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如珠如玉的女子,自己以前怎么可以狭促到事事防她。
他觉得是他做错了。
或许是美酒醉人,或许是心生愧疚,又或许是楚秀说的木已成舟。当晚闻人棋远便宿在了北苑。
红烛暖光,鸾凤颠-倒。
今晚发生的每一步都在楚秀的掌握之中,但她心里却明白得很,夫君之所以接纳自己,最终还是因为柳隽卿的缘故,若不是她说了之后会亲自同他的‘隽卿妹妹’说情,今晚闻人棋远还不足心动留下来过夜。
呵呵,还不是因为人家如今赌气不待见他,否则怎么能让自己捡到这么个好机会。
这情呢,应承下来也没有不说的道理,只不过该怎么说就是另一码事了。
第21章 作妖
这日巳时刚过,柳府便来了客人。
“小姐,是楚秀公主。”
来人声势浩大,纹丹打听完之后急忙从前院赶回清芜院禀告。
楚秀究竟是冲谁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柳隽卿坐在一树洁白的梨花下抚琴,容姿清隽,胜九重仙子之姿。
尽管她想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听到楚秀这两个字时,一根瞬间崩裂的断弦还是出卖了她。纤纤指头上立马割出了殷虹的鲜血。
“贵客。”
大小姐此时却不娇气,不喊疼也不砸琴,只是拿起一旁洁白的丝帕捂着伤口。倒是纹丹,吓得赶紧回屋里又是翻腾金疮散又是找干净的白布。
小姐现在居然连手上破个口子都那么镇定了?!要是以前,肯定嚷得前院那边都能听见,嘤嘤,一定是挫折苦难使她成长,或者说是大将军使她不得不成长,总之小姐太难了!
“隽卿妹妹。”
主仆两人还在猜测着楚秀的来意,人家前脚已经踏进清芜院来了。
公主端庄贤淑,贵气袭人。
这是柳隽卿第一次与楚秀单独见面,因为不自然,所以连同周围气氛都变得怪怪的,颇有压迫感,也不知道是谁压迫了谁。
“不知公主造访,有失远迎。”柳隽卿盈盈起身,向她行了个万福礼。
“纹丹,主厅内备茶点。”
楚秀一见到她那张脸心底就冒起火来,谁想在你这小破院久待。
但这时候还不到拿捏的时机,于是面上仍是一派亲和“妹妹不必多礼,我今日来就是找你谈谈心,我们就在这院子里说会体己话吧。”
屋子里哪有院子人多啊,今日来可不就是为着逼出你的暴脾气让大家听听么。
不知她心里有算盘,柳隽卿便顺着她,院子就院子罢。
楚秀今日身着玄金色交领流仙裙,行动中甚为飘逸灵动,尤其是弯身坐下时,恰好能使对面的人看见一截白皙的玉颈...
很不巧,柳隽卿此时便是她对面的人。
那块红红的是什么?大小姐一时间脑袋不灵光,毕竟她虽然与闻人棋远情衷互许多年,但从来未与他发生过逾越的事情,因而还是朵纯情小花的柳隽卿对这种夫妻闺-房-事反应很不灵敏。
楚秀确定她已经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吻-痕,但这副若无其事的反应着实令她不太满意,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还需要来点更猛烈的东西才能刺激到她。
“妹妹,昨夜里驸马同我说了他年少的趣事,其中还提到了你。”楚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忽然浮起一抹绯红。
刚才看不懂那道吻-痕正常,可如今人家说这话,柳隽卿要是再听不出来什么,那可就是傻子了。
其实也说不上来此时心底是什么感觉,那些曾经翻滚着闹腾着的爱憎,似乎都在这近一个月的反复消耗中化成了烟雾,如今倒已经不那么能令自己头脑发昏了,对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朝夕相对,同床共枕,楚秀成了他生命中最亲密的女人。
柳隽卿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看她还能说出什么幺蛾子来。
楚秀忽然笑笑“说来谁没有过年少糊涂的时候,驸马说自己没有亲妹妹,见隽卿妹妹如此美丽可爱,便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哪想着根本不是男女之情呢,也是成亲之后才明白过来的事。隽卿妹妹莫去怪他,我在这代他给你赔个不是。”
“公主只是听了他的几句话,我却是亲身经历了那十余年,想来感受应当比你要深,又何需劳烦你一个后来者道歉呢。”柳隽卿觉得好笑,自己和闻人棋远是什么样的感情,难道还需要一个晚了十多年出现的人来评定么?
如今倒不是为着一个男人的事,而是看不得这个心机颇重的女人在这耀武扬威。亏自己上次还觉得她面善...
旁边楚秀的丫鬟已经脸色不好了。
“哎呀隽卿妹妹,你这话言重了,姐姐哪里是这个意思。”楚秀忽然亲昵地拉过柳隽卿嫩白的小手,似闺中姐妹般说话“虽然他是将你当做妹妹不错,但如今你与他的事恐怕多被外人误会,我与他思来想去,得了一个解决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柳隽卿忽然有种不祥预感,我能说半个字都不想听嘛...
第22章 施舍
“哎,也是驸马考虑得周到,他说...说若是不娶你,这宁都城里怕是已经没有哪家公子愿意娶了。虽然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可相识一场,也不愿意看你这样孤苦伶仃后半生呐,府中的妾位...还是能够许你一个的...”楚秀用仅两人可听到的低声絮语说道,时不时还作出同情的样子。
这话说得违心,她是笃定了柳隽卿这种暴脾气听不得。哪能真让她进门呢,闻人棋远魂儿不被勾走了才怪呢。
果然,柳隽卿一听就炸了,猛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举动将公主那边的丫鬟都吓了一大跳。
但自己这清芜院的,就见惯不怪了...
“公主请回吧,我对你们那点心思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麻烦替我转告他,让他不要多管闲事。”柳隽卿语气冷得可以将周围的人给冻住。
曾经有多喜欢闻人棋远,现在就有多厌烦!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这些话不太可能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但他与公主成亲却又是不可动摇的事实,而且两人不也确确实实已经成了夫妻嘛,指不定两小口子半夜私语会扯上自己。
这样未免也太恶心了点,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两人在被窝里谈来谈去。
“大胆,你怎么敢这么对公主说话!”楚秀的丫鬟似忍无可忍,马上上前一步呵斥道。
这宁都城里的小姐闺秀,哪一个对公主不是巴结都来不及的,眼前这个未免也太过不识抬举!
楚秀很满意柳隽卿这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越是反应大,就说明对驸马的心思越深。而自己,却赢得了驸马的身心,还有比这个更令人畅快的事情么~
“隽卿妹妹性情直爽罢了,做姐姐的让让也无妨。”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谁见了不夸一句大度呢。
不过柳隽卿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断然也没有理由腆着脸留下,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她确信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很好。
究竟是谁忽然出言不逊,骄横无礼,在场的丫鬟们可都是有眼看的,也不算得冤枉了她。
“哼。”柳隽卿冷哼了一声,也不管她们还要继续演什么就径直走回了屋里。
怎么会有人特意上门就是为了秀恩爱和施舍的呢?要不是看在她是公主的份上,这会都该扫地出门了好吧。
大小姐愣是没想明白,这公主为何要揪着自己不放,终归自己什么都抢不赢她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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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棋远这日下朝之后便早早回府中候着。
不知为何这心头总是有一丝不安在,说不清是什么。
可昨晚楚秀情真意切,若真是如她说的那般,过去与卿卿解释一番,即便一时间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嫁进府来,起码也能消除些三人之间的嫌隙...
无论如何,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而且时间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紧迫,他的卿卿今年已经十七,又是出落得如此国色天香,他怕...怕她的心会许给其他男子。
先前见周镇凌几次离她如此之近,而他又是那样一个气度才学令男子都为之折服的英雄豪杰。
若他真动了心思,假以时日,着实不能不担心...
楚秀刚入了府内,便有丫鬟通报她驸马已经回来了。
旁边的贴身大丫鬟笑着奉承道“如今驸马是将公主捧在手心上了,这不,这刚下朝呢就往府里赶~”
楚秀笑笑,心里却有些冷,心知他不是在等自己,而是在等着柳隽卿那个贱人的态度。
可真是不幸啊,要让你失望了。她朝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
不得不说,这对主仆的演技那是相当好的。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专业人员,那些民间选手根本望尘莫及。
“夫君~今日这般得早。”楚秀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仍旧是那副温声软语的贤淑模样,让人挑不出来半点差错。
但偏偏旁边丫鬟又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公主这是勉强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嗯,公主此趟去柳府,如何了?”闻人棋远清俊地笑笑。
这第一句,果然还是事关柳隽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