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他是你丈夫?夫为妻纲?一句教条就可以催生出爱意?因为他的权势地位容貌,因为他对你足够温存?”
那人的声音极冷,听得让人心里发寒,跟她脖子上的乌剑的寒气一般。
苏雪遥不想到他不问静慈师太,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心里一沉。她不知道今生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听他的话,他恐怕跟踪自己一段时间了。
“说。”那剑锋更贴近了一分,她吓了一跳,此人偏执而疯狂,若不如他所愿,他会做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轻声说,虽然温柔但很坚定:“妾身亦未知晓缘由。情之所钟,起时无因,落时无痕,待察觉之时,便已入骨相思无药可解。”
那人听到她这般回答,浑身一震,“原来女子爱他的丈夫,便是这样想的?”
苏雪遥抬眼看着湖心,谢衡月游得更远了,连湖心的那个黑点儿都消失了。她知道他是来不及来救她了。
她的话音一落,脖子上的刀便更紧地逼近了她的喉咙,她吓得闭上了眼睛。
忽然她感觉到了有人盯着她看,脖子上寒气逼人,而面上却更加冰冷。
她脸色苍白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转到了她的正面,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异常苍白的脸。
他好像常年待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因过分苍白,太阳穴周围的血管皆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剑眉星目十分英俊,一双眼睛却黑漆漆的,一点神采都没有。他看上去不像个活人,更像个从地狱回来的死者。
苏雪遥乍见故人,心头也一阵恍惚。前世他死的时候,忍着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问她:“若有来世,你可愿跟我走?”
可惜她只能哭着说:“我心已属先夫,纵使罪孽深重,死后亦不得与他相见,我也不能背弃他。你这又是何苦?”
既是错爱,那就不必再开始了。若没有我,你必能活得痛快淋漓,不必明知是陷阱,却一步踏入,粉身碎骨。
那人黑漆漆没有光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你认识我。怎么认识的?那太好了。”
不待苏雪遥反应过来,他的手一垂,剑掉在了地上,他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苏雪遥不由大吃一惊,她手中捧着的谢衡月的衣服皆被她丢在了一边,她急忙跪在草地上,翻过他的身来,这样一摸,才发现他黑衣上皆是血迹。
谢衡月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抱着那黑衣人的头,怔怔地流下泪来,眼里温柔而悲伤。
他兴冲冲地从湖里钻了出来,手中提着的鱼,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谢衡月沉着嗓子问:“他是谁?”他看到了掉在草地上的那把乌剑,瞳孔一缩:“他是追杀姑姑的杀手!”
他忽然忆起当日见到此人,师太和她就拦着他不让他继续追查他。但是他哪里肯吃这亏,一直命人暗地里追捕他。看他这伤,估计是被他的人伤到了。
谢衡月按下心中狐疑,他走了过来,抱住了小娇妻,仔细查看她身上,唯恐她被歹徒伤到。
谢衡月从湖里出来,赤着上身,身上水汽淋漓,苏雪遥被他这样一抱,身子紧紧挨着他,只觉得一阵热气从心里浮上来,她待要伸手抱着他,然而伸出手去,却碰到了他的坚实的脊背的肌肤。
苏雪遥一时大羞,在他怀里,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眼睛也垂下来,不敢乱看。
谢衡月的满腹猜疑看到小娇妻这般模样皆雪化冰消了。他收紧臂膀,让她跟自己贴的更紧一点儿,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来,轻声道:“等下给你做烤鱼吃。你看了皮口袋里的东西了么?墨染应当给带了调料了吧?”
苏雪遥睁开眼睛,轻声说:“夫君我未曾细看。”却对上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但是依然充满了爱恋,他低声叹息道:“娘子啊……”
苏雪遥身子轻轻一颤,却不知道他是在叹息什么。
他松开了怀里的小娇妻,突然迅疾出手点住了那黑衣人的浑身大穴。
苏雪遥不由“啊”的一声,话音里皆是惊讶关怀之意。
谢衡月目光如电道:“娘子,此人,你又是如何结识的?难道也是在梦中?”
苏雪遥张了张唇,脸色煞白。
谢衡月不想自己努力忍耐,然而还是没有忍住。见苏雪遥变色,他不由叹了口气,重又将她搂在了怀里,他低声道:“娘子做了这么多梦,那可梦到过我?我在梦中又在做什么?”
苏雪遥只觉他的臂膀那么火热,让她的心也烧了起来,她轻声道:“梦里郎君待妾身极好。”而我却不知道珍惜。
谢衡月高兴起来,他将她箍得紧紧的,道:“我还能更好。”他便低头吻上了他的妻,这个吻清淡而甘甜,隐隐却带着一点儿苦涩。
却听身后马蹄声响,展宇他们去而复返,展宇焦急地高声叫:“王爷,我等护驾来迟!”
第45章 烤鱼...
展宇的马跑得最快,他们是顺着那黑衣杀手的鲜血一路找来的。
他们护送静慈师太回山庄,没想到那黑衣杀手又杀了出来。
这次王府侍卫们虽然顶尖高手带的不多,但是他们久经战阵,亦精心练习过彼此配合。他们会结成战阵。一旦结阵,则威力倍增,单打独斗的高手奈何不得。
并且他们还随身携带了强力弓箭。
在这样的强力攻击下,那杀手功夫虽高,也无法力敌,败下阵来,受了伤落荒而逃。
杀手十分狡猾,展宇和王府侍卫们被他一路引错了方向,耽误了时间。
是以展宇追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展宇本来心急如焚,他知道王爷和王妃在山中,生怕他们撞上那杀手,哪里知道他怕什么来什么。
顺着血迹寻来的时候,展宇第一眼看到王爷,就心中一惊,拼命打马飞奔,唯恐王爷跟那贼子遭遇,有所损伤。
待他奔近了,就看到了那般场景。即使是展宇这榆木疙瘩脑袋,也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他急忙对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们喝道:“退后,退后!转身,都别过来。”
本来王爷跟他们一起摸爬滚打,练功时候打个赤膊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展宇此刻看着秋阳下王爷搂着王妃的温柔模样,竟是平生未见。即使是迟钝如他,也觉得自己不该随意打扰主子。
展宇看谢衡月抬起头来,不由远远地翻身下马,不敢靠近道:“王爷!卑职来啦。”
苏雪遥听到展宇第一声喊的时候,就急忙挣脱了谢衡月的怀抱。她俯身看那黑衣人,抬头轻轻问:“夫君,他不会死吧?”
谢衡月掐了掐手心,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要说出什么让王妃生气的话来。
他冷淡地说:“我点了穴给他止血,不会死的。”说着他喊展宇:“这贼子是你们引来的?还不滚过来把这贼子弄走。”
展宇一听,连忙奔了过来。
苏雪遥也不说话,只是面露忧色地看着谢衡月。谢衡月跟她的目光接触,已经知晓她在为那家伙担心。
他便又冷着脸吩咐展宇道:“回去给这贼子治一治伤口,莫让他就这样死了。”
展宇急忙应了,将黑衣杀手扛上肩头,放在马鞍上,急忙绝尘而去。
苏雪遥望着留在草地上的点点血迹,不由微微出神。
谢衡月足尖一点,将那黑衣杀手留下的乌剑挑了起来,握在手中,凝视细看。
他心里一惊,这剑杀气冲天饱饮鲜血,剑底冤魂一定不少。
谢衡月低声说:“好剑!”
谢衡月轻轻叹口气,他的目中有点忧愁。
谢衡月望着苏雪遥轻轻道:“娘子,在你梦中,他是什么人?娘子,你在梦中还有什么见闻,不若都说出来罢。大家参详一番,娘子莫要独自忧愁。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娘子梦中能先知先觉,像这样的事情,亦有先例,并不奇怪,娘子莫要忧心忡忡。”
谢衡月违心地瞎扯,苏雪遥闻言却抬起头来,脸上十分激动:“夫君!”她眼里的轻愁一扫而光。
只见此时秋阳照着她,衬着她肌肤胜雪,眼角含泪,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谢衡月本来是咬着牙说出那一番鬼话,然而他没想到这番话居然能让娘子开怀。他望着苏雪遥的脸,他只后悔没有早日如此让她宽心。
手中的剑当啷落地,他重新将她抱在怀里。而她亦在激动之间,忘了害羞,不管不顾地拥紧了他。
谢衡月只觉她一双柔夷抚在他的肩膀上,她抱得他那样紧,让他一时都有点愣住了。
万了和尚跑得着急,回了闻钟寺,才想起来此行目的。忙派人送谢衡月了信,说他的娘子眸子清澈,没有被秘术所惑,倒是她身具宿慧,应该入佛门侍奉佛祖,在这红尘中埋没太可惜了。
信中万了和尚告诫他,苏雪遥所言所感,莫要等闲视之。
宿慧之人,行事做派与旁人不同。常少年时浑浑噩噩,一旦灵光点透天灵,便能搅动寰宇风云。信中再三叮嘱他对此事最好守口如瓶,莫与人言。
想到此处,他不由手臂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苏雪遥一言不发,抱紧了丈夫,抓着他的脊背,触手光滑结实湿漉漉的,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的衣裙与他相拥之处,也皆被浸湿了,若隐若现地露出了里面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