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家里几乎全部麦田里的麦子都遭了病害的妇人,没心思想其他,一心只听到了那治病杀虫液,或许能治这次麦田的病害!
“杨婶!果真?姜家那女娃儿真能配制出治麦子病害的那什么液?!”
杨婶是从周翠娘那里听来的,当时看翠娘神情,想来是有几成把握的。可她也不能把话说满了,万一到时没能配成呢,那女娃儿是真的心善、出于好心才去做这事,可不能让人失望后去说她。
“这还没配出来呢,也不能说一定就能治麦子的这次病害。她一个小娃儿也是真的心善,才会在自家麦子没有受病害的时候,还去为乡亲们想法。她去年配的那个预防病害和虫害的拌种剂,今年不是就起效了吗?因此这次才想着继续调配治麦子病害的治病杀虫液吧。”
那个妇人听了,眼睛大亮:“都是治病杀虫的,既然拌种剂能配成,这次的治病杀虫液定然也能配成,毕竟它们大概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嘛!”
杨婶也点头:“你说的倒也是。那女娃儿想的也周到,说是试着配出来后,还会拿去请葛贡士掌掌眼,如果葛贡士点头,便算是配成了,如此我们用着也更放心。”
……
姜秾确实来找了葛贡士,不过并不是来请他掌眼的。
她对手里这个配方非常有信心。虽是她前期的研究成果,毕竟也申请到了专利,投入市场后反响也还不错。现在这个虽是专利配方的简易版,可又和拌种剂的简易版不同,这个简易版是加大剂量后,就几乎能起到一样杀菌杀虫效果的。
所以她不是来请求指点建议的,她来此是为借势,借用村长在村民间的威望威势。虽然她很有信心,但奈何她年纪小,就像上次的拌种剂一样,得找一个有威望的人出言助阵,村民们才能放心用。
葛贡士重复了一遍姜秾的话,“苦楝树皮,乌头,艾蒿,大蒜,生姜,野花椒。要不是我知苦楝皮和乌头,是药材之中有名的是药、是毒,全看各人如何用。恐怕我都要以为你是在准备做饭的佐料,而非是为治庄稼病害了。”
姜秾本身就不太善于说话,和不熟的人表现更甚,于是无话找话:“我不善做饭,
只在种田上从我阿爹哪里继承了一些天分。”
若非雷公藤和葫蔓藤长在南边沿海潮热的地方,这配方她还能出另一个简易版的,那有了这两味在古代尚算有名的毒药在,想来就不会联想到做饭的佐料上去了。
葛贡士被对面这小女娃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出声:“哈哈哈,你可不止继承了你阿爹的一些种田天分,而是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了!”
他说像是在准备做饭的佐料,这女娃儿就说她不善做饭,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是逗趣得很!
姜秾沉默坐着不再说话。
葛蕤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娃,看着清清冷冷似是不可攀谈,实则是不善言辞。粗一看她沉静不慌的样子,像是城府深沉,实际却是一眼就能望见底。
有这样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眼睛的,必是心思纯粹之人。观她之前行事,再看她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佐证了她确是一个纯粹且纯善之人。
若是此刻姜秾知道葛贡士的想法,一定会反驳:她目标的确纯粹,纯善却说不上,她只是忠于她的爱好、农学博士的尊严,以及身为神农后人的责任而已。
葛贡士看对面那个小女娃沉默坐着的样子,要是他不主动开口,她怕是能一直坐着不说话,直等他‘琢磨方子’完毕为止。
“这方子与你上次那副拌种剂用材不甚相同,但观其各种用材本身的特性,确实能起到治病杀虫的效用,合在一起想必效用更加显著。反正也不是给人直接内服,仅是喷洒在麦苗之上而已,有无效用、效用大小,都不是多大的事情!”
姜秾用不赞成的眼神看了葛贡士一眼,虽嘴上说着:“劳累村长爷爷掌眼了。”实则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没想到你是如此不负责任的村长。
“哈哈哈!”笑得对面小女娃露出疑惑神色时,葛蕤觉得他还是可以‘负责任’一点的……
“你个小女娃子,这些方子都是从哪儿知晓的呢?”
虽然确实像之前他孙子所说,‘愚人与俊杰之智’大有区别,愚蠢之人根本无法想象俊杰的智力之高。可恰巧,他也算是在俊杰之列了,他明白再有多聪明,所学所识总归是会有一个出处的。
那些记载帝王将相大儒的史料在开篇述说其出身时,总会为其扯一个玄异出身,且出生时必伴有异象,诸如龙影、云气、香气、奇光等多不胜数。而那些欲彰显雄才伟略者,莫不是生而知之、生有宿慧之人。
但他知道,那不过是为宣扬君权神授而牵强附会罢了。
姜秾:“似乎我本就知晓。我像是本就知道,该怎么栽种蘑菇;地力不足该沤肥补充,麦秆青草等可沤制绿肥;为防麦子遭遇病害虫害,应该配制预防的拌种剂;为麦子治病杀虫,可调配治病杀虫液。这或许是继承自我阿爹的,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的种田天分?”
之前沈甜说过,她不适合说谎。无关紧要的小谎,不注意的话还发现不了,但如果以后说大谎,肯定是一戳准破。
所以姜秾回答的都是实话。
狂士葛蕤:“……”
如果借用沈甜的一句话,来形容葛贡士目前的心情,那就是:我信了你滴个邪哦!
但姜秾一点不慌,她又没说谎。
葛蕤也觉得,这小女娃目光不避不闪,依旧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确实不像是说谎。
然而,哪怕姜秾已经活过近三十年,却依旧不抵夏五斤脸皮厚,要现在换了是他,他一定会死皮赖脸抵死不认,别人也拿他没法。
然而姜秾终究不是夏五斤,葛贡士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时。她虽不慌,却有点虚……
于是,姜秾描补道:
“农皇神农炎帝,统领姜姓部落,起于姜水。我们所在姜家这一支,或许就是农皇血脉后人呢,因此才格外擅长种田?
我觉得是的。不然该如何解释,明明是一样种田的,我阿爹种出的庄稼,却总能比旁人的多出两三成?为何我随便播下那两分地的黄豆,受了旱又没有施肥,却能有那样好的收成?”
狂士葛蕤:“……”
姜秾:“……”
现场一度陷入寂静。
“哈哈哈哈!!!”毫无预兆地,葛贡士拍着收边的桌子,哈哈狂笑起来!而且,狂笑久久不止……
“哈哈哈哈!!!”
姜秾:“……”有哪里很好笑吗?
“你走!哈哈哈,女娃子你走!”葛贡士一边狂笑,一边指着自家大门,直喊‘你走’。
在喊人走之余,也没忘给姜秾给出这一趟的答复:“治病杀虫液的方子,可用。哈哈哈……”
“……”姜秾疑惑得摸不着头脑,“村长,劳烦您了,我这就走了。”
……
在姜秾走后,葛蕤又笑了好一会儿,方才逐渐停下来。末了,还捂着笑疼的肚子揉了揉。
等他抬头看时,就看见自家孙子站着没出声,眼睛似乎是看向门外、又似乎不是。
“还看什么看呢?”葛蕤是能做出在殿试之前甩袖离京这样事情的人,在文人士林中有‘狂士葛蕤’之名,他自然不会是板眼周正的性格。对于自家孙子这个样子,也没有板起脸来教训,反而是打趣道。
葛圭章收回目光,被打趣了却不显羞赧神色,“秾妹颇有担当,也不是善于说谎之人。”
葛蕤往椅背一靠、手往竹椅扶手上一搭,立即就显出几分疏狂之意来,即便是像寻常老农一样耕种了五六年田亩,他依旧还是狂士葛蕤。
“知道她有担当,有担当到以一个小女娃的身躯,在虎口之下保护了你这个堂堂男子汉!”
被这样说,葛圭章神色依旧毫无波动。任谁和狂士葛蕤生活在一屋,都会像他一样。
“如你所说,她确实不是善于说谎之人。”葛蕤想到方才那小女娃子的样子,差点再次笑出声来。
“我自然能看出来,她没有说谎。所以难不成,姜家真是农皇的血脉后人?哈哈哈哈!!!”
第45章
狂士葛蕤发笑, 是因为他竟然已经信了姜秾的话。
便是‘天纵之圣’,也不觉其为生而知之者。他也一向认为世间之人, 皆为学而知之者。结果他却信了那小女娃子是生而知之、生有宿慧之人, 这如何能不令他狂笑?
同住一村六年, 姜家姜双五及其妻周翠娘, 二人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他狂妄, 他一眼便能看清, 姜双五老实木讷,周翠娘精明泼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市井中人。
姜家那小女娃子,能从哪里习来那用培养料加菌包的栽培蘑菇之术?那个厚脸皮凑到面前来让他教授识字写字的夏五斤吗?夏五斤那粗蛮的栽种蘑菇之术, 与小女娃子所会的, 若论高低便是天壤之别。
她又从哪里学来的拌种剂和治病杀虫液方子?她不过是一普通农女, 连字都不识,逃荒来温宁村时不过是三岁懵懂稚童, 之后就连温宁村都没出去过,自然也没处学习医药习性等, 那又是如何凭空开出来那两张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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