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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想害我 [金推] (时久)


  “告退片刻无妨,”他对我伸出手,“还不过来。”
  我从榻上一跃而起,扑进他怀里。
  他的手臂终于落在我肩上背后,将我牢牢地圈住。“小心一点。”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贴在他身前说,“虞重锐,你又救了我一命,这都第三次了,你说,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笑道:“你是想说以身相许吗?”
  “那你要不要?”我抬起头看他,“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脱出来,不想再回去,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他低下头来,目光似水:“无名无分,你也愿意吗?”
  我故意想了想说:“这也算私奔吧?聘为妻奔为妾,我是不是只能当你的小妾?你舍得吗?”
  他的手抚过我腮边:“不舍得。”
  我想堂堂正正地嫁给他,但是如果实在不能,我也不会在乎世俗的看法。
  “我还在守孝呢,现在可不行……”我故意长叹了口气,重又埋首在他怀中,“等孝期满了,家里若还是不答应,我就私奔来你家,你可要等着我。”
  他收拢双臂说:“多久都等你。”
  我听着这句,问他:“上回我在马车里对你说的话,你是不是看懂了?”
  “还说,”他嗔怪道,“不是叫你先走吗,怎么又不听话,回去自投罗网?”
  我无言以对,就囫囵蒙混:“那不是我叔公找上门了嘛,我也没办法……之前祖父找到你家去,就算你是宰相,也抵不过祖孙纲常、家门伦理呀。”
  “这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圈在我肩上的手臂倏然收紧,“上月竟又重演了一遍。我原以为以国公府之势、彭国公的舐犊之情,比我更能护住你,谁知……”
  我玩笑道:“既然后悔,你身边七八个卫士,披甲执刃,怎么不上来把我抢回去?”
  “若是陛下没有……”他顿了一顿,“就抢了。”
  原来抢人的场景不止我想过,他也有过同样的念头呀。
  他的手放在我肩胛处,问:“回去之后这一个月里,在家可是受委屈了?瘦了这么多。”
  我摸摸自己的脸:“哪有。因为腿伤不能走动,天天窝在屋里吃了睡睡了吃,我还觉得长胖了呢。”
  虞重锐捏起我的脸来,手指在颊边按了按:“脸颊都凹进去了,还说没瘦?”
  “那就是……脸瘦了,身上胖着呢!”
  他挑眉道:“你身上是胖了还是瘦了,我不知道?”
  这么一抱就比较出来了吗?仲春时节,我穿的衣服不薄呢。
  不过仔细一想,他从真定府回来时穿着冬衣,我抱了一下就觉得他瘦了。我只在河清县驿那次匆匆看过一眼,他可是从清河苑回瑞园一路上都……
  那天车上的情形我记不清了,但他是清醒的呀……
  我不禁有些脸红,隔着衣服也觉得肩胛上的手掌心很热。当时他把手搓热了放哪儿的来着……
  哎呀,不要想了,成亲之前怎么可以想这些呢?
  我一边心猿意马一边抬起头,虞重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说漏了嘴,耳根有点红,垂下眼睑看向另外一侧。
  他是怎么做到克制自己不去想的呢?像我现在越逼着自己不要想,越是忍不住脑子里一个劲儿地冒不该有的念头。
  不行不行,我得想点儿严肃正经的事情。我接着方才的话对他说:“这些天在家确实受委屈了。原本祖父指望我入主中宫、光耀门楣的,半路全打了水漂,人情冷暖,连看着我不许出门的仆役都变少了,都怪你。”
  虞重锐无奈地看着我,不知该说我这委屈受得好还是不好。
  我问他:“虞重锐,你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又支持信王了?”
  他回答说:“三皇子年幼,将来朝政必定被太师、彭国公等人把持,他们首先想做的恐怕就是废除京畿试行之法。信王支持新法,允诺待他登基、试行见效后推而广之至全国十三道施行。”
  理是这个理,但谁要听这个。“还有呢?”
  “工部所兴黄河河工,总计分作三步,历时十载方成,人力物力耗资甚巨。若没有皇帝高瞻远瞩、力排众议推行支持,单凭工部难以成事。”
  “所以这件事信王也是想做成的。还有吗?”
  他抿起唇不说话了。
  “这些都是公事,”我抬头望着他,“难道你就没有私心?”
  他的目光闪了闪,过了许久才说:“有。”
  “什么私心?”
  他又耳根泛红把视线转开了:“明知故问。”
  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想逗他,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我大概是没法严肃正经得起来了。


第94章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明明觉得才相依相偎说了没几句话, 邓子射就在外头敲窗格了:“你们俩磨叽完了吗?离席一小会儿我还能替你扯谎编个理由圆一圆, 人家都要告辞走了, 你再不出现就说不过去了吧?赶紧的!”
  我从虞重锐怀里坐起,看了一眼窗边桌案上的计时刻漏:“哎,都过去快半个时辰了呀……”
  我扁着嘴望着虞重锐, 他叹了口气:“就让我聂中丞以为我怠慢无礼、待客不周吧。”
  我起身下榻穿上鞋:“我也得随蓁娘他们一同回去了。”
  虞重锐问:“你打算回哪儿?”
  我想了想:“不是呆在燕宁宫,就是回自己家吧。”
  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要留在宫里。”
  但是回国公府, 也不是什么好去处。这两个地方对我而言没有太大差别, 一个大笼子,一个小笼子而已。
  我抬头望着他, 有点明白他的忧虑。“信王是怎么应承你的?”
  “他说……登基之后,就废除你和三皇子的婚约。”
  信王现在和三皇子同为亲王, 兄弟平辈, 若无特殊理由,确实无权左右陛下所定的堂弟婚事。但他也答应过我让我恢复自由身, 这其实是拿同一件事允诺了我们两个人。
  “子射也在想办法。他跟苗人学了养蛊之术,正在研究蛊虫的习性, 或许能找到‘墨金’的破解之法。”
  我玩笑道:“那他得加把劲儿了,不然我就算嫁给你, 也只能做对有名无实的空头夫妻, 那可不行!”
  虞重锐果然耳根又红了:“你这小脑瓜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呀, ”我歪头凑到他脸下方, “难道你不想吗?”
  我发现了,每次他耳朵一红,就垂下眼睛不敢看我,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心如止水,还得强行克制一下才能不被我看到心里坏坏的念头。
  总有一天我会看见的。
  虞重锐先出去,邓子射再过来把我带到前厅,还装模作样地叮嘱我:“县主回去后就跟今日一样,按我开的方子煮水浴足,每次泡够两刻钟以上。”
  所以他是对另外三人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泡脚吗……
  蓁娘掩着嘴偷偷地笑,聂蒀倒是没怀疑,但是从瑞园告辞出来后,我瞧见他心里冒了一句嘀咕:「虞相年纪轻轻,怎么会有这种毛病?难怪至今仍未娶妻……可惜了。」
  邓子射!你在客人面前瞎编什么了!
  晏少卿与我们一同回城,他住在归仁坊,至洛水河边后往西去,而我们要往东。他向聂蒀辞别:“聂兄那边有任何进展,及时与小弟互通有无。”
  聂蒀拱手道:“贤弟也是。”
  我在车上对晏少卿说:“你们若查到宁宁的线索,记得也通知我一声。她出生后我……我只见过她一面。”
  就是她刚出生的时候,我把她从稳婆手里夺下,小小的人儿包在襁褓里,我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她。
  晏少卿问:“县主居国公府深院高墙内,要如何联络呢?”
  这倒是个难题。回去后我肯定一时半会儿又出不来了,家里也没个信得过的心腹可以跑腿传递消息。如果被二叔公家那边的人发现我在帮蓁娘兄妹翻宁宁旧案,说不定还会提前消灭证据。
  聂蒀道:“县主不是一直住在宫中吗?外臣求见虽不便利,但若有紧要消息,还是可以通融传达的。”
  原来信王没有告诉他,我是临时从国公府召进宫的?祖父把我悄悄接回了家,名义上此刻我确实应该在燕宁宫为姑姑守孝的。
  我对晏少卿说:“少卿但与中丞联络,待我觅得机会再出来找你们。”
  晏少卿与我们分道而行,回到驿馆,酉正还差一刻多钟。蓁娘带我进驿馆客舍,我发现他们的行装十分简朴,只有两辆车、五六个仆人。
  我问蓁娘:“怎不见聂中丞其他家眷?是尚未入京吗?”
  蓁娘叹道:“几年前兄长检举苏州府贪腐案,嫂嫂怕被他连累,与他和离回娘家去了。兄长无意再娶,至今孑然一身,只有一个女儿在老家,养在母亲身边。”
  即使正直无惧如聂蒀,也会遇人不淑,他们兄妹俩的姻缘都十分坎坷。好在最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聂蒀执掌御史台,有的是洛阳名门显贵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蓁娘有兄长做主,也会再觅得一门好亲事的。
  我跟蓁娘说了一会儿话,酉正时分章三全准时来驿馆接我。聂蒀把我送上车辇,执意要护送到宫门前。我看他好像有话想跟我说,便没有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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