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的时候很脆弱,却也可以很厚重。
也是喻珩教会了她,不该将自己局限在一个角落里,天地间很宽广,并不是只有,家常里短,爱恨情仇。
萧姮有些冷,脑袋乱得很。
风从窗口吹进来,刮起了帐帘。屋子里烧着炭,忽明忽灭,缠绕出袅袅的烟迹。
萧姮靠在火盆旁坐着,烘烤着,夜幕沉沉,逐渐飘了丝白,萧姮抬眼看去,竟是下雪了。
又是一年寒冬。
只听见“哐”的一声,窗子开了,萧姮有些纳闷,明明刚刚已经关起来了。
正当萧姮素手搭在窗棱上,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住了她搭在窗棱上的手。
萧姮惊讶地看过去,只见喻珩不知道什么时候闯了进来,站在窗户旁,眉眼狭长,手上温度高,脸色却有些惨白。
萧姮伸手探了探他的脉,问:“你受伤了?”
喻珩眸色幽深,半晌才嗯了声。
萧姮没想太多,拉着喻珩坐在床边,又蹲着身子从柜子里倒腾着什么,片刻才拿着一小罐药冲喻珩抬了抬下巴说:“我帮你看一下吧,这药是我和喻老爷子一起研制的,治伤效果很好。”
喻珩看她一眼,才慢慢解下盔甲,他来的匆忙,趁着休战,原本想着赶回来看一眼,没成想还是让她发现自己受伤了。
萧姮转过身,如葱般的指尖扣着瓶身,泄露了几分慌乱。
“好了。”
萧姮这才转身,便看到喻珩后背绑了纱布,看样子应该是处理过了。
萧姮不放心,又拆开重新上药,难怪喻珩脸色苍白,原来是因为失血过多。
也难怪,这么大个口子。
一道极深极其难看的伤疤横贯在喻珩后背,斑驳可怖,幸好口子不深,但这么一划拉,就特别长。
萧姮的呼吸都放缓了,手上动作越发小心。
喻珩不自然地僵直了后背,呼吸很重。萧姮尽量快速地处理完,重新换了纱布。
刚准备起身去熬点粥给喻珩补点血气,喻珩拉住了她。喉结滚动,问:“去哪?”
萧姮:“熬点粥,顺便把药煎了。”
“别去,我只能待半个时辰,一会就得走了。”
萧姮看了看天,眉头紧锁:“这种气候,你们还得出战?”
喻珩指尖点了点眉心,叹了口气:“明早我去看看情况,萨极似乎想休战,但我也不能大意。若是无事的话,我会来的。”
萧姮默了默说:“你先歇会吧,到时候我叫你。”
喻珩拍拍床榻,看着她说:“一起躺一会吧,别冻着了。”
萧姮耳尖红红,坐在床上,一个翻身,躲进被子里面。
喻珩轻笑一声,怕弄到伤口,侧卧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姮看。
第30章
炭火盆冒着闪着红色的焰光,明明灭灭,空气似乎凝滞了,棉花被褥盖在身上暖和厚实,萧姮悄悄缩在了角落,手拽紧了被角,脸埋在被子里,闭上了眼。心里一直提醒自己,可不能睡死过去了。
喻珩就这样侧卧着,眼帘半垂,神色莫名。
一呼一吸之间,气氛安详。
也不知多久,等萧姮朦胧翻个身,才突然惊醒,睁大了眼,看向外侧,才发现喻珩早就走了。
衾被带了丝凉意,他似乎走了很久。
萧姮眼神暗了下来,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靠谱。
天边泛着一丝青白,微微发暗,看起来又是足够冷的一天。
萧姮也就没再睡,起身收拾收拾,这种天气的确种不了什么,想着自己针线活还可以,趁着天凉,多做几件厚实点的围脖披风什么的。
何婶子热心的搬来了一些的布匹和棉花,这棉花是自家种的,后山都有。
萧姮惊喜,薄唇轻启:“这么多布料,想做多少都行了。”
何婶麻利得裁着布料,嗓音轻快,尾音冻得发颤,“还不是喻将军厉害,又向上面批准了一批物资过来,粮食也多,我们这日子可比以往好太多了。”
萧姮笑笑,对着火盆烘烘手,便开始配线。
边关民风纯朴,很多风俗是中和了夏朝和蛮夷的特点,相较长安而言,要开放很多,手动力也很强,但是等级分划和制度往往没有那么严苛。
萧姮仔细观察了好些天,这边的服饰虽然不够精致却很是简单和开放,由于地势的不同,矿产多导致奇珍异宝也很多。所以在长安不常见的琉璃灯和玛瑙坠子,在这里要常见得多,也多用于装饰品。
她前些日子上街看到的一家小店的披风上就点缀着小颗红玛瑙,也没多贵,样式新奇,没有长安那么保守。
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头饰和面纱,不同于长安城的纱帛为主,绣上精致花纹,便独显风情,风姿绰约。
他们的面纱更偏爱麂皮等硬质的材料,中间刻画出了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鼻尖也捏的甚是笔挺,掩了半张脸,只能看见美人的鹿眼和朱唇。
面上画着繁琐纷杂的花纹,镶嵌着各种琥珀和玉髓珠宝。看起来颇为漂亮。
萧姮看得爱不释手,难得有如此称心的东西,问了价钱便买下了。
脑子里思索着,手上功夫却不落,一针一线照着原先改过无数次的花样子,勾勒了起来。
既保留了这里独特的风俗异域美,又显出了大夏朝的精致和文雅。两者中和,萧姮想着,或许有很好的销路。
何婶子看得赞叹不已,虽说她也会一些基本的绣技,但跟萧姮却是比都比不了的。
眼瞅着萧姮纤细白皙的手腕转动,如老僧入定般的心静气凝,在她这个年纪,是很难得的。
等萧姮绣好一个小型图案,这才偏过头,笑着问:“婶子会不会觉得无趣?”
“哪有,只是觉得你这女红真是顶好,我脸皮厚,想跟着学学。”何婶说到这,似有些不好意思。
萧姮放下针线,挪了挪位子,又离何婶近了点,打趣说:“这有什么,你若想学我当然愿意教你,也当时帮我的忙了。”说着,萧姮转转眼珠,温温婉婉地问:“婶子还认识其他绣技好的,或者心灵手巧的人吗?想着大家可以聚在一起,一起学习,若是你们愿意,我会把做好的衣服拿到长安去卖,我们用低成本赚取高红利,然后赚到的银子会按一定比例分配给大家的。”
何婶明显有些动心,近年来战乱四起,原本还不错的日子一下子拮据了起来,更何况还有孩子要养活,更是着急得上火。
可毕竟禁不起岔子,何婶又犹豫着问:“…可我们这离边关这么远,这,这能卖出去吗?”
萧姮握了握何婉的手,说道:“距离不是问题,我问过城中最大玛瑙店的老板,有专门的运输队经常走这条线,将玛瑙运到长安去,我到时候也是可以聘请他们的。至于这样式,婶子,你相信我的眼光,一定可以大卖的。我们面向官家小姐和王公贵族,到时候可以和我在长安的铺子一起,互相合作。”
何婶子手指动了动,脸上有着动心,心思转了转,终是回握住了萧姮的手说:“好,婶子信你,反正我们这日子也就这样了,争取一把,给我家小孩买零嘴。”
萧姮轻轻舒了口气,梨窝浅浅:“肯定不止零嘴的。”
也不知何婶怎么做到的,短短几天内,走街串巷,倒是召集了一群姐妹过来。
因为人数多,萧姮不得不在院子里接待,妇人们一个个手里抱着暖炉,站在一侧,暗卫们铁青着脸帮萧姮生了几个炭盆,萧姮笑眯眯地说着谢谢,倒也不客气。
说清楚了各种事项和要求以及时间报酬等,萧姮先让她们回去,等过了冬天再正式开始。
毕竟冬天太冷了,临近年关,都忙着团圆,也没有什么心思。
萧姮也准备了好些食材,虽说别的没什么讲究,但毕竟这团圆饭,必定是要吃得舒心一点。
自己手上的这件大袄,如今倒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想着他的身量,应该合适吧。
营帐内,谢清檀递了一个小杯子过去,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侧脸俊朗清秀,示意:“来一杯?”
喻珩瞥他一眼,倒是轻笑一声,接了过来。如今战事停歇,萨极是彻底不想打了,冻死人不说,手指僵得兵器都握不稳。
喻珩也就小酌一杯,暖暖胃。
派出一部分人驻守着,其他的轮番进行修整。
谢清檀面上不显,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可底子里,到底也是想家的。毕竟,自家老爷子哪怕再怎么反对他出征,却也是满心挂忧的。
谢清檀亦是如此。
喻珩也没办法,一天打不下边关,他就得推迟一天回去,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国家国家,没有国就没有家。
喻珩又想起了那个小女人,听暗卫们汇报,似乎最近又在鼓捣什么大事。她就像是路边的杂草,哪怕头顶被石块挡住,她也能顶开巨石,开出美丽的花朵。
不过他不想让她这么辛苦。
是夜,喻珩顶着风雪,手里滴溜着一群野禽。难得穿了一身玄色常服,披着披风,头顶落满了雪花,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留下了一串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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