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却完全没多想,每日沉浸在热闹里,变着花样找法子寻开心,那人一日不来她甚至觉得手痒。
“小姐,奴婢方才去问了,说那人一大早就出去了呢,如今到掌灯时候都没回来。”
她原以为谢柔会不以为意,未曾想谢柔这次听完竟少有的抬起了头。
“还没回来?”谢柔微微蹙眉,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雀儿点头道:“是呢,天色晚了,小姐要歇下吗?”
谢柔将书卷握在手里想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道:“先不了,等等吧。”雀儿点了点头,帮她换了一根新蜡烛点上。
又听女子开口道:“你差人去外面看着点,他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雀儿一愣:“嗯,小姐你是说那个……”被她折腾的、看起来不太重要的男子?
谢柔道:“去吧。”
雀儿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那盏灯就这样一直亮了半夜,直到萧承启重新踏进徐府。
他望着院落里的灯光怔了怔,寒夜里,全府的灯烛都灭了,只有东厢房的一盏还吞吐着灯花。他怔愣许久,眼中竟是微热,情不自禁摸了摸胸口处的物什,那是他想要送给她的东西。
另一边,雀儿进了屋子对谢柔道:“人回来了。”
谢柔这才放下书卷,她揉了揉额角道:“好,睡吧。”
雀儿替她更衣洗漱,拉上了帷帐。
躺在帐中,她想,她好像又犯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采访一下谭大人,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谭大人:不太清楚
第31章 等一个人
萧承启把东西交给了雀儿,却没来得及和谢柔说上话。天未明,卓海带着暗卫来禀,说有要事商议,他犹豫了一刻,便让雀儿代为转交,想着等他回来谢柔也醒了,若这礼物她看着喜欢,自然会消气,等到那时他再出现也不迟。
他出了徐府,一路跟着卓海进了暗卫在吴城的联络点,然而刚一踏入他眉头就皱紧了,这里的血腥气未免太重了些。
卓海解释道:“前往曲州的人回来了,刚到边界就受了伏击,小老儿看情势不对,就让他们先撤回来了。”
萧承启上前查看了一下暗卫的伤口,按道理讲,暗卫行踪隐蔽是很难被发现的,而且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差,普通的劫匪刺客应当伤不了他们,只能猜测这些人有备而来,曲州已在他们的掌控范围。
“伏击之人身份查清了么?”
卓海道:“可以肯定与图坦有密切关联。”
萧承启道:“有何依据?”
卓海道:“他们用的武器是特别定制的,少爷可还记得图坦特有的‘横刺戟’?”
萧承启瞳孔缩紧,手指蜷了起来,他虽未在边关参与过战事,但他幼年的记忆都与图坦紧紧捆绑在一起,那些回忆都是冰冷而痛苦的,其中便有横刺戟的存在,那是一个边缘制有倒刺的长戟,倒刺如弯钩,刺进肉里再拔出来,对人的伤害极大。
小时候,曾有一个醉醺醺的图坦将军看他不顺眼,随手拿了长戟扎进他的肩膀,要不是卓海发现救下他,他就要疼死了。可哪怕刺得不深,他的伤口还是疼了一个月。
“你是说他们用了‘横刺戟’?”萧承启抿紧唇道。
卓海却摇头:“是用了一样的设计,边缘的倒刺无论是长度弯度,还是对人造成的创伤,都与横刺戟一般无二。”
萧承启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没想到曲州形势已经严峻到这等地步,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可能还不知道北方有这么多暗流,图坦表面上战败,野心却不死,想尽一切办法安插眼线进来。眼线也就罢了,毕竟两国之间这种事太多见,只是他们这次手伸得太长了,竟然妄图在政事上插上一脚,更把矛头对准了谢柔。
他想到此处拍了一下桌子,火气陡然腾了上来。曲州是去边关的必经之地,如果他没有意外赶来,今日暗卫受的罪就要落在谢柔身上了。
“少爷,北方不适宜久留,是不是重新安排一下小姐的行程?”卓海明白他的担忧,于是提议。
萧承启抬头看着墙上的舆图,蹙眉沉思。
*
谢柔醒来看见窗外阳光明媚,是冬日少有的好天气。她起来后用了早膳,忽见雀儿吐舌笑了笑,将一个匣子放在她眼皮底下。
“这是什么?”谢柔不禁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匣子只有巴掌大,纹路朴素,不像是什么稀罕物件。
雀儿道:“奴婢也不知道,是那个人给的,说是送给小姐的。”她虽然不喜那个男子,但她怕这件东西对谢柔有用,所以不敢托大,老老实实地递上来。
谢柔闻言一怔,竟是他送来的么?摩挲着匣子上的花纹,她唇角提了提,世上的女子大多喜欢礼物,尤其是心上人送的,她也不例外。虽然还在气头上,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这不是他送的第一个东西,但时间不同,心境自然不同,她想看看他的心意。
云姑和雀儿也满心好奇,站在旁边偷偷地瞧。
谢柔打开匣子,怔愣了片刻。
里面是一把木梳,做工略显粗糙,似是极短时间赶制而成。
雀儿撇了撇嘴,张口便道:“梳子有什么了不起……”话未说完,云姑忽然狠抓了她一把,用力之大几乎让她疼得叫出声来。
“云姑你做什么,这梳子在街上一文钱能买好几把呢。”雀儿还待继续,被云姑瞪了一眼,她一脸莫名,讪讪住了嘴。
云姑盯着那梳子脸都白了,抓着雀儿的衣袖,直怪这丫头太傻,而自己也不够机敏,这几日在姑娘身边伺候竟恍然无知,还以为那个陌生男子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现在才发觉两人错得有多离谱。
男女之间是可以随便送梳子的吗?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梳子可是相约白首的定情之物!能和自家小姐这般来往的还能有谁?
她扭着雀儿,直给她递眼色,雀儿却依然一脸懵懂,她心底无奈极了,只想着一会儿定要跟她说明白。
而另一旁的谢柔,在微怔之后反应过来,脸颊竟是微微泛起红晕,梳子是香木做的,细闻有兰花香气,虽不如店家卖的精致,但每个棱角都处理得很好,她细心得看了一圈,确定这是某人自己制的。
和云姑、雀儿想的不太一样,她从梳子上看出了第二层意思,一般男子送女子以香囊珥钗居多,因为“梳”同“输”,有些男子会在意这个,但看萧承启却不以为意,今日将它送来,可是……服软了么?
她一时好笑,心里那点气恼顿时消了大半。
这个男人真是……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她把梳子放在掌心,温柔的暖意直达心底。
摩挲半晌,她终于舍得将它好好的放回匣子里,刚想叮嘱雀儿将它安置好,门外忽的传来谭清远的声音,说是有事打扰。
谢柔不知他为何而来,略收拾了一番就推门出去了。
等见了谭清远,她才知道这人竟也是来送礼的。
他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笑吟吟地望着她。
看见她讶异的神情,谭清远解释道:“这是徐大人从商人那里得来的,我瞧着好看,就给你送一只过来。”
他又怕她拒绝,便补充了一句,道:“姑娘过往助我良多,谭某也不知送姑娘什么好,这猫本不是谭某的,其实算借花献佛了,若姑娘喜欢,就留下做个伴吧。”
谢柔知道谭清远的心思,往日都会和他保持距离,尽量不让他误会,但今日这礼物确实可爱得紧,她没养过猫狗一类的宠物,小时候养只雀鸟都是哥哥意外捉来的,看着毛茸茸一团的白猫,她很难不动心。
她的目光在猫身上停留了一阵子,把各种后果和影响都想了一遍,到底没扛过毛茸茸的吸引力,点了点头。
谭清远心中一喜,赶快将手里的雪团递给她。
女子抱着猫,更显温柔,她摸了摸柔软的毛发,问道:“这猫可取了名字?”
谭清远道:“不曾,这猫有一窝七只,据说是在图坦待过一阵子,但具体什么品种无人知道,只看着可爱就收留了,那商人要去卖货,不方便带着,就给了徐大人,这几只都还没有名字。”
谢柔弯了弯眼眉,将猫放在眼前,想了想道:“那就叫阿雪吧,我北上还有好几个月要走,希望阿雪不要嫌弃。”
她难得同他说这么多话,谭清远心头似开了花,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听着,默默点头,只盼着多见她一刻,多聊上一句。
不过谢柔本就话少,和他来往也不多,不好久谈,谢过了他就结束了对话。谭清远今日已然知足,察觉她不想再继续说,便识趣告辞了。
谢柔目送他离开,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在亭廊抱着阿雪坐下了,她揉着白猫的毛,手上觉得软,心里也觉得软如水泽,她想等萧承启回来,跟他好好聊一聊。
说她气消了,想他了。
“阿雪,我们一起等一等好不好。”
阿雪打了个呵欠,舔了舔她素白的手,一人一猫颇有些相见恨晚的默契。
她笑了笑,摸了摸怀里始终揣着的梳子,定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