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边的谢菡恨不得用目光把哥哥戳痛。
他平时很内敛,根本不会主动跟小姑娘搭话,这回怎么了?莫非是觉得她好看,动了春心?
谢菡气得胡思乱想。
连清看在眼里,嘴角微翘:“谢公子你人真好,跟王爷一样宽厚。”
谢修远被她夸了脸上不由一热,轻咳声:“你们姑娘家想必有别的话说,我去外面。”
谢菡本来是要刺激连清,让她把话传到姜悦娘耳中,母女俩知难而退,结果连清好像完全不被触动,还说羡慕她有一个好父亲。
因为羡慕,所以要来抢她的父亲吗?不止如此,她还让哥哥同情她。
谢菡在屋中踱步,寻思怎么对付连清。
看她如同困兽,连清心想自己好歹是活过两世的人,几百年后的事情都见过了,这种小伎俩真不放在眼里。
“菡姐姐,还有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拿来给我瞧瞧呀,”连清主动催促,“让我开开眼界!”
谢菡:……
她才回谢府不久,哪里有多少稀奇玩意儿?今日只能到此为止。
“我们先去吃饭吧,东西太多了,”她行缓兵之计,“以后再让你看。”
连清就不戳穿她了,欣然同意。
饭菜确实也准备好了。
孟玉梅看到许多鱼,笑着说:“定是为姐姐你准备的,”姜悦娘虚长一岁,她已经亲热的称呼姐姐,“我记得王爷并不喜欢吃鱼,他一个大男人嫌麻烦。”
此话听着无错,可落到有心人耳中便不简单,然而姜悦娘心静如水,不起波澜:“鱼是麻烦,以前清儿也不喜欢,非得要我将刺都挑了才肯吃一口。”
三两拨千斤,就这么揭过去了,孟玉梅在她脸上发现不了一丝的怒意,唯见明眸皓齿,冰肌莹彻,心头就闷的不行。
谢峤都听见了,心想若是姜悦娘给他挑刺,他也愿意吃一口的。只是这话现在不能说,怕吓到姜悦娘,等以后娶进门就不一样了。
“清儿,”谢峤遥指松鼠鱼,“此鱼无刺,你尝尝。”
早就馋了,连清听话的去夹一块,美滋滋吃起来。
看到连清吃了,谢菡也不甘落后。
在大人们眼里,这两个小姑娘的胃口真好,吃了一块又一块,老夫人笑得眼睛皱纹都变深:“看来以后要让厨子做两条,你们一人一条。”
幼稚啊,连清心想,连个鱼都要争,这小姑娘没前途了,不知道越争越没有吗?
人啊,要学会无欲则刚。
她吃得饱饱的,惬意的靠在椅子上,不要想太多,有时候活着就很幸福。
…………
越靠近十五,月亮越圆。
宫里也在准备过中秋,可董立在戚星枢的脸上完全看不到一点期盼。
他天天在练剑,这几日练得更加狠了,晚上还让韩洛陪练,差点没把韩洛的剑给击断。董立感觉到了一种危险,这种危险就像潜藏的猛兽,在黑暗的时候会扑出来,咬断人的咽喉。
他袖手站在戚星枢身边,轻声说:“皇上可要去谢府住几日,反正中秋总要去的。”
有谢峤在旁边,也许可以让戚星枢平静。
戚星枢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的话,他哪里敢说?董立后背出汗:“奴婢是看皇上很尊敬大都督,不过提个建议。”
戚星枢凝视他一眼,撩开袍子坐下:“中秋记得给那边送两只月饼。”
肯定是指戚星渊,董立应声。
戚星枢这是要时刻提醒戚星渊,让戚星渊感觉到痛苦,然而,这对他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董立暗叹口气。
砚田这时端了晚膳来。
他小心翼翼一样样的摆在案桌上。
戚星枢看着他,忽地想起这时候他总是会问起连清,便吃饭边听砚田禀告连清在干什么。
似乎在背着他的每个时刻,连清都过得非常欢快。
她为何能这样呢?
在离开皇宫之后,还更甚了,开开心心叫着他表哥,可以想象她每一天都过得很满足。
戚星枢看着饭菜突然没了胃口,摆摆手:“端下去。”
“皇上……”砚田一愣,“皇上请保重身体!”
打仗的时候,他能几天都不吃饭,不过一顿影响什么?戚星枢走到书架前,打算看看兵书。
这些书他一直都随身带着,放在哪里很是清楚,但这次去拿竟发现不对。他手停在半空,仔细看一眼,原先放着的一卷《六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剪灯夜话》。
戚星枢豁然转身:“谁动的?”
声如震雷。
砚田忙跪下:“不是奴婢,奴婢不敢!”
看他吓得都要磕头,戚星枢心想砚田的胆子是不可能,董立也不会,至于别的小黄门,更是……他脑中闪过一道人影,那天连清跟谢峤入宫,她在这里站了许久,莫非是她换的书?
把一卷他从来不看的给挪到此处。
戚星枢眼眸眯了眯,将这卷书取下。
这是一本内容闲适,轻松平和的书,跟他平时看的书有天壤之别,应该是早先就在柜上的。
他翻了几页就感觉昏昏欲睡。
里面教人的道理纯属瞎扯,连清喜欢看这种书吗?不过他真的困了。
戚星枢闭上眼睛,在睡着的那瞬间,想到那天抱着连清,她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特别的可爱。那晚上,似乎也是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皇上破天荒的早睡,董立震惊,本想替之盖上被子,最后又放弃了。
他容易惊醒。
反正他身体好,不至于着凉,还是睡吧,谁也不想被折腾啊!
董立轻手轻脚出去。
砚田跟着出来,带上门,小声说:“皇上刚才看的书叫《剪灯夜话》。”
“是吗,此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砚田鬼头鬼脑,四处看一眼:“公公,奴婢觉得定是连姑娘所为。”整个宫里,还有谁会这么做?
谁也不会没事去动戚星枢的书啊!
董立当然知道连清,他点点头,半响忽地一叹:“可惜连姑娘出宫了。”
砚田神情苦恼:“出不出宫,奴婢觉得无甚区别。”该来的总要来的。
砚田对此事的理解非常深刻,毕竟是他派人去监视连清的,他感觉,他的苦日子又要来临了。
中秋节。
戚星枢去谢府赴约。
老夫人看到他就忍不住垂泪:“小枢,你往后可要常来。”
“娘糊涂了,小枢是天子如何常来?过节来一次便足够。”谢峤故意这么说,便是跟戚星枢约定好节日都要相聚,他回头看向拘谨的谢菡跟谢修远,“来见过你们表哥。”
这竟然就是皇上!
谢菡在楚州就听过传言,戚星枢是个杀人如麻的,如今他就站在面前,仪表堂堂,但却显得很是冷厉,她的心跳得咚咚响,低声道:“见过皇上。”
谢修远也不敢直呼表哥。
明明他们才是谢峤的亲生孩子,怎么连清反而一口一个表哥?戚星枢道:“我以前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才满月,”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大。”
他比他们年长七岁,已经记得住事情。
谢菡略微轻松了点:“可惜今日才得以与皇上见面,不然……我也可以早些侍奉祖母与父亲。”
这是龙凤胎,戚星枢原以为生得相似,现在才发现不同,可能男女有别吧,他唔一声:“你们能团聚,该当庆贺,舅父,不如我给表弟赐个官?”
“十六岁做什么官,”谢峤反对,“让他再多学点东西,他如今在跟我习武。”
戚星枢就没再勉强。
孟玉梅此时捧着月饼出来:“小枢,许久不见了……”她当然是认识戚星枢的,那年生下龙凤胎后,戚星枢过来探望,蹲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但现在戚星枢的目光很冷,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识趣的话就该不说了。
戚星枢知道孟玉梅为何和离,一眼都不想看她。
他转过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外祖母,该吃饭了吧?”
“是该吃了,”老夫人拉住他的手,“等会多吃点螃蟹,还有月饼,吃完了跟我们一起赏月,今天就该热热闹闹的,别一个人待在宫里。”
谢峤适时的道:“菡儿,你不是请了清儿来拜月吗,她应该在路上了。”
戚星枢自然是听见的,但没动声色。
用脚指头想连清都知道,谢菡请她一定是为了显摆跟谢峤的父女情,不过连清还是决定赴约。
下个月母亲就要嫁入王府,以后成天都会面对谢菡,她怕什么,提前适应而已。
反正这小姑娘她看透了,玩不出什么花样。
连清坐着轿子入府,谁料行到半途,便听到外面的芳草惊叫起来,随后轿帘被拉开,一只手伸入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把她拉住了轿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抓她的人竟然带着一副极其狰狞的面具,好像恶鬼,差点把连清给吓破胆。
什么情况?
难道之前谢菡是隐藏自己,她的手段原来如此毒辣,雇佣杀手来干掉自己,还是在这王府之中?
完了完了,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