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有一日复兴中医,她对传统的文化总是抱着十二万分的热情,像对待自己生命一样,爱惜又慎重。
他状似不在意,却都记在心上,私下也曾努力学过。
他想也许现在有机会复兴中医学,自己对不起她,能帮她圆了毕生梦想也好。留存古籍,许千年传承后还能流传到现代。
即便她看不见了。
唐玉楼点起灯,开始收拾行囊,换了身衣裳,趁着夜色书了一封信件留在客房的床上给圆慧大师。既然所想已得,也不必停留。
他当日不解,如今却明白圆慧大师笑而不解梦,只道“时机未到。”是何含义了。
万般轮回,皆有定数,无破天机,顺其天道。
唐玉楼开了客房的门,脚底却被绊了一下,是个人,一身青衣,蜷缩在门前,也不嫌更深露重。
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无外乎是牛皮糖一样柳廷襄,现在却没有心情与他敷衍。
只冷声道“起开!”没有平日里半分的嬉皮笑脸。
柳廷襄想,他再试最后一次,若唐玉楼还是未能被他感动或是……忆起过往,只能当唐玉楼命中注定该融于此处,而他,注定也是这茫茫星河里格格不入的怪物。
他抱膝抬头,天是真的冷,他手心里却沁出一丝薄汗,因他心里是燥热的,像火炉一样。努力最后一搏吧,也许成了呢?
他抱住想要挪步的唐玉楼的腿,颤抖着声音道“唐启!”叫的带着几分孤注一掷和惶然。
唐玉楼脚步顿下,柳廷襄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他蹲下身子与柳廷襄平视,用力掰开柳廷襄死死抱住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字严肃道“你到底是谁?”目光深邃,看得柳廷襄发抖,却又一喜。
他知道自己曾是唐启?柳廷襄分不清自己是因为被唐玉楼盯得发毛而抖还是因为兴奋。
他小心道,声音带着颤抖“唐启……你……你记得自己是唐启?”
唐玉楼目光一深,柳廷襄这副样子,真是像极了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是她被他训斥过后有的“你到底是谁?”声音不经意间带了一丝期待和颤抖。
柳廷襄伸出手想要触碰唐玉楼的面颊,眼眶开始变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鱼明天去大学报道,今天很忙,更新来晚了,真的很抱歉。
要开启大学生活了,真的感觉很兴奋,也有点紧张,真的真的~
不知道学校怎么样,听说在山顶上,感觉像修道一样啊!
不知道东西准没准备齐,好紧张~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我是柳以欢,那个从前世追你到今生的柳以欢。”柳廷襄泣不成声,本就阴柔妩媚的面容愈发显得柔弱。谁曾想到,在这具男儿的躯体下藏有女儿家的魂魄。
唐玉楼有片刻怔然,被期待又出乎意料的消息搅得头脑发热,突然就觉得眼眶火辣辣的。
他死死抱住柳廷襄,将头埋进柳廷襄的颈窝浑身颤抖问道“你未曾怕过认错我吗?”
柳廷襄回抱,多年所求得偿所愿,他连哭都哭不出声音,只眼泪从中蔓延而出,无法止住,片刻便沾湿了唐玉楼的衣襟。
“我从来没有认错过你,也不会认错你!”我只怕你认不出我,不接受我。
唐玉楼更加用力将他抱紧,两人都默契的未提前世之死,既然成了过往,便都随风而去。
即便柳以欢成为了柳廷襄,他也爱。他前世所负的人,成为什么样子,他也都能接受。
不怪平日见他,心里总是有些说道不明的情绪,原是因此而生,是他记起的太晚。
前世的柳以欢知道唐启并非不爱她,而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将她拒之门外,她也因此有恃无恐的放开胆子纠缠他。
今世的柳廷襄不甘于前世未得结果的恋情,才苦苦追寻。
柳廷襄心里暗骂唐玉楼,你这个王八蛋,无论你是唐启,还是唐玉楼,都让我受尽了折磨。
夜半,唐府的门被敲得叮咣作响,粗鲁的叫喝生也随之而来“开门!快开门!”
守夜的门房铁柱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了件厚棉衣压着声前去问道“哪家的?大半夜敲什么门?”
身后跟着的另一个门房栓子也是满脸睡意。
铁柱敲了栓子一记,骂道“你小子给我精神些,一天天要死不活的!”
栓子捂住脑袋小声嘀咕“你不也是,还总说我……”
铁柱瞪他一眼,现在还学会顶嘴了,小兔崽子!
门外领头的御林军等了半天不见有人来,开始不耐烦了,敲门怒喝“宫里来的!开门!再不开门就砸了!”
铁柱的睡意登时就跑的一干二净,不得了了,宫里御林军来了,莫不是老爷犯了什么事儿?
急忙抽了锁,满脸陪着小心,一副谄媚的样子“呦,官爷,哪阵风给您吹来了,真是府上的荣幸。”
背在后头的手朝栓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赶紧去通报,栓子精觉,立时就领会其意,偷偷溜了去。
那领头的御林军看见也只当未看见,毕竟做人留一线,万一有朝一日人家翻了身呢?
他整了整身上的银甲,清咳一声,看着威风凛凛的,开口道“奉陛下旨意,搜查尚宝司卿唐伽府邸!”
说罢,便亮了手里的铜铸令牌,上头是头凶恶的饕餮,看得铁柱心里一激灵,直道大事不好。
片刻的功夫,唐府里的灯都点的通明,黄橙橙的一片,又暖又耀人眼。
唐伽带着江氏,等在正厅里,领头的朝唐伽行了一礼。
御林军是宁帝的人,唐伽没给个好脸色,领头的御林军也挂不住脸,他家也是给脸不要脸!
遂一敲身上的配剑,瞪了唐伽一眼,恶狠狠的道“给我搜,搜个底朝天!”
平日里搜查分三种,一是客气的意思意思,人走过一圈就算了,东西连碰都不碰;二是规规矩矩的,照流程来;再就是像这样的,与其说是搜家,不如说是抄家,所过之处,皆无一完物。
搜什么样的家,都是看语气行事的,像这样的语气,多半是第三种抄家样的了。
此刻唐玉嫣正草草挽了头发,朝前厅过来,听这句话,登时就慌了神,脑子里回荡的都是一句话,完了,若是搜家,怕是藏不住了。
御林军在她身旁匆匆而过的时候,她头都不敢抬,浑身发抖,若不是丫鬟在一旁拽住她,怕是就滑到地上了。
贴身丫鬟苏香握住她家姑娘的手,发现冰凉冰凉的,没丝热乎气儿,便急急的给她搓着手,唐玉嫣正烦乱,便无措的挣脱她。
江氏见女儿面色苍白,唇上血色尽退,以为是被这阵仗吓得,便上前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害怕。
王姨娘带着唐安宁缩在角落里,还是幽怨的看着江氏,一身湖蓝色的薄裙袄,愈发显得风流婀娜,秀色可餐。
只那如癫似疯莫测的情绪实在不是讨喜。
唐玉嫣几乎要晕厥过去,在江氏和苏香的搀扶下才勉强立住身子,平日里明若星辰的眸子失去了光彩。
若是那些东西被翻出来,她就是唐家的罪人。
宫里的萧承恩也过得不快活。
从昨年他父皇意图废太子后,他便被圈禁东宫,虽太子之位尚在,却大不如前风光,宝华无事时便来嘲讽他一顿。
一年过去,他也恍然间明白了曾经近二十年未明白的,反倒是成熟淡泊了不少。
平日里也未再去侍妾那儿了,毕竟有了心头好,其余不过庸脂俗粉,常在书房里待一日,操起了琴棋书画,过得俨然是个闲散王爷的生活。
便是他姨母也劝不动,可是为他操碎了心,鬓边的银丝又多了几根。她也想不明白,明明曾是多看重那太子之位的,不惜让淑妃小产,如今竟看淡了。
太监福生拎了食盒来给萧承恩送点心,他是萧承恩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位心里头记挂着的是唐府那位姑娘。
他得了御林军搜查唐府的消息,却不知该不该同他主子讲,若是讲了,怕他主子去找陛下求情,引得陛下更加震怒,弄不好一辈子圈禁。
若是不说,怕是他主子要悔恨一辈子,他自己也良心难安。
他狠了狠心,还是觉得主子前途重要,瞒下了此事,毕竟为一女人,得不偿失。
萧承恩似乎只专注于手下的画,未察觉到福生的异常,只当他是平日里送糕点,挥手让他离开,那画上赫然画的就是唐玉嫣,巧笑倩兮,那双眼睛灿若星辰。
福生看了,眼角有些泛红,还是拼死忍住了说出口的欲望,顿了顿身子,便飞快离开了书房。
萧承恩见他出去,扔了手里的狼毫进笔洗,溅起一潭墨色,他闭了闭眼,缓和情绪,都当他是傻子是吧,他就是傻子!
他已经孤注一掷,将手底下所有的人都用来绕开他父皇来保住唐家了,来保住他喜欢的那个人,即便她都毫无察觉。
也许在旁人那里,会有更好的方法,不伤一兵一卒也能救下她,可他偏偏是萧承恩,脑子不够用的萧承恩,他只能想到这种愚蠢的办法。
他用障眼法迷惑他父皇,却也折了手下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