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脸上带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得意,微仰着下颌道:“我说不过你,你如何看我与孟养我无法阻止,但你打不过我。”
说完,她再不理会,转身离去。待离的远了,她这才低头,摩擦着方才挠过冯希臣掌心的手指。
冯希臣从文,可方才他掌心的茧子却似习武所至?只是方才南烟试探他时,他却没有习武之人的反应!这有些奇怪!也不知是笃定南烟不会伤他,还是有恃无恐。
☆、第二十九章
南府外
席秀身着劲装, 将头上草帽朝下压了压, 径直上前, 对守在门前的两名高壮守卫道:“我要见你家大小姐。”
两名守卫闻言, 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人见席秀年岁尚少, 听声音是女子, 却作男子打扮,一身破烂, 不由得质问道:“你是何人, 为何要见我家小姐?”
“我是你家小姐旧友, 路过长安来见她一面。”
她语气甚笃, 守卫闻言,商议后派一人进府禀报。
不久,大门打开,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出现, 这人打量席秀一番,道:“姑娘请进, 我家小姐正等着你呢。”
席秀松了一口气, 正要踏门而入,忽的后背一寒, 想起清晨时分偷袭她的那几人。
她初到长安, 无仇无怨, 怎的才一入城便遭到人偷袭。
这时,席秀想起炳熙曾经说过的话,身子一抖, 看那管事的目光便不同了。
想到这,她默默收回脚,看了眼身后的青天白日方感安心。她道:“我便不进去了,急着赶路,让你家小姐出来见我一面便可。”
管事闻言,只得回身去寻人。
不多时,他带着一名绯衣少女前来,那少女约莫十二岁,面容尚且稚嫩。她似乎是午睡方醒,眼睑微肿,不满的嘟囔道:“李管事,到底是谁要见我啊?”
管事并未回答,门前两名守卫见这少女,却是立即颔首恭敬道:“小姐。”
席秀皱眉看着越走越近的少女,心中生疑,她就是炳南烟?
三年前,与炳熙分离时十分匆忙,炳熙未同她细讲南烟具体容貌年岁,而她一入长安便被人偷袭,也没空去打探这南府大小姐的具体消息。
李管事见席秀迟疑,带着南安走近,笑着道:“姑娘,我们小姐来了。”
南安疑惑的看着席秀,又去看李管事,见席秀穿着破烂,嫌弃的问道:“这人是谁?”
李管事一本正经的答道:“她是小姐旧友。”
“我不认识她。”南安瞥了席秀一眼,便要转身朝回走去。
席秀见她转身便走,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已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细嫩的胳膊,急道:“你不要走,我找你有事。”
南安回身斜着脑袋看她,眼珠滴溜溜转,模样很是精明,似乎正等着席秀说话。
席秀却突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一旁的李管事见此,眸光微沉,他轻咳了一声,厉声道:“这位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席秀未理会李管事,她蹲下身子,平视着面前的少女。
在方才拉住南安胳膊的一瞬,她想起炳熙曾偶然提及南烟少时想要一个弟弟,最后自己从长安城外捡回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初时炳熙并不同意,担心少年年纪大养不熟。
既然是捡回家当弟弟养的,那么三年前南烟应当不比那捡回家的少年年岁小。而面前这少女穿戴不菲,门前守卫待她十分恭敬,应当也是南府的小姐。
这般想着,她低声对那少女道:“我是你姐姐的旧友,你帮我将你姐姐叫出来可好。”
这南府再是如何,这少女总是没那么多心思的。
但她料错了,她话音方落,只见对面的少女厉声道:“我可没什么姐姐,南府的小姐只我一人。”
席秀闻言愣住,这时,一旁的李管事见席秀起了警惕之意,再不可能进他的圈套顺利套出话来,则厉声道:“你这人是何歹心,说是我家小姐旧友,却连人都不认识,来人将她给我抓进去。”
这是商量好的了?
席秀转身,拔腿便朝外跑去。
府内候着的几名守卫立即追出,埋伏在街道上,清晨时分偷袭她的那群人亦一同夹击席秀。
至此时,席秀方才确定,此前偷袭她的那群人是南家所派。
南安见席秀拔腿便跑,形容狼狈,不由得咯咯笑出声来,那模样秀气机灵的紧,可眼神中却尽是轻蔑。
她转身看向李管事,软糯着嗓音道:“李管事,我可都照你说的做了,这人一定得抓住。”
李管事笑着称是,南安又问道:“这人是犯了何事,若是要抓人,何必让我出马,你方才是不是想让我套她的话啊?”
李管事闻言,只叹这小姑娘机灵的过分。
但与盛京祖陵有关,却是断然不能随意告之的。
南安见李管事不答话,干脆问道:“是不是南烟犯了什么错?她是不是也要受罚。”
她这般问着,即便面上隐藏的再好,终究是年少,李管事一眼便看出了她幸灾乐祸的心思。
南烟是她长姐,年长她六岁,她却是连名带姓的唤着。
李管事摇头,“这与大小姐并无任何关系,她再有不久便会入宫,怎会随意处罚她。”
“入宫?”
南安撇嘴,似乎心情不好,“既是要入宫的那怎么不早些离开,平白让人见了眼烦。”
“快了,快了。”
李管事笑着道,见南安气闷的咬住牙关转身离去,忙躬着身子大步跟了上去。
前院,石头制成的屏风后,丫鬟景儿见两人回身走近,忙垂下头,双手交叠在胸前朝远处走去,待离了前院,再不顾忌撒腿朝西苑跑去。
西苑
孟养正闲的抠脚,见景儿匆匆忙忙跑来,眼睛一斜,嘴巴一歪,便开始嘲讽起来,“这是吹的哪门子风啊,不是自请去了东苑伺候二小姐,怎的还有闲情逸致回来。”
景儿两年前自请出了西苑,此时听孟养毫不留情的嘲讽,脸上自是挂不住。只是想起方才之事,还是忍不住道:“我今儿伺候二小姐午睡,遇到一件怪事……”
她将所见所闻悉数讲了出来,末了,犹疑道:“那少女似乎想见的是大小姐。”
这事有蹊跷啊!
孟养心下好奇,如今南烟不在府上,院中又无可用之人,他想了想,只得亲自出外探查。
从屋内木架上取了长剑离去,临走时,他未忘记朝景儿道谢,“算你还有良心,南烟回来了,我会告之她的。”
景儿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
长街之上
席秀拔腿狂奔,她腿上功夫好,但连日奔波未曾好好休息,时间久了便有些着不住。
身后,南府的守卫狂追不止,见始终近不得席秀的身,便拿出袖箭朝她后背射去。
席秀未及时躲开,跌跪在地,待听闻身后众人迫近的脚步声,暗叫不好,忙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继续逃离。
只她受伤后,步子明显变缓,她急的不行,没见着南烟,她可不能死!
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一匹白马末过长街转角出现在席秀身前,那白马皮毛长的油光水亮,见着街上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并未有何惧意,反是悠哉悠哉的继续走着。
席秀见此快跑几步,翻身上马,一拍马屁股道:“走!”
白马屁股上先前被南烟用伞尖戳出小小一个洞,血将才止住,如今被席秀这狠力一拍,痛的长鸣一声。
这马和他主人一般,是个肉体上没受过什么罪的,今日这两遭算是遭了大霉了。
白马载着人逃离,守卫中带头之人下令道:“如今午时,街上无人,尔等立即回府加派人马搜索。”
“这马?”
有人迟疑道:“这马我曾见过几次,似乎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冯希臣的坐骑。”
转角处,一直暗中观察的孟养听得此言,立即携剑离去。
这马既是家养马,那必定会载着人朝冯府赶去,他得赶在这些人追去冯府时将人截下好好问上一番。
另一边,冯希臣沉默的在烈日下行走。
‘看你果真十分关心俞宗衍,不若你我二人在一起?如此…’
脑海中,南烟奚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讥笑了一声,心情却逐渐转好。
街上无人,十分安静,他将手合拢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哨声。
不久,白马闻声而至,靠近后,委屈的用头去蹭冯希臣的侧脸,冯希臣看见它背上昏死过去的席秀,摸了摸白马脖颈,问道:“你这哪捡来的人?”
白马不言,冯希臣又偏头看着它屁股上被南烟弄出的伤口,笑着骂道:“下手真狠,就知道欺负畜生。”
……
西苑
南烟回府后,路过院落石凳时,忽然看见地面有血迹,西苑如今只她与孟养、刘伯三人,这血迹是谁的?
“孟养,刘伯?”
无人回应,良久,刘伯才不知从哪个旮沓钻了出来,他双手端着水盆,盆边搭着一块帕子,一脸愁容的看着南烟。
“小姐。”
见着南烟,他似乎精神了些,未等南烟开口询问,便将先前看见的一咕噜全吐了出来,“景儿不知何故寻了过来,与孟养聊了几句,就为这,二小姐院中的人便赶了过来当着奴才的面骂景儿吃里爬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