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霖沐跪在雅德公主面前,苦苦哀求道。
“哼,这个贱婢害死的可是你嫡长子,打死也不为过!”
雅德公主不为所动,虽然她心里明镜一般,但是仍然不愿意放过阿秀。在后宫里长大,女人间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她见得多了。
“啪!”
“啪!”
两个身强力壮的壮工,卯足了劲往阿秀身上打。
繁枝跪在一旁捂着嘴,无声的哭泣,太太身体本来就将将养好,如何受得了?
阿秀趴在长条凳子上,嘴唇都咬出血了,仍然一声不吭。
雅德公主看着这一幕,更加怒气冲天,大声的说:“给我打,狠狠的打!”
等打了二十大板,阿秀臀部已经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阿秀面如金纸,可她就是没有半句求饶,倔强的眼睛里渗出生理性的泪水。李霖沐的拳头攥了又松,实在忍不住了,冲出去张开双手护住阿秀,厉声说道:“够了。”
两个打手听到这话,心里吓得一跳,乖乖的停下。
林乐瑶此刻没有走,她非要坚持看着阿秀受刑,说这样才能为她孩儿报仇,见李霖沐喊停,顿时哭喊着:“爷,这可是您的嫡长子啊…”
“闭嘴!若不是你没安好心,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林乐瑶哭声一噎,也不敢说什么话了,只喊着累了,身上疼,要回明月阁里养着。
阿秀听到李霖沐的话,看了李霖沐一眼,正好李霖沐也看向阿秀,这一眼,让李霖沐触目惊心。
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没有往日的情意和温情。
阿秀觉得自己终于放下了,从此,阿秀不再是李霖沐的阿秀,阿秀就是阿秀。
只是可惜,林乐瑶从此不再是林乐瑶,而是世子妃。
她不怨李霖沐明明知道不是她的错,却让她受刑,毕竟是一条生命,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有些本以为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东西,突然间,不再看中了,于他,于她。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第8章 后悔
阿秀想通以后,过的反而更自在些,至少,不再煎熬。
“太太,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找来世子爷,您也不会如此!”
繁枝双眼通红,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保护太太,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
“好了,繁枝,我没事。”
阿秀趴在床上,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想让世子来保护我,可是你太天真了,只要她林乐瑶付出代价,我就必须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次谁输谁赢呢?”
她本无害人心,而林乐瑶却有伤人意,防不胜防,不过是两败俱伤。李霖沐终归是能看见那一幕的,不是繁枝去请,也会是锦书,都一样。
说着,阿秀动了动身子,有些艰难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繁枝。这封信,她早就写好了的,没曾想,竟没亲手递给李霖沐。
“你去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世子,然后将他的回信拿过来。记住,万不可能丢了回信。”
“是,太太。可不能再动了,仔细伤口裂开,刚涂了药的。”
“我省的了,你快去吧!”
繁枝以为这是自家太太服了软,主动与世子爷讲和,若不是这一近一个月来,太太对世子爷爱答不理,世子爷又岂会去明月阁这般勤?太太这是要扳回一局了。
繁枝满心欢喜的拿着信去了李霖沐的书房,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面见李霖沐,竟被纪翔给挡在了门外。
“世子有公事要办,后宅之事一律不管,请回吧。”
“纪翔哥哥,你就行行好,让我去跟世子见一面吧,我家太太有重要的事要说。”
繁枝觉得这肯定就是阿秀的反击之策,绝对不能从她这里出了差错,现在她已经与阿秀休戚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繁枝,你是个机灵的丫头,要知道做下人的,应该懂得明哲保身。”
纪翔好心好意的劝道,他对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阿秀没有半点好感,但是对繁枝还是可以的,毕竟以前在一起共事,多少有些情分在的。
“纪翔哥哥,实不相瞒,太太绝非寻常女子,我已经发誓效忠了。”
繁枝直接向纪翔表明自己的立场,各为其主,本以为可以让他网开一面,谁料纪翔听到以后,脸色一变:“你可是世子的婢女,居然效忠了那个女人,好,既然如此,我们可就没有了共事之谊。”
纪翔说完之后,直接让门卫将繁枝拉走,不管不顾繁枝的苦苦哀求。
“纪翔哥哥,看在是世子爷和太太的情分上,你将这封信通报给世子爷,这总可以吧。”
繁枝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将信从怀里掏出,交给纪翔。
“好吧,有空,我会转交给世子的,你且先回去吧!”
纪翔随手拿了信,便放入怀里,挥着手对繁枝说道。
“纪翔哥哥,你可一定要交给世子。”
繁枝仍然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嘱咐纪翔。
纪翔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眼看着繁枝被两个婢女带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繁枝上一次做错了事情,说错了话,可是世子也终究没有罚她,旁人见了也是要高看她三分的,如今这般随意地投靠了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日后怕是要受苦了。
纪翔推开书房的房门,正想要将信掏出来禀告世子。
“纪翔,你来的正好,帮我将这份折子递给主客清吏司和精膳清吏司。”
主客清吏司,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精膳清吏司,掌筵飨廪饩牲牢事务。
李霖沐头也没抬,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纪翔来了,用右手将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纪翔正要掏出信的手一顿,紧接着放下了,公事要紧,他弯腰双手向前伸,接过折子,恭敬的说了声:“是。”
紧接着李霖沐埋头写奏章了,感情上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所幸他专注于工作,倒也可以不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
纪翔见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份书信转交给李霖沐。
繁枝回去之后有些忐忑,这是太太正式吩咐她做的第一件事,可是她无能,没有做好。
阿秀听到这件事,长长的一叹,或许,真的是缘分已尽,罢了罢了。
繁枝看到阿秀脸上的怅然,心中更是不安,或许有什么大事,被她耽搁了?
“太太,要不然我再去世子的书房看一看,万一,万一见着了呢?”
“繁枝,不必了,送到了便好,他以后看也不迟。”
阿秀白净的下巴枕在软和的天青色云缎的锦被上,手里把玩海蓝釉白底的小花瓶,这小花瓶是当初李霖沐救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来的,忘了带走了,她一直保留至今。
今日正好,将里面的伤药都用光了。话说,这里面的伤药还真不错,涂在身上感觉凉凉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火辣辣的疼了。外伤好治,心伤难医,阿秀觉得疼,觉得心里难受的紧。
月华初上,人影朦胧,星光点点遥远的看着整个大地。
李霖沐坐在书房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去明月阁看看世子妃吧,毕竟她刚刚小产。”
“是,世子。”
纪翔手轻轻的一挥,两个掌灯的丫鬟便会意,小丫鬟手里提着梨花木的琉璃宫灯走在前面。
明月阁中,林乐瑶脸色苍白,气血两失,却在床上神色狰狞的质问着张大夫:“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说好了是假身孕,为何我却真的小产!”
“世子妃,冤枉啊!从脉象上看,您有孕不过短短一旬,号不出来是正常的啊!”
张大夫跪在地上喊冤,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这女人怀孕一个月都不容易看出来,更何况只有十来天?
“若不是因为你,我的孩儿怎么会没了…”
林乐瑶在一旁叫的的歇斯底里,她虽然想除掉阿秀,可是也没能忍心用自己孩子的骨肉去换阿秀那不通不痒的一顿板子。
锦书在一旁听的是触目惊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姐竟然变得如此狠辣。
“世子妃,这当初可是你的主意,恐怕怪不到老夫头上吧!”
张大夫自然不愿意把锅背到自己的身上,赶紧撇清关系。
“你,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吗?”
“世子妃,这话可万万不可这样说…”
二人在明月阁中互相扯皮,一个埋,一个怨,争吵不休。
李霖沐僵硬的站在门外,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迟迟没有放下。林乐瑶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晚上李霖沐会来她明月阁,毕竟他在床上叫的名字都是阿秀,今晚该是在清平小筑。于是她让所有的人都退出去了,就连门口的丫鬟都撤了。
可是林乐瑶万万没有想到,李霖沐就站在门外,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听着她心里恶毒的阴暗。
“砰”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屋里却是林乐瑶随手将床上的白底红釉的鸳鸯瓷枕给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