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铮明白了,她就是嫌弃他是一介武夫。
“你不喜欢我。”
贺龄音没想到他说得这般直白,怔了一瞬,方问他:“武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武铮忽地扭过头来,吓得贺龄音心肝一抖,以为他又要过来,一下攥紧了被子。
没想到,他却寸步未动,只静静地盘腿坐在离她不远处,扭转过头,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声音微哑道:“我对你,就是喜欢。”
作为一名武将,战与不战、攻与不攻、要与不要……任何时候都需果断地做出清楚分明的决定,所以他的世界界限分明且单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之处。
他就是喜欢贺龄音,娇软柔弱的样子他喜欢,善解人意的样子他喜欢,生气流泪的样子他喜欢,固执倔强的样子他也喜欢,甚至骗人的样子,让他牙痒痒的同时还是喜欢。
贺龄音却是一笑,好像并不相信:“那你为何喜欢我?”
“喜欢就是喜欢,要什么理由?”他说不出来。
从知道她是自己媳妇开始,他就将她划归为自己人,不由自主地对她好。相处的时候呢,渐渐的就越来越喜欢。她的人他也喜欢,她的容貌他也喜欢,她的身子他也喜欢。怎么都喜欢。
这怎么找源头,怎么找理由?
贺龄音听了他的话,却只是摇头苦笑:“你看,你连原因都说不出来,怎么能认定自己就喜欢我呢?你还没懂什么叫喜欢。”
武铮搞不懂她的歪理,他反问回去:“那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贺龄音被问得一怔,她想了一瞬:“喜欢是一种热烈的、怦然心动的感觉。”
武铮立刻道:“我对你就是这种感觉。”
贺龄音脱口道:“可我对你——”
她立刻顿住嘴。
“好,我知道了。”武铮利索地站了起来,“我当然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不愿意嫁就不嫁!等我又领了军功,就趁着皇上高兴,与你和离了,放你回去嫁人。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他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干脆利落:“你不愿嫁给我,我再找一个愿意嫁的呗!再不济,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成!”
贺龄音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放她自由,惊讶过后心里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出来,分明应该是全然欢喜的,但是莫名又有些酸涩。
果然“媳妇”是可以替代的。
她说得没错,他并不懂喜欢。
他只是喜欢“媳妇”而已,并不是喜欢她。
等他有了新的媳妇,他就会去喜欢另一个女人了。
*
武铮走了,那天离开北院后便没再回来,已经过去十天了。
贺龄音回想那日他离开前说的话,心里琢磨了一下,大概下次武铮来到北院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立了战功,来与她和离之时。
这样……也好。
这日,她又在院子里的凉亭教芯儿识字。
那天武铮气冲冲地抱着她进了房间,而后又独自一人离去。芯儿吓坏了,连忙跑进房间来看她,见到她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还以为是他们两人的房.事太过粗.暴所致,嘴里不住地埋怨将军不懂怜香惜玉。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解释,让芯儿打水来,洗了一下身子,就好像无事人似的开始继续武铮没来之前的事——教芯儿她识字。
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固定挪出几个时辰来,用以教芯儿学习。
两人正一个专心教一个认真学,风驭却忽然出现了。
芯儿先看到她,立刻停了下来,行了一礼:“风将军。”随后看了贺龄音一眼,便机灵地退下了:“芯儿去倒茶。”
贺龄音抬手坐了一个请坐的姿势,风驭便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若是武铮身边别的人来找她,她就能肯定是带着武铮的话来的,而只有风驭来找她,她敲不准是代替武铮来,还是自己有话要与她说,因此贺龄音没有说话,让风驭先开口。
风驭也是急性子,本来就打算先说,因此一坐下便道:“那天的事都传开了。”
那天,必定指的是十天前了。武铮发了那么大的火,把一院子的人都赶去了前院,那些人不传出去才怪。
“到底怎么回事啊?”风驭蹙着眉头问。
她回想再久之前贺龄音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十分怀疑是不是又因为她,贺龄音才跟武铮闹矛盾了。
风驭着急道:“那天武铮回到军营,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在操练场练到半夜,每一个前去劝他的兄弟都被他拉着操练到吐!现在军营里都在传,说铮爷求.欢时被嫂子一脚踹下床了,所以生闷气呢。”
贺龄音头疼,怎么会传成这样……
风驭叹了一口气,瞧了她一眼:“我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贺龄音道:“我与他……没什么事,你们不必乱猜了。”
这话摆明了糊弄人,风驭拉过贺龄音的手,信誓旦旦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可别因为我就好。那天我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啊。前两天我也找武铮说开了,我向他承认,从前的确偷偷对他有些好感,不过他娶妻之后我就完全绝了那份心。武铮也跟我说了,说他从来不曾喜欢我,娶了媳妇之后更是一颗心只有他媳妇,也就是你。现在我跟你说最后一遍,我绝不会喜欢一个有妇之夫的,更不会巴望着趁虚而入!”
他们武将,就是一个“直”字,一旦把话说开,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说完,便又是从前的兄弟关系了。
贺龄音反手握住风驭的手:“我知道,这一切真的与你无关。”
她和武铮的事,或许最初是因为自己与风驭的一番话让武铮听到了而起,但现在的确与风驭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她微微叹息,浅笑道:“只不过,我与他……很快就会和离了。”
风驭讶然不已:“和离?!”
贺龄音点点头,便闭口不言了。
风驭愣了一瞬,还想再问下去,但是贺龄音明摆着不愿再说半分了,她生生把疑惑咽了下去,眼珠儿一转,站了起来:“行吧,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总之不是因为我,那我就放心了。军营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慢走。”贺龄音站了起来,朝她浅浅地笑,“风将军,无论如何,我始终希望,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
风驭一怔,蓦地想起了她送自己的明月珰,眼前这个她初见只觉得娇贵柔弱的姑娘,真真有一颗比无比柔软又良善的心。
“谢谢。”她由衷地感到一股暖意。
*
风驭一出北院大门,便有四个男人涌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因为武铮那小子求.欢的时候被踹下去了,两人才闹成这样?”钱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眯眯道。
风驭无语至极地瞥了他一眼,谁都知道这个传言是假的,偏这个老三还拿出来逗乐。
林长英咳了一声:“三爷,不要、不要说得这般直白。”
戚涯也道:“是啊,长胜还是个孩子。”
林长胜嘻嘻一笑:“我还小,我不懂。你们继续说,我听着。”
钱丰嗤地笑了一声:“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不是因为武铮那家伙太.粗.暴了,弄.疼了嫂子,导致嫂子不让碰了,两人就闹僵了?”
林长英咳嗽:“……怎么越说越直白了。”
林长胜笑嘻嘻:“继续说,继续说。”
戚涯扶额,三爷这脾性,一万年不改……
风驭干脆踩了钱丰一脚,踩得他顿时嗷嗷叫起来。
风驭现在已真心把贺龄音当成了嫂子,自然得护着,平时听钱丰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可以不当一会事,他们私下调侃武铮来也是日常,不过现在却听不得他把贺龄音也调侃进去。
“收起你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风驭蹙着眉头,“铮爷与嫂子的确闹了大矛盾,但是嫂子没跟我说理由。”
她这么一说,四人都忧心起来,平时调侃归调侃,他们没哪个不希望武铮好。
眼见着武铮娶了媳妇春风满面,他们自然知道嫂子的重要。而现在武铮与嫂子一闹矛盾,就自虐般地折磨自己——当然,还折磨他们这些前去相劝的兄弟,他们也是愁啊。
“那可怎么办?”林长英忧心忡忡地问。
风驭凝神想了片刻,忽然招手让他们靠过来:“我有一个办法。”
……片刻后。
钱丰问:“为什么是我?”
风驭瞪他一眼:“是你就是你,有意见?”
钱丰被她一瞪,立刻长吁短叹:“唉!罢了!如果你这法子有效,我回头必找武铮那小子要杯喜酒喝。”
第24章 加点料(双更)
贺龄音没想到,第二天风驭又来了。
而且是满脸离愁来的。
她忙关切地问风驭是怎么了。
风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钱丰——钱丰你还记得吧,他……他要调走了。”
“调走?”贺龄音眼前浮现了那个自称“老三”的男人,“我记得他,他斯文和善,不像舞刀弄枪的将军,倒像个高雅的文人。”
因为钱丰的模样与军营的感觉格格不入,所以她印象特别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