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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妃三十年 (她与灯)


  “往里头靠点,朕要坐。”
  王疏月曲臂撑着身子坐起来,唤梁安道:“叫善儿给主子倒茶来。”
  “朕和程英他们喝了一早上茶,这会儿嘴里涩得很,你这儿的茯苓糕还有么,朕吃两块。”
  梁安忙道:“有有,主儿前日做的,备着万岁爷来吃呢。”
  梁安和善儿端茶端糕点去了。屋子里便静下来。淡淡的竹影映照在碧纱窗上,帐中香似乎是已经焚了一会儿了,这时正香甜。
  藏拙斋从前是清溪书屋的一间偏屋,进深不大,又在北阳面,日头一旦偏过去就十分幽凉,王疏月怕冷,这会儿连冰都没用。皇帝却是个怕热的,之前在澹宁居召见乌善等人穿得周正,这会儿又一路把王疏月抱回来,早已热得额头发汗。
  王疏月靠在软枕上看他的模样,不由地弯了眉目。她这会儿得以躺下来,人也比刚才舒服了很多。皇帝正四下想找个什么东西来扇扇,回头却见王疏月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绷了下巴,有些僵硬地回过身,撩平腿上的袍子的,手正经地搭在膝盖上,刻意地地顶直了背脊。
  “你看什么。”
  “奴才不敢,主子,您用冰吧。”
  “谁跟你说朕热了,朕不热。”
  “用吧,奴才热。”
  “朕不热,你热你也给朕忍着。”
  梁安和善儿端茶点进来,听着这二人的对话,不由相视一笑,放下东西后也不停留,双双掩门退了出去。
  皇帝喝了一口凉茶,又用下两块茯苓糕。
  人静下来,额头上的汗也凉了。起身去王疏月的书案上随手取了本书,仍走到她身旁坐下。
  “《园冶》。”
  皇帝叩书往她腿上一敲:“你要做个匠人是吧。”
  王疏月将一缕松下来的头发挽向耳后,“前几日您提‘镂云开月’的事,奴才这几日躺着哪儿也去不了,没事就翻些相关的看看,那上头还摆着《营造法式》呢,只是奴才笨,读了前头一截子,就读不动了。”
  皇帝往后翻了几页:“等你精神好些,户部的事也了了,朕教……”
  “万岁爷,周太医来了。”
  正说着,张得通撩了一半竹帘,光透了一丝进来,晃到了皇帝的眼睛,皇帝索性把书放下,“来了就传进来。”说完,扯过王疏月腿边的一床薄毯,一股脑拉到她的下巴下面。
  “遮好了。”
  周太医走进来的时候,见皇帝在王疏月的身旁正经危坐。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他一直都记着皇帝那句,若调理不好就摘他脑袋的话。生怕皇帝再提,请了安后什么话都不敢说,直直地跪到王疏月面前,请了她的手来诊脉。
  皇帝侧腿给他让了一块地方,一言不发,就盯着他诊脉的手。
  看得周太医头皮发麻。
  气氛很是沉郁。周太医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王疏月抬头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已然丢魂的周太医,想着皇帝这样盯下去,周太医怕是要连方子都开不出来。于是咳了一声,起了一个话头道:“主子今儿散议散得比之前早。”
  皇帝抬起手臂松了松肩。
  “朕散地再晚些,你今儿还走得回来吗?”
  说着,他终于把目光从周太医的手上收了回来:“你父亲给了朕一个普渡众生的法子,朕还在考虑该不该照行。这会儿他们在拟折子,等会儿朕还要看。”
  他虽没有明说,王疏月到是猜到是户部亏空的那一门子事。
  其实要说到君臣,王疏月觉得,自己的父亲与皇帝是极为契合的。皇帝为政有刚性,杀伐决断绝不手软,父亲识怀柔,适时能替皇帝斡旋。
  “父亲一向以为主子分忧为先,早前奴才在家中的时候,父亲也一直都要奴才记着主子的恩典。”
  皇帝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王疏月这么说,他并不觉得有什么谄媚或者不舒服。王授文有天大的心,也就是经营自己门前一亩三分地,保全地位和名声。他断然做不了张居正那样的人,皇帝也毕竟不是万历。总之在政事上他们合拍,至于他王授文里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真的事事以皇帝为先,对如今的皇帝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这会儿,皇帝到是想起之前他那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有那么几分感慨。王授文虽没把这个女儿护得有多好,甚至也想拿她来做自己政治的筹码,但怎么说呢,比起自己的皇阿玛的猜忌,利用,制衡,把父子亲情全部抹杀干净了,王疏月和王授文之间,尚还是能看见几分相互维护的真情实意。
  皇帝活了二十多年。一向是自己维护自己。身为太后的养子,从前太子在的时候,他得把太子供到最前面,自己为衬,否则就会被太后和皇帝视为乱臣贼子。太子被废后,先帝看重的也是十一,尽管他有经国理政之,皇帝却仍当着群臣的面斥他:“奴隶之子,何有大德!”
  这一句话,皇帝并没有刻意去记。
  但这八个字却时常敲入他的太阳穴和牙齿缝,痛得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身份这个东西,哪怕已经贵皇子,也还是会分个三六九等。
  他并不太清楚,母亲的当年病痛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会让先帝厌弃。他如今也不想过问。毕竟出身是他忌讳的东西。
  但看着王疏月,皇帝却想要对她好些。
  至少不像先帝厌弃母亲那样,把王疏月丢下。毕竟,他在生死关头,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后路时,他把这个女人强摁到了身边,逼她服侍,维护自己。她也认真做了,难得的是,事后仍然是那副温和无求的样子。像卧云那些有缘一见的书,被人翻起时,就竭尽文字之中所有的沉淀,愉悦翻书之人的那颗心。回手被叩上时,到也不露一丝悲色。像是已尽了一读之缘的所有心意,心安理德地退到淡影之中去了。
  对十一是如此,对皇帝好像也是如此。
  但十一糊涂,皇帝霸道。一个要烧了她,一个要一次一次地把她从书架上拿下,翻在私案上,落向床头枕边。
  “皇上,臣出去给和主儿写方。”
  周太医好不容易定下神诊完脉,却见皇上在想事,并没有开口问话。
  周太医没办法,只好又硬着头皮出声,起身挪到皇帝面前从新跪下,等着他发话。
  皇帝回过神来。
  “哦,和妃如何?”
  “回皇上,和主儿的今日受了暑气才会格外难受些,臣会替和主儿添些理气的药。”
  皇帝点了点头,挥手让人退出去。看了看外面的天时,向张得通询了一句时辰。
  张得通道:“万岁爷,过午时了。您今儿还歇午吗?”
  皇帝道:“不歇了。你去澹宁居问王授文,朕让他拟来看的折子拟好了没,拟好了就呈过来。”
  王疏月见皇帝没有要走的意思,寻思自个也就不能躺着了。于是掀开身上的毯子正要起身,谁知那傻皇帝想着她才好些,怕她起来折腾又要难受,竟却回手推了她一把。
  “你躺着别……”
  话音还未落,张得通和何庆听到“咚”的一声。王疏月的头便磕在贵妃榻的背靠上。
  何庆忍不住捂了眼睛,暗暗地哎哟喂哎哟喂了好几声,全然没眼再看。
  “你……朕让你起身了吗?啊?你就乱动!”
  皇帝这会儿又气又急,他自己也搞不懂了,明明想对王疏月好吧,为何却总是在伤她。
  “皇上,奴才去把周太医找回来?”
  张得通比何庆稍知些事,见皇帝显然是急了,在旁小心说了一句。
  王疏月忙道:“张公公您多什么事,哪里伤着了。是簪子磕在木头上了。”
  哪里是簪子磕在木头上了。皇帝明明看见她疼得眼睛都要红了。牙齿忍不住地吸着气儿,却还是尽力稳着声音,在维护他的面子。那可是榆木质的贵妃榻啊,寻常手这么碰一下都死疼,更别说自己将才推她的那一把力道还不算轻。
  “王疏月,朕……”
  “真没事,是奴才不小心,磕着簪子了。”
  皇帝才不信她的鬼话,一把伸手将她扶过来,又压低她的头来查看。
  还没事呢,眼见后脑勺起了个包。皇帝狠不得照着她的后脑勺就给她一巴掌。
  “王疏月,你当朕是傻子吗?朕又不是圣人,张得通,何庆是奴才,他们看朕犯点错处怎么了,还敢到外面损朕的面子去吗?你伤了就伤了,该开口就开口。这么闷着不出声,朕之前申斥你的话你都听到什么地方去了,是不是要朕打你一顿你才记得住!”
  这一席话说得何庆何和张得通都跪了下去。
  皇帝说着,轻轻按了按那肿处。
  一按下去,王疏月“嘶”了一声。
  “张得通,去把周太医给朕叫进来!”
  王疏月抬头望向皇帝,他脸上的心疼毫不掩饰。甚至在言语中也没有端着,显然是有些慌了。
  她再胆怯寡淡,也逐渐看到帝王的情感。此时她张嘴想说些什么,那人的声音却稍稍压了下来,似乎是怕自己将才又把她吓着了。
  “王疏月,朕说错了,朕不打你。你就记着,朕是皇帝,朕不需要你维护。朕维护你王疏月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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