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瞪得眼睛酸涩,终于见冷清浊放下傅沉,沉思着问道:“你方才说,你是宋语山的什么人?”
傅沉坦然道:“晚辈有求娶语山之意……”
“哦,那你不用想了,”冷清浊道:“因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言一出,直接将院中的所有人都震慑住了,连傅沉自己也愣了一瞬,才侧了侧头,牵强一笑,道:“夫人说笑了。我分明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
“你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是因为,操纵母虫之人,尚且不知晓,你体内的蛊虫已经长成了。”
此番与之前宋序所言有些出入,宋语山顾不得伤心,忙问道:“意思是说,那个背后的坏人,这几年都没有动手,是在等蛊虫长大?”
“没错,”冷清浊满意地说道:“原本要两年时间才能长成的,但我不知道宋序对你做了什么,反正如今提前长成了,从这一刻起,对方的人随时可以取走你性命。”
傅沉沉默过后,恍然,他曾经一直以为梁成帝给他下这样的蛊,只是作为威胁,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看来并不能排除梁成帝一早便想要他性命的可能。
这是宋语山却想起一事,忙对傅沉说道:“催化蛊虫……我爹他定然是不知道这个的!他同我说过,觉得这样对你有好处。”
傅沉微微一笑,低声对她说道:“你这小脑袋想什么,我怎么可能怀疑先生?”
“你们在此处歇歇脚,等歇够了,便走吧。”冷夫人说道。
罗战闻言当即有些恼火,他站起来说道:“冷夫人,您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好歹宋姑娘也是您女儿啊,哪有这样的,一进来就赶人走……”
“罗战!”傅沉喝止住他。
宋语山的眼睛里泪光盈盈,却忍着故作坚强。
傅沉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们告辞了。只是语山到底和您血脉相连,好歹让她多留两日吧。至于我的蛊毒,若是解不了也便罢了,反正先前也未抱多大希望,如此兴师动众,不过是想帮宋语山见您一面罢了。”
随后还行了个礼,道;“罗战,我们先走。”
宋语山面色茫然,她看着傅沉坚定地要带着众人离开,却没有要带她走的意思,心里有些慌乱,脚步也局促,不知道是该跟上他们同进退,还是照傅沉所言,留下,争取和母亲相处的机会。
她真的很想念母亲,如今一朝得偿所愿,看着真实的人与自己多年来的想象慢慢重合,惊觉母亲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美艳,似乎比当年评为第一美人的霓风儿还更美几分。
她心里既骄傲,又酸楚。
因为这个符合自己对母亲一切向往的人,对自己好似没有半分亲近之意,果真如爹所言,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站住!”
正当宋语山心中摇摆不定之时,冷夫人忽然出声喊道;“你这是何意?什么叫未报多大希望?”
傅沉头也不回,嘴角为不可见地一扬,道:“夫人莫恼,是晚辈多言了,不过……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今您若是愿意语山留在这里,我们一行人也便没有白来。”
短短几次交锋,傅沉便已将宋语山母亲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傅沉猜的极准,她素来要强,是极其在意自己“第一蛊师”的身份的。况且长久以来,天下之人但凡向她寻求帮助,无论是求她解蛊还是赐蛊,哪个不是讨好奉承,将她捧到了天上去。
故而忽然被一个小辈这么一激,她反倒绷不住了。
但冷夫人并非善类,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道:“你想激我?”
傅沉转身看着她,神情恭敬却不卑微,一言不发。
冷夫人终归还是逃不过自己要强的性子,明知是被人用了激将法,但还是说道:“都在院子里给我等着,一个都不准出这扇门,你们还有什么罕见的蛊毒,也尽管送过来,看本夫人解不解得了。”
说罢拂袖而去,拿着自己方才削好的小勺子进了屋。
婶娘也跟着进去,但转身便又出来了,随后屋内响起一声关门声。
“夫人进药室里去了。没三两个时辰是出不来了,且还不让旁人出入,大家伙儿就自便吧?”婶娘笑着说道。
罗战收回自己快掉到地上的下巴,拍手对傅沉道:“公子!真厉害啊!这么几句话就解决了问题,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旁人都没有搭腔,只是都松了口气,笑着看他,只有亦薇照例怼道:“若是连你都能想得到,那岂不是该你做主子了?”
罗战放松下来,端起一碗水一饮而尽,这才皱着眉头说道:“我说你,怎么近来总是和我对着干?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不成?”
亦薇被他委屈的样子逗笑,道:“不曾不曾,我就只是正常说话嘛……”
“胡说,我见你跟你宋姐姐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怎么不是?那我是如何说的?”
“大不一样!比如……”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吵闹了半晌,跟随着的几个侍从亲信也聊起天来,傅沉没有阻止这些人,只是派出一人去将石父接来。
反正是冷夫人自己说的“有什么罕见的蛊毒尽管送来”,那他便不客气了。
安排好后,回头却发现宋语山所在的那张板凳上空空如也,傅沉连忙四下寻找,发现不知何时,她自己蹲在了水塘边上,正抱着膝盖逗塘里的鱼。
傅沉信步走去,停在她身旁,也蹲了下来,膝盖一高一低,歪头看着宋语山手里拿着草茎在水面上轻点。
宋语山手上动作一停,将草茎扔进了水里,惋惜地说道;“你把我的鱼都惊跑了。”
“我怎么没看到有鱼?况且,这么小的水塘……”
“有的!你看那边,黑色游动的,看到了没有?”
傅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看到一条食指大小的鱼儿在水底窜乱窜去,颇为活泼。
“你喜欢,等回去了,给你在府里样一群。”
宋语山半晌没吭声,时间长到傅沉想要说些别的了,才听她说道:“好啊,不过我想养一群和这塘里一模一样的。”
第59章 解毒
“好,那等我们回京的时候,我把这一塘鱼给你京城去。”
宋语山闻言,脑子里冒出几个傅沉深夜偷鱼的画面,不由得笑了。
“路途这么遥远,等到了京城,活鱼都要变成死鱼干啦!”
傅沉摇头:“不会,我养的东西,还从未养死过。”
宋语山问:“你养过什么?”
傅沉道:“狗,和阿昭。”
宋语山气得在他肩膀上轻锤一下,道:“这能一样么?”
傅沉也笑,又逗了她几句,但宋语山的双眉之间那道若隐若现的忧郁一直也没能消失,于是他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塘里的浮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三岁就跟随父亲上战场了。”
宋语山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便说道:“我记得。”
傅沉继续说道:“我是家中独子,原本是该受关注和宠爱的,但父亲常年忙于战场厮杀,母亲巾帼英雄,常随身侧,故而府中便只有我一人,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一家团聚。后来好不容易我长大了,可以到前线和父母团聚,但母亲却生了重病,养好后身体大不如前,再上不了战场,从此就变成了我和父亲征战在外……”
“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有一年过年我先父亲一步回京,到家之后母亲见了我很开心,但我们有整整一年没有见,我那时又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于是母亲在迎上来想要给我一个拥抱的时候,动作中出现了一丝迟疑,看着我的眼神,惊喜中亦有疏离……”
“这也很正常啊,即便是日思夜想的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然长成了另一幅样子,换成谁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但我明白,她对我的爱没有丝毫减少,她记得我爱吃的东西、记得我喜欢的曲子,她依旧让这偌大的侯府有家的温度。”
宋语山听得入神,也盯着某一个点,像是在想他,也像是在想自己。
“我母亲只是一年未见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分离十七年,又是因为……咳……那样的缘由。你应该也看得出,夫人她的冰冷,只不过是一层易碎的外壳罢了。像是我们语山这般问问暖暖的小太阳一靠近,用不了多久便会融化了。”
宋语山笑了起来,抬眼瞪他,口中却温柔说道:“你可很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呢,这次竟专门讲来安慰我。谢谢你……”
“别,和我还说什么谢谢?”傅沉道:“看你不开心我心疼啊,只能给你讲讲我的凄惨往事,让你开心一下了?”
宋语山心里一颤,道:“若是早知你这样舍己为人,我定然要赶在你发现之前自己先调整好心情。”
“逗你的,”傅沉摸摸她的头:“过去的事了,讲起来很平静,除了怀念之外,也没有其他多余感情。”
宋语山对他微微一笑,抓过他的右手,将方才把玩得光滑温热的草茎缠在他小指上,编了个花儿。
她捧着看了一会儿,满意地说道:“好看!我以前常看到山麓村子里小孩互相编草茎,却一直没机会尝试,正好现下想起来了,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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