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禾心中震撼,不由看呆了。
“秦绍仪府中三千门客,其中不乏能人异士,这种不过是最末端的雕虫小技罢了。”得到预想的效果,霍景元这才转了话端,“若不是成瑄机敏将画师半路截下,恐怕明日你就要横尸屋内了。”
竟是……虚惊一场!
还恐吓她?他堂堂国公府的人坐在家中还被暗杀了,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乔小禾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却是不由侧目,霍景元前几日那句“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还历历在目,怎么今日却是突然转了性,丝毫不避讳了?
看出她心中所想,霍景元只道:“我既已将你卷了进来,凭你的性子若再藏着掖着,只怕你‘不知’下只会闯下更多祸端。”如此,还不如由自己满足她的好奇心。
这话说得倒和自己说与冯夫人的大同小异。
接触不多,他倒是对她有几分了解。
乔小禾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揶揄道:“我们的霍大将军什么时候这么懂女人心了?”
这话刚落,只见霍景元向来没有半点情绪的面上却是难言的神色古怪,再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竟然连耳尖也染上了抹抹红晕。
心中一动。
乔小禾计上心头,几步走至书案前,一双澄亮的眼眸眸光流转瞧着男子:“霍将军,你是在害羞么?”
第10章
霍景元脸红的样子很好看。
看过霍景元脸红模样的后果很严重。
月上枝头,清风徐来。
轻纱罗账中,白玉明目瓷枕上青丝铺散,衬得双眼紧阖的乔小禾肤若白雪,冰姿玉骨。细看去,便能发现她浓密的长睫如蝶翼般在轻轻颤抖,入夜热意明明已经散去,双颊却偏偏染上一抹不可思议的淡淡红晕。
樱唇轻阖,似是在梦呓。
乔小禾又回到了白日里霍景元靠近的那一幕,独属于他的味道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男子没有抽身离去,而是意外地将她桎梏在墙壁与双臂间。
她心慌意乱地挣扎。
他就直接粗暴的一只手将她双手死死按在墙上,随之身子又往前几分用长腿压住她的不安分。
感受到他精壮胸膛传来的灼热温度,乔小禾的心跳瞬间加快,想要大喊时才发现声音竟卡在喉间根本无法言语。
霍景元因常年习武而略显粗糙的一只大掌在她身上游走,看她的目光越发灼热起来。
紧接着,柔软相触,便如燎原之火般不可控制。
长夜漫漫。
烛火摇曳。
*
翌日。
日落黄昏时,依旧是酷热不散。
乔小禾坐在游廊上,素手执着一柄绿色纳纱团扇不停驱着热意。这古代山绿水清空气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空调,尤其在盛夏酷热难当时着实让人难受得很。
她怔怔望着池面上绽放的荷花,冷不丁两道身影便撞入眼帘。
成瑄先瞧见了她,停下脚步恭敬地作揖道:“姑娘好。”
乔小禾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就把视线转到了霍景元身上,更加巧的是正好对上霍景元也看了过来。
这般眼神一交错,乔小禾立即就慌了神,思绪无端就想到了昨夜那场醒都醒不过来的绮丽梦境,顿时,羞红了脸。
她忙稳住狂跳的心将目光转到成瑄身上,随口一问:“瑄哥儿,去哪呢?”
成瑄有点懵。
往日乔姑娘唤自己都是一声“成大哥”,怎么今日个突然这般亲昵的……瘆人……
感受到空气瞬间变冷的寒意,成瑄声音发颤:“回,回姑娘,属下和将军……”说到一半却是猛地愣住,下面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霍景元冷冷接过了话:“去十二坊,请君入瓮。”
简洁意骇。
这下,轮到乔小禾发颤了。
十二坊是什么神仙温柔乡,他,他,他……怎么能去呢?
就算是为了请君入瓮这通看似正义凛然的理由,那也保不齐在莺莺燕燕身娇体软的攻势下他会不会做出什么难以自控的事来。
“不行!”乔小禾倏地站起身,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干咳两声,又道,“霍景元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不是说要带我去么?怎地现在又反悔了。”
“你不是自己说的不去?”
乔小禾“切”了一声:“女人的话能信么?别说我没教你,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尤其是骗男人。”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十二坊里面姑娘对你说的倾慕之语。
都是骗你的!
乔小禾已经做好准备必是要一番巧舌如簧哄得霍景元带上自己,却没想到下一句话还没出口,霍景元已淡淡地吩咐道:“成瑄,给乔姑娘准备套男子衣袍,你带人暗中隐藏好,不用进去了。”
顿了一下,又道:“乔姑娘唤你一句‘瑄哥儿’,你可要好好护着她周全。”
成瑄双腿打颤。
*
十二坊,语嫣阁。
靡靡之音,歌舞环绕。
弥漫着浓浓玫瑰花香的房间上侧,一蓝衣男子与一白衣男子分坐红木圆桌两侧。
蓝衣男子剑眉星目,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白衣男子玉质金相,俊俏柔美,翩翩如风。
桌上美酒满杯觥筹交错,眼底则尽是旖旎之景。
红衣舞伎低得不能再低的抹胸上坠着片片轻薄如纸的铜叶,随着舞姿的变化,铜叶齐齐作响,引得众人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那呼之欲出的汹涌之上。
她媚眼如丝,大胆又赤.裸.裸地看着蓝衣男子。
男子蓝袍上前胸、后背、两肩各处皆以金线银线绣八条威风凛凛的盘螭暗纹,下副则绣以八宝纹及立水纹,玉带束腰,风姿隽爽,身份显赫不问可知。
若是得了他的青睐,从此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自是不在话下。
思及此,她看他的眼神越发地挑逗,连带着迷人的水蛇腰也扭得越发妖娆。
霍景元长指微曲,轻敲桌面。
向来最会察言观色的老.鸨刘四妈低着头,表面上看是怯于官家之威严不敢有所逾越,实则余光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索然时,她按捺住喜悦。
轻咳两声,立在一旁伺候的打洒丫鬟立即悄悄移步过来,刘四妈低声交代几句后,丫鬟连连点头离去。
这时,乐声停下。
随即有人屈膝蹲下举高手中的缠枝托盘,红衣舞伎顺势从托盘上叼起一酒盏,紧接着步步生莲走至蓝衣男子身侧,伏在他的脚边,红唇咬住杯壁缓缓举高,仰头一倾,杯中紫色液体便顺着唇经过白皙的脖颈最后尽数洒于抹胸之上。
本就遮挡甚少的薄薄抹胸被彻底浸湿后,勾勒出美丽的形状。
这画面……血脉偾张的……
乔小禾简直没眼看。
她赶紧呡了口酒,趁机挑眼悄悄看过去。只见霍景元竟连一眼都不曾看向脚边娇媚的舞伎,好整以暇地悠悠移开腿,舞伎没有料想到他的突然离开,身下一空,险些就摔倒在地。
啧啧。
不愧是禁欲系课代表。
唇边勾笑,乔小禾简直想给他后背上贴张纸:我,大殷柳下惠,天生性冷淡不好撩!
收敛笑意,乔小禾悠悠道:“我听舍妹昨日来过后回禀,你们十二坊的姑娘是各个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怎地,难道我们将军不够格见这些绝色女子?”语带不悦,她锐利的眼神扫过刘四妈,最后落在一众献媚的歌姬舞伎面上,素手重重拍上圆桌,“竟弄些这般的庸脂俗粉前来糊弄!”
倒也不是故意提醒昨日之事,只是人精一样的刘四妈,早在她第一眼看过来时,乔小禾就知道她认出了自己。
天子脚下,贵客如云,认清每一张脸是保住身家性命从而财源广进的基本。
他们如今既然要做戏,必然是要顺着前戏做足全套。
不待刘四妈回话,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琵琶声,花团锦簇的屏风后八名身着白纱水袖的舞伎体态轻盈翩翩而出,待最后一人裙袂落定时,屏风一撤,竟还有一曼妙女子欲说还羞的背对众人半倚于美人榻上。
乐声再起。
女子缓缓转身,纯白如雪的水袖遮于面上,勾得人越发想要探一探这袖下的佳人面容。
轻纱白衣,长袖如天上漂浮之白云般飘逸。
曲终。
长袖垂与身侧,面上却依旧遮着白纱的女子微微颔首,正欲退下,却听顶上一低沉男声乍然响起。
“你唤何名?”带着些许的探究意味,霍景元缓缓开口。
白衣女子身形一顿,施然上前一步,服了服身,道:“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秋月白正是小女之名。”音如其人,竟也是吴侬软语,沁人心脾。
连身为女子的乔小禾在旁听了都感到心快酥化了。
她余光又瞥了一眼霍景元,男子向来没什么温度的面上却是稀罕地带上了笑意,这样的笑意叫她心里某个地方忽地一揪,不痛快得很。
“抬起头来。”压住心底的异样,乔小禾唇角带着十足的戏谑笑意,演得像极了大将军身旁的狗腿子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