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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将军锦绣妻 (花影)


  傅锦仪看着屏风后的人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会的,我一定会帮你,因为我和你是同样的人。”她咬着嘴唇,定定地道。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凄惨,却没想到,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被人利用后杀人灭口,一家四口全部死于非命,只是为了成全那个女人的野心……
  “你想杀了她,我想让她生不如死。”傅锦仪咬牙切齿道:“你放心,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那也是我的心愿。”
  贾淮宁听着这样的承诺,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大口地喘息着,道:“只要能杀了那个女人,我做什么都行。”
  傅锦仪抿了抿唇,半晌道:“想要一次取她性命或许有点难,不过我会尽力的。只是……光凭你一人之言,怕是无法取信,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戳穿她的物证?”
  贾淮宁含泪笑了,道:“这倒是有……”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将它扣在地上从屏风底下恭敬地推给傅锦仪,道:“我苟且偷生十八年,在饿得快死的时候也没把这东西当了,就是为了这一天。没想到,我真的等到了……”
  傅锦仪有些讶异地拿起地上的玉佩,反复打量了,道:“这的确是一块上乘的白玉,但京城富贵之地,这样的东西多了去。它有何讲究呢?”
  贾淮宁深深吸一口气,这才俯身低语几句。傅锦仪听着,眼睛里竟缓缓绽放出了奇异的光芒。她想,这一回谢氏怕是在劫难逃了……
  ***
  如此又过了十多日。
  这期间京城里暗流汹涌,彻查刺客来历的事情令很多名门望族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牵连上。好在傅家这样的三品官家还没有资格参与朝堂的党争,反倒是平静地很。
  萧家身为萧妃的母族,多少也受到了圣上和太后的猜忌,再加上降爵一事,此时的萧家可谓是愁云惨淡。墙倒众人推,从前那些和萧云天不和睦的同僚们一瞧他失势,自然瞅着机会对他落井下石。而萧云天除了被几个御史弹劾之外,最令他焦头烂额的,竟是关于他母亲苗氏的污名!
  官场上的男人们,脑袋瓜子总是比后宅的女人们更阴狠、更狡诈的。和萧云天不合的官吏们想要趁机打压他,却又不敢拿着明觉寺遇刺那么大的事情来构陷他,怕一不小心把自家赔进去。最后,他们竟剑走偏锋,抓了苗氏在明觉寺失贞的把柄大做文章!
  他们发动了手下的亲眷、仆从、门客之类,将苗氏在明觉寺里的丑态宣扬地满城风雨,其中一个有才华的还写了一首打油诗,着重描写了苗氏身上的“风景”,同时用讽刺手法突出了苗氏年老色衰的丑态。这首打油诗在京城所有的街头巷尾争相传唱,人们在疯狂嗤笑苗氏的同时,对武安伯萧云天也十分鄙夷,认为这种不堪入目的女人生养出来的儿子会是什么好东西?也难怪他被太后降爵!
  再联想起此前萧云天气量狭小的恶名,一来二去,萧云天的名声烂得很彻底。这个年代的人,不管男人女人,名声都比命重要。名声就是品德,德行败坏,再有才华也没用。若是一个做上司的提拔了一个无德的人,那自己的名声就会被牵连;若是皇帝赏识了一个无德的人,皇帝都会被参奏为昏庸!萧云天的名声臭成这样,若无意外,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升迁了!
  而最令萧云天感到屈辱的,还不是自身的失败,而是傅家的态度……
  他降爵之后,岳父傅守仁倒还宽慰过他,并表示出了不会因此与萧家生分的态度。然而在苗氏的打油诗被传唱、他的名声烂到骨子里之后,傅家人突然就不上门了。
  萧云天知道这是为什么……若只是降爵、贬官之类,傅家还能够与他交好。但名声毁了之后,傅家人却怕牵连到他们自己的名声,这才如瘟疫一般对自己避之不及!
  这种感觉令萧云天难以承受。他不忍心责怪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将对傅家的怒火发泄到了傅妙仪身上,一月之内不知打了她多少次。傅妙仪过得生不如死,身上旧伤好了又添新伤,被打断的肋骨刚长上了又被打断……
  傅妙仪以为自己过得艰难,她不知道的是,自己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凄惨。而和她命运相似、同样会迎来更加悲惨人生的人,莫过于她的亲生母亲谢氏。
  ***
  明觉寺刺杀一案在一个多月的彻查之后,终于在满城风雨的皇室中落下帷幕。
  查证的结果令满朝文武都感到惊愕,随后却也觉着在情理之中——原来指使刺客的始作俑者乃是白莲教余孽。
  这和先前许多人预想到的太子党和豫王党两派将利用这个机会互相攻歼、最后总要决出生死的揣测并不一样。而事情尘埃落定后,很多人还松了一口气——若是最后查出指使刺客的人是太子党或者是豫王党,那朝野上必将掀起最惨烈血腥的风波,怕是还会演化成逼宫退位一类的可怕局面。


第九十章 状告(上)
  而这个锅甩给了白莲教之后,宫中赵太后和圣上也下了旨意,命令太子和豫王两人共同辅佐朝政。相比起什么刺客的案子,这一道旨意才是真正令臣子们感到心惊的。
  皇帝年迈时,身为储君的太子辅政是祖制。在礼法上,太子是君,太子的兄弟们是臣。如今倒好,两人一同辅政……从这道旨意上不难看出,宫中两个党派的斗争怕是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一贯偏袒豫王的圣上,在这样的大事上头竟还要刻意扶持豫王,这是不是表示圣上已经有了废太子的心思?
  面上看着,刺杀的血腥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日渐消弭;而事实上,真正汹涌的暗流才刚刚开始。
  徐家一类的名门望族都绷紧了心神,而傅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反倒轻松些。
  渐渐到了十一月份,好几户因刺杀出了命案的氏族都开始送葬了。
  傅家对门的平阳伯府里也是遭了难的。
  平阳伯家里的嫡长子在明觉寺里被刺客杀害了,平阳伯夫人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差点哭死过去。那位少爷在府中停灵四十九天,终于在十一月中旬下葬。出殡那日,八角街上的大户人家都很是怜悯,纷纷前来观礼。
  傅家作为近邻,自然也要前来送葬。除了上回气晕过去而一直在屋里静养的谢氏外,傅家上下几乎是拖家带口地过来了。平阳伯府的祖坟在京城南郊,路途并不近,众人清早前去、黄昏归来,这一日倒也顺利。
  只是,在傅家人打道回府的路上,他们遇上了一桩意外。
  那是一个衣衫破旧、形貌丑陋的男人,跪在傅家的马车面前,手中举着一张状纸道:“小人贾淮宁拜见吏部侍郎大人!小人要以民告官,求大人开恩呐!”
  民告民,那是府台的事情;官告官,那是刑部的事情;民告官,倒是需要吏部插手。
  平民拦路申冤的事情并不少见,而寻常的朝廷重臣身边都有大批护卫,未免这些身份卑微的人冲撞了贵人,护卫们不太可能将申冤的人进去——但今日贾淮宁能冲破傅家护卫的阻拦跪在傅守仁的轿子前头,显然是傅锦仪在暗中帮了忙的。
  对突然冲出来的草民,傅守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他是个三品官,平日里政务已经够繁忙的了,而且寻常百姓的申冤还真不是他这个品级该管的事——那是他下头一群六品七品的员外郎要管的。傅守仁沉下脸,便想要开口命人将这人拉开。
  只是这话到底没说出来,因为傅守仁看见了四周同行的众多车轿——今日去平阳伯府发丧的人家并不少,大家也都是一同告退的。
  傅守仁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为了自己的官声,他觉着自己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申冤的百姓逐出去。他轻咳了一声,抬手道:“既然有冤情,那就跟随本官回府吧。”
  贾淮宁一时大喜,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才被护卫们拖着一同走了。一众人回了府,傅守仁本也懒得亲自过问贾淮宁的冤情,正准备遣人将他送到自己的官署,不料那贾淮宁又跪在了傅守仁身前,当着傅家全家主子的面哭喊道:“草民要状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一位名叫傅守仁的官员!他谋害了我一家四口的性命,草民要申冤!”
  这话一出,不仅傅守仁脸色大变,前头刚下了轿子的傅老夫人等也都是一惊。傅守仁大怒道:“大胆!你状告的傅守仁就是本官,本官还不知自己何时谋害了四条人命,你这是诬告!来人,给我把他拖进京兆尹大人的府台,严加审问!”
  众护卫正要一拥而上,后头站着的傅锦仪却进言道:“父亲莫要动怒,女儿瞧着此人怕是不简单的。民告官就已经是不要命的行为了,此人到您面前状告您自己,这举动实在惊世骇俗。不若先细细询问一番,再做打算。”
  若是从前,傅锦仪作为家里最小的幼女,又因为谢氏的原因被傅守仁厌恶,她说出来的话傅守仁是绝听不进去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已经是朝廷的县主、太后赏识的人,傅守仁宠爱她都来不及,自然会给她几分面子。
  傅守仁拧眉肃立道:“还须询问什么?这根本就是诬告!按着大秦律令,民告官不论什么情形,首先就要受杖刑的。若是诬告,便要判处斩首。你父亲我行得正站得直,哪里害过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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