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又确定,那小女娃子在说‘我似乎本就知晓……’时, 是没有说谎的。身为狂士,确实也狂妄, 他就对自己的判断极其自信。
那么,除了生而知之、生有宿慧,似乎也就没有其他说法了。
何况, 姜家父女在种田上的天分,确实有些玄异。明明是一样开荒来的地,种下了一样的种子,同样的侍弄方法,可第一年的时候,姜家田里的收成硬是要比别家多两三成,之后年年也都是如此。
而且,那小女娃子随意播下的那两分地黄豆,那收成也着实好的说不通。
莫非,姜家还真是农皇的血脉后人?而那小女娃子,更是生有宿慧,比她爹更有种田禀赋?
“哈哈哈哈!!!”狂士葛蕤再次哈哈狂笑不已!“我竟然信了那小女娃子的话,我竟然信了!哈哈哈,实在好笑,太好笑了!”
原来世上竟真有生而知之者,他之前奉为真理的认为被打破了,实在是忍不住想大声狂笑啊!
而且,那小女娃子认真描补的样子,看着也实在是有趣!
一身嫩黄碎红梅花色的襦裙,一对双丫髻用了嫩黄碎红梅的发带系上,白白嫩嫩一张稚气小脸,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一双杏眼。
这怎么看,都该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小丫头啊,如果他有孙女应也是这个模样了罢!
然而,那小女娃子,却一脸正经认真的样子——是真正一丝不苟的认真,认认真真的描补……“哈哈哈!!”
葛圭章目光清冷无波,睨眼看靠在椅背上笑得直揉肚子的老人。
葛蕤把笑得下滑的身体往上挪一挪,依旧靠在椅背上,不过坐姿要稍微端正一点了,“看甚看?你爷爷这张橘皮老脸,可没什么好看的。”
葛圭章面无表情:“孙儿正为您观望气色,以诊断捧腹狂笑,是否有碍您身体康健。”
“……”葛蕤不再和自家孙儿斗嘴,“你也十二岁了罢?还有两年就是成丁了,又看了那么些书,各样事该是都略懂一些了,你自己掂量着罢。”
少年慕艾,最是纯真啊!他相信孙子自有分寸。
不过,太有分寸太君子了,会否争不过那无脸无皮之人?葛蕤也只是随意一想罢了,没有在意。
可在日后,却成了真。
“是,孙儿明白。”他自然知道掂量分寸。
那样的人,该被赤诚以待,他如何会让自己有一丝失礼冒犯。
……
听了传言后,那些田里麦子遭了病害心焦如焚的妇女们,直接就在去葛贡士家的路上等着了。竟然果真见到姜秾从葛家出来
,于是立即便围拢上来!
“秾娃儿啊,你这是从村长家出来呢?”
“做什么去了呢?是去请了葛贡士为那治病杀虫液的方子掌掌眼吗?”
“是啊是啊,葛贡士怎么说呢?那方子有没有用?秾娃儿先前已配成了拌种剂,想来这治病杀虫液定然也一样配成了吧?”
“秾娃儿,快和婶子说说,可是配成了?”
突然被围,姜秾吃了一惊。然后想到昨天傍晚杨婶到家里来过,便也明白了这些婶子们为何会像是提前听说了,专门在此围堵她。
这样也好,免去了她到各家各户去告知并说服的功夫,“村长说了,我这治病杀虫液的方子可用。”
其中一个婶子可见是很急切了,一听姜秾说‘可用’,就‘啪’地一拍手以表她的兴奋之情!
“秾娃儿,快说说,这方子是怎么个样儿?这麦子病害百万火急啊,快教教婶子要怎么做?!”
“是啊是啊,好秾娃儿,快教教婶子!实在是不救回麦子、婶子一家就要饿死了,也就不讲那些志气和规矩,婶子就厚着脸皮来占秾娃儿的便宜了。”
“是啊是啊!”
姜秾能理解她们对田里庄稼的着急心情,并不介意婶子们这样堵着她。
不等婶子们七嘴八舌继续说,姜秾便出言道:“婶子们不急,我这就说与各位听。苦楝树皮,乌头,艾蒿,大蒜,生姜,野花椒。苦楝树皮、艾蒿各四分,乌头、大蒜、生姜和野花椒各半分。”
“苦楝树山脚树林子里长了不少,田间地头也到处都长着艾蒿,苦楝树皮和艾蒿这两样好弄来!大蒜生姜家里就有种了做佐料的,野花椒和乌头不像那么好弄来,所幸也要得不多!”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配治病杀虫液的药材很难寻呢,竟然都是很容易找到的,这真是太好了!秾娃儿啊,那野花椒是要新鲜的?还是干野花椒也行?婶子家里有现成做佐料的干野花椒呢。”
在定下这个简易版配方之前,姜秾是确认过配方材料在周围就能很快凑齐,方才最终确定的。救麦子病害如救火,若不能很快的配成并喷洒,也就没有意义了。
“干湿野花椒皆可。不过现在野花椒还未到长成时,眼下采摘的湿野花椒不中用。”村里有人家习惯用野花椒做佐料,家里该是存了干野花椒的。那些没有这个习惯的,也可以问别家挪用一些。
“好好!婶子晓得了,婶子今天下午便能凑齐这些东西,凑齐之后呢?再要怎么做?”
“对的对的,迟一天田里麦子就多病一天,婶子可心急了!”
“唉嗨!”一个婶子用胳膊肘碰了身边催问接下来要怎么做的人,“你们这些人还真是!秾娃儿啊,接下来是不是由你或你阿爹阿娘给配成药液啊?那我们把凑齐的东西都拿去你家,你们给配好了,我们再拿粮食或银钱来换?”
身边人一听,立即明白了。总不能让人白白把治病杀虫液送给他们吧?配材他们自个儿找,要是之后配制的法子也说给他们了,不就是白送了?
说不定这些配材也不是全部,最后调配的时候还会暗地往里面加最重要的配材呢!
“是啊是啊!秾娃儿你什么时候配制呢,配好了婶子拿麦子、面粉或是银钱来换啊?”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说是占便宜,却也不能全占了去。
给粮食换、用银钱买,都是应该的。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就可以去换或者买。毕竟麦子救起来最重要!
“对对,秾娃儿,你赶快配制哈,你一配制完婶子就来买。”
“我也是,我也急着要呢,我家麦田
里的麦子病得可重了!”
“我家麦子病得更重,都已经有整株整株麦苗枯死了!”
……
身体十岁的姜秾,被一群成年妇女给团团围在最里面了……
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她,一时间有些懵。
还是杨婶因为与姜家走得近,对姜家这个小女娃有些了解。
眼看被围在里面的小女娃,懵懵的不知怎么是好,于是立即左拨右推地把团团围着的妇女们挤开!
“秾娃儿一向话少不善言辞,你们这一个个地围着她,声音又大又尖的一起催问,给她吵得脑瓜疼!还怎么说话啊?别围着也别催问了,先散一散、停一停,让秾娃儿说句话。”
姜秾暗暗呼出一口气之后,才对焦急殷切盯着她的婶子们说:
“凑齐配材之后,就将它们各自舂捣细碎,若没有石臼,也可用棍棒敲打。然后将配材和汁液都浸泡在十倍之多的水里,浸泡一夜过后捞出配材,剩下的水浸液即是治病杀虫液。然后将其浇洒在患有病害的麦田里即可。”
见婶子们都在认真记忆,姜秾稍停后又补充道:“这个治病杀虫液,蕴含毒性,切记人不可长时间浸泡其中,万万切忌误食。喷洒在麦子、黄豆、豌豆等粮食庄稼上还罢,时间一长历经雨露洗涤后,毒性自然也就消弭了。
若是浇洒在白菜这类菜蔬上,就要用火将其煮开,让毒性变得温醇后再浇洒,如此才能放心吃进肚里。”
姜秾说完后一时无人说话,终于,有一位婶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秾娃儿,就这样吗?”
“就是这样了。”姜秾点头,然后又叮嘱:“哦,浇洒时均匀浇洒到了就行,不必贪多。”
如今没有喷雾装置,这一时也来不及做,就只能用水瓢浇洒了。为此,她特意将配材与水的比例,调成了十比一,以实用水瓢浇洒这样粗犷的方式。
她见过村里人浇菜地的样子,一瓢水泼洒出去,能浇到好大一片,且还浇得非常均匀。
“就这样把这治病杀虫液的方子,白白的教给我们了?”
听秾娃儿话里的意思,这治病杀虫液不仅能治麦子病害,豌豆、黄豆、粟米、黄米等等豆子和粮食的病害虫害都能治!菜蔬最易长虫,结果药液煮开后,竟然连菜蔬也一样能浇洒!
就这样白教给她们了?
“本就是因为各家麦田遭了病害,我才专门去想了这治病杀虫的方子,自然是要教给你们的。”姜秾知道这些婶子的意思,但她并不打算以此来牟利。“至于用粮食换,用银钱买,却是不必的。”
姜秾又说:“像绿肥、拌种剂和治病杀虫液,这些有利农田庄稼的法子和方子,我和我阿娘阿爹都同意无偿拿出来,造福乡亲和农人,以及发展农业。
农人本就艰难,我们不想再行商贾之举,再从农人、从乡亲们身上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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