有个想不通的地方,于是他接着道“后来你脸上常常对我显出厌恶的神情,这又是为何?”
想来是不应该的。普通小姐闺秀们见着自己顶多也只是畏惧,好奇。独这一个是毫无掩饰的厌恶嫌弃神情,只是多大的仇。
柳隽卿正欲道出赐婚的实情,兴许还能让当事人亲自去推诿了这门婚事。但话还没说出口,楼下便传来了雄浑有力的通报声。
“将军,翰林编修闻人公子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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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丹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从另外一边下楼来了,心中高悬的巨石总算才能放下,忙上前去搀扶她。
衣服没乱发髻完好,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我没事,不过闻人棋远怎么来了。”柳隽卿扶着檀木屏风,纤纤玉指有些发白。
最近怎么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难怪别人会说无力自保的美貌都是上天降予的灾难...
“方才奴婢在主厅急得都快跟他们打起来了,闻人少爷便是那时候进来的,估摸是门口驻守的凌卫军太显眼才将人招了来。”她欲扶小姐到那边坐下,但柳隽卿执意不肯,只想要快快回到自己的清芜院去。
“小姐,将军他...他没怎么样吧。”纹丹还是放心不下,想想究竟什么事情才要将所有人支开呢,这可不得了。小姐虽骄横,可在男子面前还不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