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看着手上孩子气的东西,哭笑不得,朝她做了个揖,彬彬有礼道:“那还真是多谢宋姑娘。”
宋语山展颜一笑,在那草茎上拍了两下,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双脚。
傅沉问道:“做什么去?”
“如你所言,温柔美好的小太阳打算去尝试融化冰块了。我就当做是代替我爹哄着了。”
宋语山步伐轻快地朝众人所在的地方走去,到了房门口,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在那间药房门口轻敲两下。
“哎!”
正在打水的婶娘瞧见,心疼宋语山会碰钉子,刚想出言阻止,却见那传说中“生人勿进”的药方缓缓开了一道缝隙,接着宋语山便走了进去。
婶娘瞠目结舌,但随即又自嘲地拍拍脑袋,继续哼着小调打水准备做饭。
而那一院子神经大条的男子更是没人察觉此事,他们一边胡侃着,一边剥着婶娘送来的毛豆,吃得正欢。
罗战见傅沉回来,把口中半个豆子吐出来,递过去一盆没人碰过的,说道:“公子快尝尝,这东西真他娘的好吃!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独门配方……”
傅沉面无表情地朝他摆了摆手,却盯着婶娘手里打水的木桶的一个劲地看,没人能想到,此时堂堂扶远侯正考量着一只这样的木桶,能装进去几条鱼、若路上颠簸是否会洒……
*
晚上,婶娘做了几道好菜,她许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阵仗了,整个人喜笑颜开。
冷夫人一直待在药室里,大概是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便将宋语山丢了出来。
大家都饿了,一顿饭吃得又快又安静,尤其是罗战他们所在的小桌,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吃起饭来颇为壮观。
宋语山开始庆幸没让亦薇和他同桌吃饭。
碗里多了快排骨,傅沉的筷子收回,说道:“如何?”
宋语山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咽下口中饭菜,说道:“不愧是阿娘,既博学又聪明,我看了整整一下午,看着她查古书、鼓捣奇怪的药材和毒物,然后我……”
“你学到了?”
“我……什么都没看懂……哈哈!”什么都没看懂依旧很开心的宋语山继续大口吃着饭,鼓着腮帮说道:“但我相信,给你解蛊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啦!我得快点吃,吃完还要进去帮忙……”
傅沉眼神柔和地看着她,顺手为她倒了杯温水。
很快宋语山便吃完了,她找了一副新碗筷,想夹些东西,又发现傅沉还在用饭,陷入了犹豫,这时婶娘说道;“语山,过来!我给你娘留了新菜在左厨呢,我带你去拿!”
宋语山顿时欣喜,蹦跳着跟她去了左厨,取了饭菜送进药室。
饭后,众人便为休息一事犯了难,冷夫人的居所虽有两层,但卧房却只有一个,平日里冷夫人睡内,婶娘睡外间。剩下的皆是杂物间,说不定哪个房间里就养着奇怪的虫蛇。药室里倒是有张石床,但是……睡在那上面怕是要做噩梦。
罗战他们倒是好说,渝州也不冷,在院子里胡乱席地而卧也没什么紧要,但罗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侯爷跟着他们一块幕天席地,更何况还有两个姑娘。
婶娘赶着收拾出来了一个相对宽敞又安全的屋子,傅沉打算让两个姑娘一起挤挤,此时却见药室门开,冷夫人带着宋语山走出来,环视了一圈抱着草席铺盖的众人,缓缓说道:“柴房里有干稻草,委屈诸位了。”
说罢便上楼,走了两个台阶,发现宋语山还站在原处,于是又道;“你愣在那做什么?跟我过来。”
宋语山忙“哦”了一声,跟上去,随即二楼卧房内一盏油灯火光悠悠亮起。
傅沉望了她片刻,转身出了门,跳上院子里的一棵高大槐树,寻了个结实的地方躺下,目光所及之处,恰好从窗口里悠悠探出一盏灯火。
两个影子投映在窗纸上,侧面的剪影看上去如出一辙。
傅沉闭目养神,就这样度过了第一夜。
冷夫人绝不愧对第一蛊师的称号,她在药室里闭关三日,终于寻到了替傅沉引出蛊虫的方法。
但她解蛊一向是不许旁人看的,自家女儿倒是可以例外,但临到开始时冷清浊忽然反悔,还是将她赶了出去。
宋语山一开始还有些郁郁,但几个时辰后,再次看见面色苍白的傅沉之后,她便理解了阿娘的用意。
想必这引蛊的过程,是十分残忍的。
傅沉宛如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嘴唇被咬破,流着血,里衣更是如同洗过一般粘在身上。
宋语山心疼地拿着帕子为他擦汗,看着他紧皱的眉峰逐渐展开。
冷夫人抱手站在一旁,骄傲地问道:“感觉如何?”
傅沉声音沙哑,道:“死也不过如此了罢?”
冷夫人若有所思:“看来是太猛了些,不好意思啊,头一次用这个法子,下次改进。”
傅沉和宋语山顿时都哭笑不得。
“不过,”冷夫人又道:“恭喜,你那宿敌,杀不了你了。”
蛊解了。
傅沉如释重负,道:“多谢。”
宋语山笑着夸道:“娘!你真厉害!”
冷夫人微微扬了扬头,没有回答,仿佛是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
宋语山又道:“那院子里的那位叔叔,也拜托阿娘啦!”
“院子里?哪位?”冷夫人近日全部心思都在给傅沉解蛊上,全然没有发现自己院子里又多了新的客人,毕竟她印象中这一群人里没有“叔叔”年纪的。
宋语山拉了一下亦薇,道:“快,去把石大叔推进来给阿娘看看!”
第60章 旧案
对于冷清浊来说,石大叔身上的尺寒蛊解起来轻而易举,但她还是看着此人出了神,难以抑制地想起某些陈年旧事。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先干活,照例将众人赶出去,用了一个时辰为此人解蛊,而后才将众人叫回来,神情严肃地与宋语山几人问话。
石大叔虽然双腿没有马上恢复,但精神头还不错,他在冷夫人的追问下,仔细又讲述了一遍当时在山上遇见那具尸体的事情。
“你可还记得别的细节?比如,那死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或配件,能探究其身份的?”
石大叔捶着脑壳,绞尽脑汁,半晌后忽然双手一拍,道:“我想起来了!那人腰上别着一只毛笔,一指来长,好像是玉的,看起来颇为名贵,我当时想着,一般贵人死后不都会手里捧着个玉器么,于是就帮他摘下来放进他手里抓着了……”
“玉毛笔……”冷夫人陷入沉思。
而奇怪的是,宋语山也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念了足有五六遍,忽然惊呼一声,道:“玉毛笔!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被关在那姓沈的幕僚家里,就曾看见过他腰上别着一个翠绿的玉毛笔!和方才石大叔描述的一模一样!这莫非是沈家的传家宝一类的?所以那个死人是沈家人?”
冷夫人神色一凛,道:“果然是沈家。原来如此,他们家,可真是人才辈出……”
傅沉道:“何出此言?”
冷夫人缓缓解释道:“那死人定然不是沈家人,因为沈家亦是蛊师世家,他们家的孩子,生来便百毒不侵,绝不会因为蛊毒而死。沈家的玉毛笔十分特别,每个人成年时会拿到两个,其实是用来当做定情信物用的,既然那具尸体持有玉毛笔,说明他与沈家某人是十分亲密的关系。”
宋语山道:“没想到他们家这么多情,怕不是研究情蛊的世家吧?”
冷夫人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他们家主修便是这个。情蛊是很难直接要人性命的,所以他们家用以害人的蛊,都是从别处偷来的。”
傅沉猜测道:“宋先生说,这具尸体的蛊与当年……你们友人身上所中之蛊相同,都是出自夫人您手里。难道说,沈家偷了您的蛊?”
冷夫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却又几分苦涩,道:“连你都能如此推测,当年他竟……”
她哽在此处难以说下去。
傅沉道:“因为现在线索更多了而已,况且先生他当时毕竟身处其中,难以冷静思量。”
“罢了,言归正传,”冷夫人道:“我素来是不喜沈家人,当初刚做好尺寒蛊,分开放在两个坛中,后来一时不查,竟少了一个,我没往心里去,只当是里面的活物偷跑出去了,没想到就此埋下祸根。”
宋语山问道:“所以是沈家人害死了那位友人?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冷夫人缓缓说道:“为何要这么做,我也想问上一句。当年我太过冲动,没调查清楚此事,就离开了京城。”
傅沉忽然问道:“敢问,那位友人贵姓?”
“姓方。”
宋语山看向他:“傅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傅沉想了下,说道:“我曾听闻,那位沈幕僚的父亲,名叫沈学林的,曾在十七年前娶了位小妾。”
“娶小妾有何稀奇,竟传成这样?”
“自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当时闹出了人命,沈学林的原配夫人打听到自己夫君要纳进门这女子是曾经嫁过人的,于是说什么也不准沈学林纳她,还以死相逼,没想到,后来她还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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