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昇对她只有疼爱宠爱,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而周氏就不同了,周氏表面上柔情似水,可她却是个严母。从小到大给齐月盈立规矩的人,一直都是周氏,可以说她没被宠坏,全是因为周氏约束的缘故。平日里周氏沉溺情爱,鲜少在儿女面前立威,但是一旦她真的板起脸来,无论齐月盈还是齐琮都会怕的心里发毛。
齐月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周氏生气了,她只是本能的想要转移周氏的注意力,“娘,我爹呢?还有阿琮阿臻,他们没有吓坏吧?”
“他们都去追查刺客了,外面那些事交给他们,不用担心。我现在要担心的是你。”周氏盯着她,显然是不准备让她逃避的。
齐月盈乖乖认错,“娘,我错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我哪里错了,但我一定是惹您生气了。您直接告诉我,我保证改,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可周氏却并没有被她的撒娇卖乖糊弄过去,“你为什么会替洛修去挡箭?”
齐月盈:“......因为当时情势很危机啊。我要是不替他挡,他就死了!他是为了救我才赶过去的,我救他不是应该的吗?”
“错!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虽然是掌印,可说到底,不过是宦官奴才,而你是皇贵妃,你是承恩伯府的嫡女,你是我和你父亲的心头肉啊!他救你我们自然会感激他,报答他,可是你居然会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箭,你是忘了什么是上下尊卑,什么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父亲会怎么样?你让我们怎么活?你这个死丫头!”周氏说着,再次气哭。
齐月盈赶忙去哄,“娘,娘你别哭。我那不是穿着护身软甲呢吗?我又不傻,我知道不会有事的,我是真没想到那支箭的力道那么大,对了,我是不是骨头裂了?我的琵琶骨好疼啊。”
“那如果你没穿护身软甲,你会去替他挡箭吗?”周氏仍旧在咄咄逼人。
齐月盈从善如流的表白自己,“那肯定不会啊!我又不想死?我顶多推开他,至于其他的,听天由命了......”
周氏的眼神像是能够拨开层层谎言,直接看透她的灵魂一样,“真的吗?他舍身去救你,你不感动?不会想不顾一切的报答他?”
“舍身救我的人多了。高敏和他的手下们,谁不是拿出命来在保护我?难道我各个都要拿自己的命去报答吗?”齐月盈只当周氏是吓坏了,她很懂得怎么安抚母亲的情绪,虽然周氏的话听起来自私凉薄,可是这是做母亲的一片私心,也是上位者惯常的心态做派。
果然,周氏听了她的话之后,神色好看了许多。但她还是拉着女儿的手,语气坚定的叮嘱道,“圆圆,娘不是怕别的,娘就是怕你对那个洛修动了心。他生的那样好,手段又是那样的高明,这次又有了救命之恩,我是真怕你守不住自己的心,步了我的后尘。”
齐月盈知道周氏的心结,周氏从小就对她说,让她只爱自己,爱父母兄弟,不要爱上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周氏自己一辈子都陷在情情爱爱里,难以自拔,她知道这样不好,齐昇不是负心人,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一直都在善待周氏,他只是不爱周氏。
他虽纳妾,可是却从未宠妾灭妻,在整个大周所有有权势的男人里,齐昇这个丈夫做的绝对是堪称模范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周氏连怨怼齐昇的资格都没有。
她很想斩断情丝,可是试了十几年,也还是做不到。
这种一颗心都系在别人身上,喜怒哀乐都被别人牵动的滋味其实非常不好受,一时如在天堂,一时如在地狱。
周氏自己饱尝其中苦楚,就不愿意女儿再重蹈覆辙。
“圆圆,这世间的男子,你若是喜欢,大可以放肆的享用追逐,一个也好,两个也罢,你就算美男三千我们也乐见其成,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只有一点,你不许爱上任何一个人,你永远都不许因为爱上别的男人而伤害你自己!你要记住,对于男女之情,你可以浅尝辄止,但却不可以泥足深陷。你若还认是我的女儿,就发个誓,保证你不会重蹈为娘的覆辙,否则,就让为娘我不、得、善、终!”
齐月盈一下子急了,“娘!娘!你怎么可以咒自己?我答应你,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你,我永远都会把我自己放在第一位,我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和父亲,还有阿琮阿臻,我不会为了别的男人伤害我自己,我再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往后就算穿着软甲也对决不会再为任何人挡刀挡箭!我只做娘的乖女儿,我只要娘,娘你别伤心,你别哭,求你了,别哭......”
周氏闻言,这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想起自己这半生的抑郁,和险些失去女儿的恐慌,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和女儿两个人抱头痛哭。
齐月盈哭累了,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才一睁开眼,就听锦绣说,洛掌印来了,正在外边候着,等着拜见她呢。
第35章 诉情
不知为何,齐月盈现在听到洛修的名字就觉得心里一紧。
她愣了一下,觉得大概是昨天晚上周氏对她说的那番话的缘故。
周氏怕她对洛修动真情,她当时极力的否认。那么现在呢?扪心自问,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心动吗?
不是的。
被洛修那样的人殷勤备至,以命相护,如果要还说一丝心动都没有,那除非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可是要说用情多深,以命相许?那又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在感情上真的不像周氏,她像齐昇。她会善待周围所有对她好的人,也会偶尔有怦然心动的瞬间,但是归根究底,她与齐昇这类人,是不会真的失了理智彻底爱上什么人的。
再加上从小到大周氏对她的耳提面命,导致她更是在自己的心门之外筑起了一层厚厚高高的围墙,洛修现在不过是叩响了她的心门,但却远没有走进她的心扉。
想明白这些之后,她也就知道该怎么面对洛修了。
于是她对锦绣道,“去吧洛掌印请进来吧。”然后又道,“先等等,给我简单的梳洗一下吧。”她现在动不了,也下不来床,只能简单的擦洗,整理一下头发了。
锦绣领命,待到将齐月盈彻底收拾一番之后,才把洛修请了进来。
齐月盈一见到洛修,就笑的眉眼弯弯,她躺在床/榻/上,偏过头去看他,“洛掌印,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我记得你昨天也受了很重的伤。本来我还想等我好点去看望你呢,结果你倒是先来了。”
洛修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他身上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细布道袍,头上随便插/了一根青玉簪,这样一打扮,倒让他显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洛修打从一进来,视线就一直落在齐月盈的身上,将躺着的她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打量一番之后,他才提步走了过去。
“臣有些话想单独跟娘娘说,还请娘娘让他们退的远一点。”洛修是指这屋子里伺候的奴婢们。
锦绣略带迟疑,“可是,万一主子需要人伺候......”虽然确信洛掌印不会在承恩伯府对主子做什么不利的事,可是齐月盈现在动弹不得啊。
“有我呢。我伺候娘娘是本分。”
锦绣一噎,好吧,如果您非要这么说,那也说的过去。
齐月盈使了个眼色,锦绣领着所有奴婢退了下去。
待到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洛修很不客气的走到了齐月盈的床/边,直接坐在了她的床/榻/上。
这其实是一种很失礼的以下犯上的举动。以齐月盈的身份来说,她的床/榻,除了皇上之外,哪个男人都不能沾染。
但洛修就是坐/上/了她的床/榻,还一副理所当然,毫不心虚的样子。
齐月盈对他这样的举动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又不好开口斥责他,只能静静的等着,看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娘娘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倒是理直气壮的反问她。
齐月盈:“......啊,没什么,我就是在等着你说话啊,你这么神秘,是想跟我说什么?”
“说说昨天娘娘为什么以身犯险,替我挡那一箭。”他说着,直直的锁住她的目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那个啊,你不用放在心上。当时我穿着护身软甲呢,我知道自己不会死的。而且洛掌印你是为了救我,我那样做也是礼尚往来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吧。”她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仿佛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要挟恩以报的意思。
齐月盈发现,洛修的目光变得有些危险。难道她这样说他还不高兴?非得她逼着他要报答他才高兴?
洛修以往都是锋芒内敛的,但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接对准她的要害,寸寸逼近,“这个回答,我不满意。还请娘娘重新说。”
“我......我说的是心里话。洛掌印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救洛掌印也无可厚非,说起来,还是我欠洛掌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