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姑娘惊鸿之姿,想来小煜哥眼里必定容不下其他美色了。”
秦丝缓缓落座,笑道:“你们男人家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我可不敢自作多情。”
席郎瞅着宏煜,又撇向沈彦,心里琢磨她究竟在对谁撒娇。那厢曲二竟问出口:“秦姑娘这话是在说谁?”
秦丝微怔,心里慌了一慌,随即若无其事地轻哼:“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老实的。”
沈彦笑道:“看来小煜哥花心,害我们都被秦姑娘嫌弃。”
宏煜说:“分明是你得罪了她,与我何干?”
沈彦愈发打趣:“她必定爱惨了你,否则怎会因我一句话就恼了呢?还灌我这么大杯酒,我可冤死了。”
秦丝顿时脸红,一口啐道:“呸,什么爱不爱的,你们竟然拿我取笑……”她又羞又急,推开凳子起身:“我这就走,看你们找谁闹去。”
宏煜反手拉住她的胳膊,面朝沈彦:“瞧,你又惹她生气了。”
沈彦忙拱手作揖,笑着哀求:“好姑娘,饶我这遭,再不敢浑说了。”
秦丝揪着绢子闷声不语,宏煜将她牵至左侧,让她在沈彦身旁坐下:“走了倒没意思,”他把酒壶拿来:“这回若不灌他十下子,我也看不过去。”
席郎和曲二跟着起哄:“就是,姑娘可别轻饶他,这厮嘴欠,没被人收拾过,不知道厉害。”
秦丝受此怂恿,兴致高涨,又见宏煜和沈彦纵着自己,好不受用,当下便让侍女去拿五个大碗,定要将沈彦灌醉。
不一会儿碗来了,酒满上,沈彦苦笑,皱眉巴望着她:“当真罚我?”
秦丝点头:“当真罚你。”
“小煜哥,你管不管?”
他说不管。
沈彦叹气,只能乖乖认罚。
这夜众人尽兴而归。
秦丝难得如此快活,席散了还恋恋的不舍得走。回到衙门内宅,她自个儿小酌几杯,想着酒桌上的情形,胸中涌动,生出许多混乱的心思,一夜不曾安眠。就这么过了一晚,天亮后歇下,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原本约好,这几日由她陪沈彦三人游玩,算尽地主之谊,但因醉酒,行程便改到了下午。
吃过饭,秦丝仔细梳妆打扮,换上鲜艳裙衫,娉娉婷婷出衙门,乘轿来到西河鹿角码头。河中船只来往,桅杆如林,大小吆喝此起彼伏,岸上便是街市,一眼望去商铺密集,人烟熙攘。
沈彦的船泊在岸边,船头有四柱小亭,悬挂一对灯笼,小厮说他昨夜吐了三四回,身子不爽快,正要请郎中来瞧。秦丝心里过意不去,忙提裙步入舱内。
沈彦才醒,正在炉前烧水,他未着外衣,只穿了件暗红长衫,头发半束,脸色苍白。见她来,笑道:“可巧,茶备好了,给你沏一碗?”
秦丝行了礼,款款上前,迟疑开口:“听说你身子不大好,要请郎中……很难受吗?”
沈彦神态温柔,摇头笑道:“他们未免太紧张了些,我哪儿有那么矜贵。”说着唤来底下人,让他们不必请医,末了还有一句:“在外边待着,没事别打扰我会客。”
秦丝拘谨落座,心跳微乱,只拿帕子轻点嘴角掩饰。沈彦看在眼里,佯装疑惑,问:“怎么不说话?昨夜玩儿得那么高兴,如何今日却生分了?”
秦丝道:“昨夜过于放肆,我怕你秋后算账。”
沈彦摇头一笑,递过茶去,侧头看她:“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秦丝垂眸抿嘴,俏声轻哼:“男人酒后一个样,酒醒另一个样,我哪里知道呢。”
沈彦不接话,秦丝又问:“席三郎和曲二爷怎么不在?”
“他们听闻芙蕖镇来了南戏班子,另租两条小船看戏去了。”
“芙蕖镇的荷花也很有名,”秦丝道:“沈六哥没一块儿去?”
“我这不是等你么。”沈彦笑:“再说了,他们有佳人作伴,我一个孤鬼,怪无趣的。”
秦丝手指缓缓触碰茶盏,眼眸微动:“娇娇呢?这次没跟你出来?”
沈彦搁下提梁壶,拿起香几上的扇子,开开合合,语气怅然:“她年前已经嫁人了。”
秦丝一愣,思忖片刻,笑道:“你肯放她走?我不信。”
“真的,”沈彦苦笑:“我再舍不得,也不能妨碍她的前程,跟着我哪有做官太太体面,毕竟好过一场,只要她高兴,我没什么不肯的。”
秦丝沉默,低头咬唇,想到自己的身世,期期艾艾,再开口时竟有些哽咽:“沈六哥真傻,娇娇也傻,她辜负你,日后定会后悔的。”
沈彦倾身凑近,细细打量她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哪里就哭了。”秦丝别过头,用绢子掐掐眼泪:“只是见不得有情人分离,没个好结果。”
沈彦沉默,想了想,说:“我这次见你,总觉得憔悴不少,小煜哥公务缠身,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让你受委屈了。”
秦丝冷笑:“他是知县,是大人,自然很忙,我也不敢抱怨,可他究竟把我当成什么?”话至于此,泪如雨坠:“我知道自己不配,无依无靠跟着他,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原不该妄想被人疼爱的……”
沈彦扔下扇子,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抬那尖尖的下巴,温言叹气:“心都快被你哭碎了。”
秦丝肩膀微颤,盈盈泪光里望着他的眼睛:“你也逗我呢,是不是?”
沈彦拇指轻划她的脸,喃喃道:“我想疼你,只怕你不肯。”
“你要怎么疼我?”秦丝苦涩一笑,别开脸:“兄弟的女人,偷着刺激,对不对?叫他知道了,你全身而退,我死无葬身之地。”
沈彦倾身覆了下去,嘴唇贴着她的耳朵:“傻子,我怎么舍得你死?”
秦丝轻轻推他:“别这样,让我走吧……”
“不行,你哪儿都不能去。”
“沈六哥……”
她越推,沈彦火越大,直接把人抱到榻上,衣衫褪了满地。秦丝想起前几日和宏煜也在船上,霎时多了一层刺激,对比之外,还有报复的快感,重重叠叠铺满全身。
两人痴缠半日,天暗了才分开,秦丝坐在床边穿衣,沈彦从背后贴近,吮着她的耳垂,声音哑哑的:“明儿还来,嗯?”
她不知怎么有些心慌,胡乱应着,收拾干净,这便下船回衙门。
掌灯时分,內宅幽静,似明若暗,院中人影走动,童旺打发下人端水,见到秦丝,忙躬身笑道:“姑娘回来了。”
她心不在焉应着,走进屋内,宏煜方才沐浴完,这会儿正在穿衣,两人视线相触,他随口问:“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
“今日去了哪些地方?”
“没去哪儿,”秦丝闷闷的,褪下外衫,坐到镜台前卸妆:“随便逛逛。”
身后没有声响,她取下簪子和围髻,略歪着头,正要摘耳坠,这时发现宏煜走了过来,用一种懒散带笑的目光从镜子里打量她。
秦丝不自觉心下一跳,然后听见他问:“好玩儿吗?”
“……还行。”
镜中男子红唇白面,浓眉如墨,稍稍弯腰,鬓角漆黑分明,就这么凑近她的脸,嘴唇似蜻蜓点水,若有似无碰了碰:“嗯,你高兴就好。”
第9章
意儿近日忙着整理几桩旧案,都是朱槐任期内的部分词讼,原本早已审结,谁知自从朱槐被革职查办,县里便陆续有人到衙门递状子,告他贪污索贿,草菅人命。
那朱槐已被押送巡抚都院,宏煜更无权审他,于是便让意儿整理呈词,汇成卷宗,届时一并送到省里,让上头来办。
“租佃纠纷,聘礼之争,原系寻常案件,长官调解即可,纵有斗殴轻伤的,按我大周律,不过施以笞杖而已,这朱槐却久拖不结,随意关押人犯,有的竟长达半年之久,致其病死狱中。”意儿扔下案牍,摇头冷笑:“真是歹毒可恨。”
宋敏叹道:“对贪官来说,案子就是钱,久拖不结,便能从诉讼双方身上捞取好处。有的州县吏治腐败,每遇诉讼,必先估计对方家产,百姓更有‘一字不可入公门,一入公门家便倾’的说法。”
意儿翻阅卷宗,又指给宋敏看另一案。原告张桓夫妇,妻子钱盈盈十八岁那年未婚先孕,被族人强行堕胎,还将张桓抓来殴打,扬言依照钱氏宗法,原该活活烧死,但族长觉得自己是宽容仁德之辈,只把这对不知羞耻损害钱家颜面的野鸳鸯打残,留下一命。
原以为他们应该感激涕零,却不料张家把人接走,几日后竟然告上了衙门。
结果显而易见,那朱槐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未受理。
意儿皱眉:“且不说未婚先孕并无律法定罪,即便她有罪,也该交由衙门审理,几时轮到宗族之人滥用私刑?”
宋敏思忖道:“这个案子,宏大人是要重审吗?”
“自然该重审的,朱槐逃不了,钱家也不能逍遥法外。”话至于此,意儿想起地方乡绅紧密相连,势力盘踞,宏煜未必肯出面。此时已散衙,她便拿着文书回到内宅,想探探他的口风。
过三堂,入小院儿,不知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像被特意支开似的,连童旺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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