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璋本也是有靠山的,他的外祖家,他的岳父家,原本都是他的靠山,可是这些靠山在他成为了户部尚书之后,就再也帮不了他更多的。
所以他必须给自己寻找新的,在权利中心的依靠。
思前想后的,他就选中了皇贵妃齐月盈。
为什么是选皇贵妃而不选承恩伯呢?
第一,选皇贵妃就等同于选择站在了承恩伯府一派的立场上,与直接投靠承恩伯的效果是大同小异的。
第二,承恩伯府经营几百年,门下幕僚清客无数,朝中更是有至少一半的官员,都在刘焦倒台后选择站队在承恩伯府身后。太多人挤在了齐昇跟前,他贺璋就算是去了,也不过是不起眼的一个。他很难能够捞到什么切实的好处。说不定齐昇等闲都想不起来他这么一个人。所以,哪怕是他想站队承恩伯府,也一直没有登门去拜见齐昇,原因就是这个。
第三,除了承恩伯齐昇本人,他还有两子一女。庶长子齐臻十岁稚龄便随着父亲远征北疆,身上有多个军功,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但他到底是庶出,且现在只是在父亲麾下效力,于朝中并没有一席之地,显然他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嫡次子齐琮,这是个京都城有名的纨绔,且不论这纨绔是真是假,反正听说这位二公子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虽然他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诡异,但明面上来说,齐琮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基于以上三个原因,贺璋才把目光放到了已经身为皇贵妃的齐月盈身上。
皇贵妃是目前大周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且她自小备受父母宠爱,齐昇是出了名的爱女如命,可想而知,她在承恩伯府中的地位有多么的高。再有,他既然看好齐昇的政/治前景,那么在他的推演中,齐昇未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自己当皇帝,要么扶植齐月盈生的外孙当皇帝,但无论是那种可能,齐月盈的身份和价值都只会越来越高,且不会贬值。
而且皇贵妃是女子,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度里,愿意弯下膝盖,真心投效一位女主的重臣可不多见。
所以如果贺璋真的能拜入皇贵妃门下,那么可想而知,他在皇贵妃跟前得多受器重?皇贵妃器重的人,怎么可能不受齐昇赏识?
所以这一步一旦走成了,他贺璋的未来必定是光明无限,一片坦途!
抱着这样的心态,贺璋赶在齐月盈的千秋宴之前,翻出了自家的传家宝,亲自给邀月宫递了折子,请求拜见皇贵妃。
当然,他乃外臣,想要直接面见皇贵妃,必然要有个妥当的理由。他找的理由就是要和皇贵妃商量修缮邀月宫的银子的问题。因为这部分银子全都要从户部拨,这个理由倒也说的过去。
齐月盈没想到会有外臣直接来行宫拜见她,这个贺璋,她也曾经略有耳闻,知道他在扳倒刘焦的事情上出过力,所以没有多想,就召见了他。
见面之后,贺璋并没有提修缮银子的事,他直接了当的说明来意,他就是来给齐月盈送寿礼的。
齐月盈见到了他的寿礼,那是一只桃红色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此物之精美,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就连见惯了各色珍宝的齐月盈也忍不住眼前一亮,只因它那通体晶莹无暇的桃红色,以及那巧夺天工的蟠螭文雕刻,无一不正正好的击中了全天下所有见到它的女子的心!
实在是太美了!
不愧是江南巨富贺家的传家宝,它果然能当的起。
齐月盈虽然一见这东西就很喜欢,但她终究是个理智且克制的人,第一眼的惊艳过后,她便把目光从它上面移开。
她直言这件礼物太贵重,她受之有愧,不能接受。
贺璋知道她心中有顾虑,担心他是犯了什么事所以才求到她的跟前。
齐月盈这样理智冷静的态度,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投效的齐月盈的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他本来只是相中了齐月盈的身份地位以及承恩伯府的政/治前景,对于齐月盈本人的才智和心性并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要她不是蠢的无可救药,他这个决定就没有做错。
但如果这个女主君是个有脑子且不为外物所动,还能时刻保持谨慎理智的人,那不是更加两全其美了吗?
“娘娘放心,臣在朝中顺风顺水的,没犯什么事,也不是要求您办事,真的只是来给您送寿礼的。”贺璋说完,又站起身,满面笑容的给齐月盈行了拜见主君的大礼。
这样的礼,齐月盈不是没有受过,例如常远初到她身边时,就给她行过这样的礼。可常远一家都是齐家的家臣,她并不吃惊。
贺璋不同啊,他与她并无交集,且他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下一步就是入阁了,这样只差一步就登峰造极的重臣,为什么要认她为主?
齐月盈这边还在困惑,那边贺璋已经十分动情的给她讲起了一个关于‘丝罗托乔木’的故事。
贺璋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他以借物喻人的方式,表达了自己这个‘丝罗’愿意将所有的前程以及余下的生命全都托付给她这个‘乔木’的意愿。
齐月盈:“......”
还是有点懵,没反应过来。
贺璋还是个干练又洒脱的人,他声情并茂的讲完了丝罗托乔木的故事,见齐月盈没有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反而是沉默不语,于是他疏朗一笑,留下贺礼,行礼告退。
齐月盈在他最后那一声笑中回了神,然后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她没有明确拒绝,那他就直接当她答应了。
齐月盈:“......”现在让人追上去把传家宝还给他还来得及吗?
第31章 凡尔汗王
反正认主这件事,不管齐月盈答不答应,贺璋算是就此赖上她了。
从此以后,贺璋隔三差五的就来面见齐月盈,他有时候只是来送几件礼物,有时候也会和她说一说如今朝中的局势,无甚大事,但是也用最快的速度让齐月盈对他,对整个贺家都有了更多的了解。
贺璋不光是自己来,他还把他的夫人也一起带来。
贺夫人是个三十几岁的俏丽妇人,她的年龄与周氏相仿,但是齐月盈与她相处起来,却半点不觉得有代沟隔阂,反而觉得她很会说话,也很懂得审时度势。
贺夫人的祖父曾官至礼部尚书,门生众多,说一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且礼部掌仪制清吏司、祠祭清吏司、主客清吏司、精膳清吏司,贺夫人自幼耳濡目染,对这些非常熟悉,所以给齐月盈讲起朝中诸事来,也是条理分明,知之甚详。
聊过几次天之后,贺夫人自然而然的也就和齐月盈熟悉了起来。于是齐月盈也就知道了更多关于她和贺家的事。
贺夫人娘家姓许,她当年嫁与贺璋,算是低嫁,所以贺家人整体算是对她不错。贺璋与她也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纵使她这些年只生育了三个女儿便再无所出,贺璋也没有想着纳妾什么的。
“娘娘不知,贺家有个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我那婆母自来与我不对付,这些年因为我无子,又因着贺家这个规矩,所以她可是伤透脑筋,甚至在背地里撺掇她儿子养外室。呵呵,这样的混账事也只有她那种满脑子浆糊的糊涂虫才会做出来了。”
乍与贺夫人相交之时,齐月盈会觉得这是个再知礼守礼不过的高官夫人,可越是熟悉,越会觉得贺夫人本身是个鲜活中透着俏皮可爱的人物,所以哪怕她是齐月盈的母辈人,齐月盈和她相处也会忘记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时常觉得这是个不过年长她几岁的大姐姐。
而且熟悉了之后,贺夫人也不再端着,她开始像寻常妇人那样,和齐月盈拉家常,时不时说说她家中那个糟心的婆母,几个调皮捣蛋又聪明伶俐的女儿,再说说日常吃食,京都城中各家内院中的八卦趣闻,每次都能听的齐月盈津津有味。
齐月盈本身也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故事,且她本身没有闺中密友,以往京中各家的重要消息,她虽也能通过承恩伯府的消息网知道个大概,但是这和贺夫人这种拉家常似的口述是完全不同的。
贺夫人的修养是毋庸置疑的,这修养具体体现在什么地方呢,那就是哪怕她明明是在说人家后院里的八卦趣闻,调侃人家夫妻不睦,为老不尊,兄弟阋墙,妻妾争锋等等,可是你却半点都不会觉得她失礼,更不会觉得她似村头的长舌妇一般,令人生厌。
贺夫人说起这些来的时候,立场很客观,而且用词促狭中透着文雅,还带着她自己的观点与分析,听她讲完,齐月盈时常有种自己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秘诀技巧的感觉。如果说,做人是一门学问,贺夫人无疑是学问精深的,贺璋把她送到齐月盈的面前,实在是一招妙棋。
而且贺璋还不只是把自己的夫人带到齐月盈面前,除了夫人以外,他还引荐了一个西域商队的主人。
这个西域商队的主人名叫哈奇斯,据说,他是因为听说皇贵妃娘娘的寿辰要到了,所以特意来送贺礼的。
哈奇斯准备的贺礼也非常的丰厚,足足有五十辆马车,里面包含了各种西域珍奇的商品,琉璃、水晶、玛瑙、碧玺、西域皇室才能享用的华丽地毯、还有许多西域特有的种子,珍贵的药材,例如千年雪莲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