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月惊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太凶险了,他当下缓缓运转起清心诀。怪不得清心诀难以突破,这门功夫,居然这般难练。
谢衡月转身打开衣柜,只觉衣柜中一股馥郁之气,正是苏雪遥身上的香味。
他翻找了半天,找到了新的中衣,再也不敢随便撩她,而是将衣物放在她头边,轻声道:“娘子你穿吧。我去找一点糕点来。”
等谢衡月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的小娇妻已经沉沉睡去。刚换的中衣穿得齐齐整整。
他叹了口气,这真是甜蜜的烦恼,以后他必然不敢如此了。若真的练功出错,他就懊悔死了。还没曾折了牡丹,连矜夸牡丹花下死也不能,不是个风流鬼,倒是个糊涂鬼了。
他上来的时候,便不像从前那般伸臂搂着她。然而她抱着被子轻轻一滚,便滚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胳膊,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她睡得依然很熟,这一切皆是在睡梦中自然做到的。
谢衡月望着她,心中十分怜惜。
不想她这般容易便信任他,依赖他了。这么好哄的小姑娘,对上谢清商那只笑面虎,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他待要摸摸她的发,又怕弄醒她,他在心里发狠,谢清商可恶之极。他心爱的人,他就一定要从中作梗。
明明在皇子议亲的时候,父皇问到他,谢清商还在父皇面前装模作样,说他不属意阿遥。自己对阿遥一见钟情,一意求娶,搞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谢清商又跳出来说阿遥是先跟他议亲的,于情于理,都该是他的王妃。
可恶!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看着她那般温柔的睡颜,他又松开了拳头。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她睡得那么沉,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为了那件事,他真不想离开她。然而现在成事在即,城中反而危险。她呆在这里,静待结果,反而让他少一点担忧。
谢衡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厉光,他的计划该收网了。
苏雪遥虽然夜间那般迟才入眠,但是心中惦念和师太的约定,照样醒得很早。
他们草草用过早饭,便上了山。今日却弃了马车,纵马上山。谢衡月翻身上马,一伸手便将苏雪遥抱了上来。
苏雪遥骑术不精,但是被谢衡月拥在怀里,就不害怕了。
师太虽然一只手折了,然而她居然骑术十分好,单手依然能够控马上马。谢衡月心中对她有偏见,也不由在心里赞了一句。
然而看师太提缰约束马匹的姿态,谢衡月微微一愣神,他不由想起了他的母亲嘉怡皇后,她们的动作竟差不多,或许是同一个教习先生么?
谢衡月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匪夷所思。
他们在山庄附近便采了几味药草,剩下的几味要再向山上去,在半山腰。
他们路过了昨晚她和谢衡月缠绵的地方,只见原本松软的草,皆被压下了下去,篝火中未燃尽的木头散在一边,似乎依然有悠悠青烟缭绕。
苏雪遥一望便脸红心跳,不敢再多看一眼,谢衡月却不由微笑了,特意纵马踩过那倒伏的草地。
他低声对怀里的她说:“改日我们带帐篷来,换个更好的地方,野炊也十分有趣的。”
苏雪遥想着她早上看到了那满是草汁儿的中衣,脸上飞了红晕,她轻声道:“野炊也可,但要规规矩矩方好。”
谢衡月瞅一眼在前面的静慈师太,轻轻咬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极低地说:“夫妻之道的规矩也是规矩。”
苏雪遥忙伸手捂着嘴,差一点发出声响,她的夫君太过热情也是她的烦恼。
远处的甘泉峰连绵不绝,在清晨的阳光下,满山红叶显得那般绮丽。
秋风吹过,马背上的苏雪遥微微一挣扎,而谢衡月却将她搂得更紧了,道:“娘子莫要乱动,当心掉下去。”说着他便顺着耳垂要亲吻她的脸。
苏雪遥急忙偏过头去,她回眸嗔道:“郎君再如此,妾身要去跟师太同乘了。”
谢衡月一笑,一夹马肚子,从后面赶上了师太。
苏雪遥还是不惯人前与他这样亲近,他赶上去,她便有点害羞地沉默着。
他们为了寻找解毒的草药,顺着蜿蜒的山路,越走越远。
他们拍马向前,秋日甘泉山,风景秀丽,山泉淙淙,秋林绚烂,每一步皆是一副绝美图画,让他们目不暇接。
谢衡月搂着怀中的小娇妻,虽然在师太面前,不便十分放肆,然而他环着她的手,却从不曾规矩过。苏雪遥被他困在火热的臂膀中,脖颈后皆是他的呼吸,竟无处可逃。
她好几次都被谢衡月逗弄地差点儿叫出声来。无论她说什么,谢衡月总是一会儿便故态复萌,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正要叫住师太换乘。
师太忽然低声说:“怎生是好?”
只见覆盖着青苔的青石山路旁边,有一深涧,深涧下山泉流淌,飞珠溅玉,溪水在秋日的阳光下晶莹剔透。
一株紫红色的草药,正生在溪水中央,叶片上挂满了水珠。
静慈师太道:“不想生在此处,不易拿到啊。”
谢衡月回头望了望,不见在后面遥遥保护他们的侍卫们,知道要等他们来还需一些时间。他便翻身下马。
苏雪遥忙拉住缰绳,马儿喷了喷鼻息,踏了几步,才停稳。
谢衡月什么都没说,把外衫甩在一边,便轻飘飘地踏着山崖岩壁,跳了下去。
苏雪遥心中担忧,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敏捷地下到了深涧中,抽出剑来,一剑劈出,水花四射,而那株药草也随着水花飞了起来,他跃在半空,一把将药草握在手中。
苏雪遥正要松口气,却听谢衡月啊的一声,松开了手,身子一歪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头栽在了水中便不动弹了。
苏雪遥一声惊叫,差点儿昏厥。
师太见出了危险,忙对苏雪遥道:“王妃莫慌,贫尼这便下去看看。”她将手臂的夹板抽了下来,翻身下马。
苏雪遥颤抖着说:“师太小心。”只恨自己手软脚软,一时竟马都下不来,何况去救他。
师太已经攀着藤蔓下了山涧,她是走惯山路采药的行家。她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她下去的动作,居然不比谢衡月慢。
苏雪遥只见师太已将谢衡月扶了起来,让他头朝上,不再闷在水中。
师太朝苏雪遥喊道:“不妨事,是药草中的共生小虫蛰了一下。那小虫可以强力麻醉有内力的人,对普通人却无害。是我疏忽了。”
苏雪遥闻言,心里不那么害怕了,但依然十分紧张。
她看着师太从怀里掏出药瓶来,喂谢衡月吃了一颗。片刻谢衡月便醒了过来。他一见师太,抬眼望了一眼山上的小娇妻便道:“等着我!”
他面色焦急,什么话都来不及说,便运气轻功顺着湖水飞掠而下。
苏雪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急忙冲他喊道:“郎君,你要去哪里?”
师太抬头回到:“王妃莫要忧心,他定然是去寻落入水中的那草药了。”
苏雪遥不想他一睁眼,不问他自己身子如何,出了什么事儿,一心只惦记着她的草药。他待她这般深情,她该如何才能报偿一二。
苏雪遥只在心中难过,我不要你待我这样好,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再为了我而冒险。
只听山涧下游传来了水声阵阵。谢衡月在溪中岩石纵跃,瞬间便到了跟前,他从下游回来了。
谢衡月手里赫然握着那株药草,他浑身湿淋淋的,但是脸上却很高兴。他高高举着草药,望着山上的娇妻高声道:“找到了!”
苏雪遥差一点落下泪来,只见山涧下谢衡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走到师太跟前,对师太微笑说:“师太,我找回来了。”
静慈师太见他为了妻子这般拼命,心中一叹,她单掌在胸前施礼道:“有劳施主了。施主如此诚敬,王妃定当无恙。”
方才她为了救谢衡月,半边灰布袍皆湿了,施礼之时,衣袍湿哒哒粘在一起,垂了下来,露出了她的一段手腕。
谢衡月正好看到了师太手腕上那只如同蝴蝶一般的鲜红胎记,他不由愣了。
他仔细盯着师太的面目,忽然大吃一惊,径直跪了下去,激动地说:“侄儿愚鲁,到此时才认出了姑姑!姑姑!”
他心中终于明白怪不得师太管了空和尚叫师兄,那不是一句客气称呼,师太是了空和尚的真师妹。
静慈师太不想他能认出自己。虽然当年她与先皇后亲厚,谢衡月也常在她膝前玩耍,可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
她虽然是出家人,此时也不免心情有些激动,但她还是温言道:“施主,贫尼如今已经出家,前尘如烟,不必再唤俗家称呼。施主请起。”
谢衡月站了起来,望着她,眼中皆是震惊:“裕华长公主!姑姑,您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不是说您在五台山上闭关么?”
山上的苏雪遥,见此亦十分震惊。
静慈师太居然就是裕华长公主。
怪不得在普善寺里,谢清商多次威逼她,却始终不曾对她当真用强,原来他不是怕谢衡月临死时候逼他发下的毒誓,而是碍于他的姑姑裕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