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想了想,抽出袖中的高丽扇,徐徐展开,挡住自己的脸,伸手掀起车帘。
还没动作,一只手从腰后绕过来,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金兰回头看一眼罗云瑾。
罗云瑾眸光暗沉,原来她早就想到可能会被陆瑛拦下来,只要她露面,陆瑛自然会方寸大乱,然后她就可以趁机送他出去。
陆瑛是习武之人,金兰怕他听出什么,不敢挣扎,眼神示意罗云瑾放手。
车厢狭小,罗云瑾从后面抓着金兰的手腕,像是抱着她一样,手指在她掌心画了几笔,写了个回字。
金兰摇摇头,今天找不到送出罗云瑾的机会,他就只能和他们一起回大内,钱兴既然怀疑他的身份,肯定已经准备了天罗地网,他不能这么回去。
而且陆瑛有什么好怕的?她只要摆出太子妃的身份,陆瑛未必拦得住她。
罗云瑾虚虚环抱着金兰,她摇头的时候,珍珠花围蹭过他的下巴和脸颊。他一时恍惚,觉得此刻两人就像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夫妻,她晨起梳妆,挨着他撒娇,柔软的发丝和鬓边新鲜的茉莉花擦过他的唇。
外面是层层把守的禁卫,陆瑛挡在车轿前,钱兴的人虎视眈眈,他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赶到河间府……
千钧一发,火烧眉毛,他却神思不定,脑海里只有云团般的发丝从唇间掠过的柔和触感,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思考。
金兰杏眼圆瞪,朝罗云瑾示意。
罗云瑾紧握她的手腕,眸子深邃,闪烁着野兽般嗜血的寒芒。
她愣了一下。
僵持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唿哨,马蹄脆响由远及近,宛若滚滚阴云间惊雷炸响,尘土飞溅。
快马飞驰而至,转眼就到了众人跟前,不等马停稳,马上的骑手滚下马鞍,朝陆瑛拱手,道:“都督,皇太子来了!车驾已经到了官道,马上就能到驿街了!”
众人皆是一呆,鸦雀无声。
半晌后,扫墨头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跳下马车,喜滋滋地道:“殿下,太子爷来接您了!”
金兰也呆了一呆,朱瑄来了?
她不由得眉开眼笑,嘴角扬起,微弯的双眸亮晶晶的,笑意满得溢了出来,跌落在唇边,隐隐一对笑靥。
只是听说朱瑄来了,她就这么高兴,朱瑄把她保护得很好,他会解决所有麻烦,让她无忧无愁。朱瑄是她的丈夫,她信赖朱瑄……罗云瑾闭了闭眼睛,放开手,高大的身躯缩回角落里。
轿辇外的众人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
又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这回来的是东宫亲兵,几人骑着快马先赶过来报信,向嘉平帝禀报说皇太子率领礼部官员前来迎接圣驾。
看到扫墨几人,一个亲兵笑着爬下马背:“太子爷就快到了!”
朱瑄亲自来迎嘉平帝回宫,扫墨立刻志气高昂。
陆瑛眉头微皱,既然朱瑄本人来了,那他无需再拦着金兰不许她出驿馆。他看一眼纱帘密密低垂的轿辇,若有所思,领着属下告退。
桃仁听说朱瑄来了,脸上露出失望神色。
太子来了,太子妃还有心情帮她们娘娘找狗吗?
出乎她的意料,陆都督离开之后,车窗里传出太子妃轻柔的声音:“去河边。”
桃仁登时满脸喜色:太子妃果然是善解人意的大好人!为了帮贵妃娘娘寻狗,连小别的太子爷都顾不上了!
这一次马车总算顺利出了驿馆。
雨后初晴,日光倾洒而下,河水潋滟,起伏的细浪中万点银鳞闪烁。
轿辇停在浓密的柳荫下,金兰示意小满引开桃仁和昭德宫其他宫人,等桃仁的身影走进密林,掀开车帘,让近侍打扮的罗云瑾搀扶自己下轿辇。
罗云瑾低着头,伸出手臂让金兰搭着。
扫墨和其他人在一旁警戒。
金兰搭着罗云瑾的胳膊,往河边走了几步,轻声说:“五哥来了,陆瑛现在肯定忙着迎接盘查京师官员,罗统领,你找个机会离开罢。”
一夜疾风骤雨,河边泥泞不堪,罗云瑾稳稳地搀扶着金兰,忽然笑了笑:“太子妃为什么急着送我走?”
金兰目视前方,平静地道:“罗统领必须及早赶回河间府。”
罗云瑾走得很慢,凝眸望着略显浑浊的河水:“你为什么不等等朱瑄?他已经到良乡了,马上就能赶过来。”
金兰淡淡地道:“人多眼杂。”
罗云瑾一笑:“圆圆,你怕他杀了我,是不是?”
金兰咬了咬唇,收回自己搭在罗云瑾胳膊上的手:“罗统领,你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可能会错过时机。”
罗云瑾沉默了许久。
微风拂动柳枝,他矗立在柳荫中,一身内官袍服,身姿挺拔,如同临风玉树,完全看不出身负重伤。
“圆圆,我答应过你,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凤眸微垂,转身离去。
第149章 不一样了
扫墨之前已经打点好了,罗云瑾翻身上了马背,悄悄离了良乡。
快马驰出不到半里路,前方山道里忽然涌出一队人马,挡住了他的去路。
打头的人朝罗云瑾笑了笑,拍了拍腰间佩刀:“罗统领,千岁爷来了,您怎么不等等再走?”
罗云瑾一扯缰绳,凤眸抬起。
……
金兰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郑贵妃的狮子犬。
狮子犬本就是小满引走的,她找到地方,跟着桃仁一起喊了几句,密林里立即传来汪汪犬吠声。
一只雪白的狮子犬从柳林深处钻了进来,大摇大摆地穿过河堤,蓬松的长尾巴得意洋洋地轻摇着,滋溜溜冲到金兰脚下,伸出爪子扒拉她的月华裙,嘴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这只狗倒是很机灵,在河堤边转了一圈,身上皮毛居然依旧雪白干净。
金兰俯身,抱起呜呜直叫的狮子犬。
她头一次抱狮子犬,狮子犬窝在她手臂上,激动得直扒拉,还伸出舌头想舔她。
金兰眉头轻皱,转身就把狮子犬塞进小满怀里。
桃仁看到狮子犬,感激涕零,抱着狮子犬不放:“小祖宗,你可别再到处乱跑了!这可是在宫外,要是不小心跌进水里,你这条狗命就不保了!回宫以后得先关你几个月,看你还老不老实!”
小满心虚地咳嗽了几声。
轿辇回到驿馆,人声嘈杂,一片嗡嗡嗡嗡的说话声。
金兰送走罗云瑾,放下心头千斤重担,靠坐在车壁上,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轿辇直接驶入内院,到了廊前,马车晃荡了一下,她醒过神,坐起身。
一只手掀开轿帘,伸到她面前。
金兰看着眼前骨节分明、指腹一层薄茧的手,嘴角扬起,看看左右无人,握住那只手,送到唇边,贝齿咬住指节,轻轻咬了一口。
轿辇外一声轻笑,朱瑄一掀袍角,跨进车厢,半跪在金兰面前,左手由着她拿着磨牙,右手抬起,摸了摸她的脸。
“嘴馋了?”他眼眸含笑,柔声打趣。
金兰笑了笑,不过是几天没见,看到朱瑄含笑望着自己,眉眼清俊,薄唇微挑,依然是熟悉的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种觉得委屈的感觉,松开他的手:“你怎么来了?”
声音沙哑,不自觉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朱瑄揽住金兰的肩膀,“我想你了,想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言罢,俯身,打横抱起她。
金兰轻呼一声,拍他的肩膀:“五哥,这是在官驿!”
朱瑄一笑,道:“没事,外面都是东宫的人。”
说着话,忽然放下她,整个人罩在她上方,低头亲她,撬开她的齿关,气息急促。
本来只是惩罚性地咬她的舌尖,温香软玉满怀,手掌下粉融香雪透轻纱,摸到哪里都是娇娇软软的,顿时血气上涌。
这几晚孤枕难眠,一闭上眼睛就是她双颊晕红,轻解罗衫,躺在锦被上羞羞怯怯看他的样子,一封封信送到涿州,她居然只回了一封。
没良心的小东西。
朱瑄气息越来越热,轻轻压在金兰身上,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随便你咬,想咬哪里都行。”
金兰躺在朱瑄臂弯中,承受他这个比平时要激烈得多的吻,手慢慢攀到他脖颈上。
轿辇外响起一阵古怪的咳嗽声。
朱瑄皱眉,动作停了下来,抱着金兰,平复了一会儿,吻了吻她的头发,直接抱起她。
金兰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膀上。
院子里只剩下几个随身近侍和宫女,扫墨生怕朱瑄把持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看到朱瑄抱着太子妃出来,近侍们忙拨开画帘,簇拥着他上楼,噔噔噔噔跑在前面,打开房门。
朱瑄没有去明间,径自从门口走过,进了次间,走到床榻前,放下金兰,半跪在榻上,俯身看着她,单手解开自己身上锦袍襟前系带。
跟进屋的宫女们惊讶地瞪大眼睛,呆了一呆后,放下珠帘,悄悄退了出去。
金兰要坐起来,朱瑄按住她的双手压在头顶上,一只手扯下外面穿的锦袍,随手扔在一边,低头吻她。
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下巴,脖颈,接着往下,挑开她竖领间的嵌宝石累丝金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