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替她将干净的衣裳换上之后,松开了她,将花眠扶回太师椅之中坐好,双掌捧住了她的面颊,嗓音愈来愈低沉,“你就在这儿,等雨停了,找人送你回去,过几日我就来接你。我衙门里也还有很多事,不能离开太久。”
花眠没挽留,也没深明大义地劝他快走,她几乎要落到地面的目光,慢慢地抬了起来,凝望着他,笑靥如花,透着一丝促狭:“你打算带着一根不听话的萝卜回衙门?你不怕人笑话,我还怕呢。”
霍珩咬牙,顿时红着脸道:“还不怪你!”
“是是,是我引诱的你,我这个妖妇行为不知检点!”花眠飞快认了错,笑盈盈地,眼眸扑朔,宛如流萤般清澈而明亮,霍珩一时呆怔,他捧着她的脸颊,一口咬了上去。
花眠再度败下阵来,娇喘微微,眼眸噙水地望着他,似海棠花未眠。
这样的妇人,怎么可能让人不意生怜惜?
霍珩英挺的鼻梁抵住了她的瑶鼻,拇指的指腹沿着她的颊畔擦了过去,“眠眠。”
你乖一点,我把自己的命都给你。
花眠轻轻嗯了一声。
“我去了。”
仿佛是怕再迟疑片刻,他便会反悔一般,走得极快,消失在了门后。
花眠一直笑着目送他出门,忽然轻嘶了一声,立时疼出了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弃文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哈,没有必要告诉我,好聚好散,各自安好就是了。更不要发脾气哈,看个小说而已,不值得的。我不会骗大家,甜文不会虐感情^ω^后面的感情线都是蜜糖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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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店小二推门进来的时候, 花眠整个人几乎痛得蜷缩在太师椅中无法动弹, 但尽管这个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已经脸颊惨白,白腻的皮肤上挂满了一层晶莹的汗珠,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间, 她的眉眼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店小二一瞬间全身犹如过了雷电, 呆滞了。
花眠微笑说道:“我动不了了。”
“这……”
花眠看了眼自己的腿, “麻烦你跑一趟, 为我请个大夫过来, 钱我不会少你的。”
店小二从未见过这么明艳美丽的女人, 何况她还如此亲和地与自己说话,他的腰立马往下折了过去,“哎, 好的好的。夫人等等, 小的这便去叫。”
沧州最好的大夫,有过二十余载治病救人妙手回春的经验,在对花眠的伤势望闻问切之后,他做出了论断,“夫人的腿伤不是一两日的了,若要医治,也不是一两日能好的。敢问上一次如此剧痛, 是什么时候?”
花眠不再讳疾忌医,温和地靠在椅中,食指在檀木几上亲扣了几下,发出长短不一的咚咚声音, 半晌之后,她托着粉腮笑道:“几个月前打完马球,疼了一回,后来好多了。不过我没太在意,这几个月奔波各地,受了点累。”
胡大夫沉吟道:“恕我直言,夫人,依你这个腿伤,是不宜骑马的,何况是打马球。”
花眠又笑,“没办法,多年没碰过球了,技痒。何况,我夫君有个东西必须要拿到,我当然要帮他了……大概是几年没有发作过了,我心中习惯了不太当回事,才酿成现在这样的恶果。”
胡大夫一时塞言,看了眼花眠,又不大好直言,于是闭了口,弯腰沉默地叹了一声。
花眠道:“大夫,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以后这条腿不能用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胡大夫从药箱之中取出了针灸带,一面展开,一面叹息。
“夫人,你的这个情况,还是要同令郎君说一声的,毕竟这腿伤是一辈子的事,早点儿说清楚了,也免得以后闹出什么事端来,关起门来大多的矛盾,都是从隐瞒开始的。我这儿几年前有个妇人,因无法生育,怕她丈夫失望,央着老朽对他丈夫隐瞒,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后来她夫君得知,立马便将她休弃了。”
花眠微微耸肩,“我心里有数。”
胡大夫对病患家事,本来是不欲过多地介入插手的,他取出了银针,在火上过了一遍,烛上淡红的光晕,将银针舔舐出一道微微熏黑的痕迹。
“何况,”花眠又笑道,“我也不是不能生育。”
“就算腿废了,生孩子也不耽误,他喜欢,我又不是不能为他办到。大夫,我信任你,所以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要是真无救了,我会想法找机会告诉他,要是还有得医,麻烦大夫暂时对我夫郎隐瞒此事,我不胜感激,寻医问诊的钱我十倍付与,你看如何?”
她手里所有的钱,都是高太后送嫁时给她的嫁妆和红包钱,被花眠私放在自己的小金库里,连霍珩都无从得知。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现在没有了霍珩,她也还是个小富婆,吃穿不愁地过一生不会是难事。只是若是真没了霍珩,她也就没脸用高太后置办的嫁妆了。
胡大夫无计可施,毕竟是人家家事,他不再多话,替花眠将腿以针灸活血之后,用短棍,绑住了她的左小腿,并劝道:“夫人切记,十二个时辰卧于榻上不可起身,如此睡上三五日,方可下地走动。”
但胡大夫总感觉面前这个美艳而顽皮的年轻小妇人,恐怕并不会真如医者所言,听话地将接下来的数日虚度在床榻上,皱眉又道:“莫为了隐瞒令郎君,就不听医告。”
花眠笑道:“我是特意没与他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等行动如常了,她自然会回去找霍珩。
他才走了这么一小会啊,她满脑子都是他了,方才针扎的疼痛,也无法中止她这种甜蜜的思绪。想他方才手足无措的窘迫,羞怒交集的亲吻,越想越是好笑,她侧躺了下来,微微垂下了内媚的眼帘,宛如一只慵懒小巧的红狐狸正困于椅中酣眠。
雨停云散,游氏的人过来酒楼接她,花眠随着栋兰的搀扶,一步一顿地走上了车马,回头让栋兰给胡大夫留了住址,才终于安心上车走了。
游孔明听说花眠归了府,终于饶恕了罚跪的兔崽子,摒弃了恶容恶语,转而笑脸相向地往正堂去接花眠,游所思就跪在堂上,双手高举着一根藤条,花眠见状微微愕然,但她随即反应过来。
游孔明的心思昭然若揭,眼下如此卖力地讨好她,是想把昔日那桩旧事重提,如今她阿姐没了,游孔明又相中了她,只是这位张罗得过于卖力的伯父,却忘了上长安打听,花氏早已几乎被灭门抄家,只剩她一个遗孤,尚且要四处寻觅靠山。但毕竟是上一辈的交情,游孔明是花眠要唤一声“伯父”的人,他若是不开口点破,她也不能说穿。
只是为免将来游孔明尴尬,她暗中提点了一二,她是有夫之妇,平日里在游府走动,梳的也均是妇人发髻,不过这父子俩仿佛都看不出来也听不出她的弦外之意。
她与游孔明寒暄了几句,轻轻打了个哈欠,露出倦意,游孔明忙不再留她,催她早去歇息。
花眠的小臂被栋兰搀扶着,主仆两人回了自己的厢房。
黄昏时,花眠梳洗完毕,坐于一面铜镜前,木梳将微蘸水珠的秀发一绺一绺地捋直,让它服帖地倚在自己的身前。菱花镜中照出一道面颊消瘦,身材微显丰腴的女子,面色有几分憔悴,桃花眼却润泽如洗,顾盼善睐,一流一眄皆是风情。
她本打算谨记医者叮嘱,这便要开始长期的卧床,栋兰忽然从外走来,小心翼翼地到了花眠身后,“夫人,外头来了一人,竟然说是夫人的旧相识,还说他有一件棘手的要事要请夫人帮忙。”
花眠蹙了蹙眉,“我在沧州除了游家,还有旧识?”
栋兰颔首。
“什么模样,多大年纪了?”
“是个男子,瞧着与咱们将军年岁相仿,不过长得可没将军好看,勉强算是眉清目秀,他自称是沈宴之。还说本来是儿时相识的一点交情,知道不该来打搅夫人,但实是走投无路,又十万火急,不得不求夫人帮忙。”
花眠想起来,这是儿时那个私底下拉住她的衣袖玩笑说要娶她的人,十多岁大的少年还流着鼻涕泡儿,看上去良善可欺,可比京中一霸长安霍珩好拿捏多了。要是霍珩,约莫会嚣张地命人将她弄过去,从头嫌弃到脚地侮辱一遍,再完好无损地把她送回花府,要是那样她可真一点都不敢招惹了。
今日游所思才说起来,还让霍珩痛饮了半缸老醋的罪魁祸首,原是他来了。
花眠说道:“你去回他一句,都是以往的事了,如今各自都大了,男女私会不便,何况我也没有三头六眼,帮不着什么,让他另请高明吧。”
栋兰点头,正要出门去回话。
花眠忽又唤住了她,“等等。”
她皱了皱眉,“算了,到底是旧友一场,我去听听他要我帮什么也不妨。”花眠幽幽地吐了口气,小腿腿骨又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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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神清气爽地回了衙署,步伐矫捷如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