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司徒姐姐对唐家还是大哥有无怨气,终究都是唐家亏欠了她,大哥为了一己之私坏了她的清白,唐家有将要让她搭上一辈子。
萧氏虽是对横空出世的未来长媳司徒映来充满了不安,心里也隐约有些不舒坦,但却是存着一分愧疚,倒也从未想过来日寻一个规规矩矩的世家贵女再娶为大媳,反是想着如何弥补她。
司徒映来看她粲然一笑,单手撑着头,带着一股子娇俏劲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说道“我还当世家的小姐公子都像你大哥那样,挑剔的不像个人,却未料到他妹妹竟是个随和好养的。”
心事都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的单纯小丫头。
唐玉晚羞赧的笑了笑,她见了司徒姐姐似就不大会说话了,觉得对方像个仙女一样,心里砰砰的跳。
她抬手抚上胸口,若她是个男人,怕是也能陷下去,司徒姐姐一举一动都那么好看。
唐玉晚在女学那么多年,家里也教了不少东西,现在遇到了司徒映来只觉得自己仅仅能想起好看两个字来形容对方了。
司徒映来瞧她这副样子,轻声笑了出声,露出几颗雪白的贝齿,眉眼俱是风情。
最后,未来姑嫂的第一次会面就在残阳如血中依依不舍的结束了,唐玉晚对余婆摊子的面念念不忘。
临走前,唐玉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上头绣了蝙蝠纹,这是唐玉京那天晚上交给她的,唐玉京嘱咐唐玉晚尽快将这东西交给司徒映来。她捏了捏,是件硬的薄薄的东西。
司徒映来一捏便晓得是什么了,眼眶红了红,不知心中是何感受,曾经是费尽心思想要的,现如今拿在手里竟觉得有些烫手。
他也不是心甘情愿娶得自己,将这东西又给她,怕是也委屈的很,其实,她又何尝没有一丝委屈呢?纵然也是爱他到深处……
唐玉晚回去时也未乘的马车,吩咐了车夫先走,带着瑶月瑶光两人步行。本是以为能坚持到回府,未料才行至一半,就走不下去了。平日里也不勤活动,走两步就气喘吁吁的。
“阿迟!”忽就听有人唤她,唐玉晚回头,只见萧晋从巷口的马车下来,一身玄色衣衫,暗色的衣衫衬的人更瘦消,也更有精神些。
见了他,唐玉晚眉间一喜,她见萧晋总是有种莫名的放心,可以将一切交由他的安心,若有他在,她一切的困难似都能安然而过。
萧晋见她,面上还是淡然,心里却波涛汹涌,压抑着道“阿迟看着满面喜色,可是去了哪里?”
唐玉晚上前笑道“子安哥哥,你想必也是知道我大哥要成亲了吧?”这消息满邺城都知晓了,萧晋没道理不晓得。
唐玉晚再上前几步,眉眼弯弯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道“我去见了我未来的大嫂。”复又炫耀的对萧晋道“我大嫂长得可美了,比我好看多了。”
萧晋看唐玉晚那副骄傲又矜持的小表情,心里软的都要化了,真是个小傻子。
心里戒备一松,就顺嘴道“我阿迟长得最好看。”
唐玉晚嘟了嘟嘴,嗔他道“怎么没见过就说我比人家好看,明明司徒姐姐更好看些。”
“在我心里,阿迟最好看,谁都比不过。”萧晋站在夕阳的橘红下,面上表情认真,面上被镀了一层金光,在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还有动人心弦。
唐玉晚心里一跳,下意识红了脸,双手搅着衣角,不敢看他,两人之间有什么似是开始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只等到来日长成参天大树。
“我送你回去吧。”萧晋开口道,上前执起唐玉晚的手,牵她上马车,唐玉晚能清楚的感受到萧晋手上的温度和有些厚且划人的老茧。
萧晋的手温度比她的要高些,似能直接烫到她的心里,唐玉晚却不感到厌烦,反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欣喜。
那种被他牵过的温度一直持续着,像是刻在了手上,唐玉将手缩在袖子里,暗地蹭了蹭,却依旧蹭不掉那种触感,那温度将她的脸都腾的更红了。
萧晋拢在袖子里的手也暗暗捻了捻,仿佛还残留着牵过她手那种滑腻温软的触感。
他的唇角有些抑制不住的扬起,却又竭力控制着,怕被唐玉晚发现,只有一抹浅浅的弧度,眼角眉梢的喜意却是藏不住的。
少年怀春的心事总是让人带着酸涩,和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丝丝甘甜,纵然再是老成,在情爱上终究是个新手。
唐玉晚年级尚小,只隐约对萧晋有些好感,却不能是如何炙热的爱情,是亦如兄妹又带着那么一些不可言状的暧昧之情。
萧晋自小就性子左,有些东西非要不可,近乎成为执念。而唐玉晚,是他十八年来最大的执念,除了她,他其实什么都可以不要。
两人在感情上全然不对等,一个还未及恋情,一个便情根深种,终归是萧晋吃些亏,但他也是甘之如饴。
偏感情这件事不能一蹴而就,他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诱其入网。可是,阿迟,你千万不能爱上别人,我是死也不能放下你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咳咳……咳……”承乾殿里传来生生沙哑的咳声,宁帝面色潮红侧躺在榻上,处在半梦半醒之间,额头上敷着湿帕子,身前的宫女跪地,时不时换下已经微温的帕子。
宁帝烧的厉害,十分惧冷,因此殿里十月里就生了火龙,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暗暗擦着汗水,脸上被热气蒸腾的绯红。
太医院里众太医守在外殿,一同商量着宁帝的病情,不知是因环境过于闷热,还是病情棘手,不少人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油汗。
陛下这病似是要转成肺痨……
太医里实在是没有比陈医令对宁帝的病情更加上心的了,若宁帝熬不住没了,他没法和主子交代。
榻上的宁帝突然惊醒,瞪大眼睛,嘴里惊恐的大喊“皇兄,别过来!你别过来!”帕子随着动作滑倒地上,他也毫无知觉,似是魇着了。
宫女太监早已习惯,一边有条不紊的唤着陛下,以求宁帝回过神来,一边又去外殿请了太医进来,宁帝喊过后竟砰地一声又倒在榻上,众人却也见怪不怪了。
自宁帝病后,每日都这副样子,或是喊先帝,或是喊萧晋,总归都是一幅惊恐的模样。
陈医令急匆匆从外殿跑进来,从匣子里捻出根粗长的银针,放在灯火下烧过,借着灯光刺入宁帝发顶。
不少宫人看了都用袖掩面,一副不忍的表情。
看着宁帝逐渐安定下来,陈医令抹了把鼻头沁出的油汗,长舒了一口气。
一道瘦弱的人影从殿外而来,一身素白衣衫,头上簪了只白玉兰簪子,手腕戴一只缠枝羊脂玉镯,娉娉袅袅,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面色煞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忧郁,正是性情大变的宝华公主。
她被殿内的汤药气冲了满怀,娇弱的抬起素白的袖口,掩住口鼻,轻咳了两声,身子都跟着颤动,眼眶里生了点点泪花,好不娇柔,惹人疼爱。
众人一愣,遂忙跪下请安,许久未见这位公主殿下了,竟是变化如此之大,险些让人认不出来,原本珠圆玉润,现如今都要成病西施了,风一吹似就要倒了。
“都起吧。”宝华素手轻抬,一举一动都柔弱的让人心疼。说完又被气味熏得咳了起来。
自打母妃去后,父皇也不似原先那般疼她,她自此更是受尽了宫里的冷暖人情,原本阿谀奉承的都对她避之不及,有的甚至在明面上嘲讽。
她仅能依靠的就是赵贵妃和萧承恩,但她视赵贵妃与萧承恩为仇人,见了便一股怒气直冲头顶。萧承恩关在东宫,宝华不大常见,平日里与赵贵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是没少冲撞她。
赵贵妃本就不待见飞扬跋扈的淑妃,也连带不喜宝华,况淑妃难产也有她出的力,她更是怕宝华出奇咬她一口。
遂不止放任不管她,也漠视宫人苛待她,宝华在宫里过得更是举步维艰。
失了母妃的宝华也学了不少东西,例如以楚楚可怜之态的赢得众人的心疼和怜惜,这倒是让日子好过了不少。
宝华泪眼盈盈但我上前,跪坐在宁帝的榻旁,抽噎的看向恭敬立在一旁的陈医令,“陈医令,父皇如何了?”
陈医令拱了拱手,回道“陛下之病,来势汹汹,始为风疾,后因心情郁结而加重。”
他抬眸瞄了一眼宝华又道“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说完便深深低下了头,一副滚刀肉样。
宝华抹了一记眼眶又带着哭腔道“近日母妃恰逢祭日,本宫日夜感念母妃,整日过得浑浑噩噩,也未有人知会一声,竟是不知父皇病重如此。确是本宫为人子女的不是。
若早知,本宫便是昼夜不歇也要侍候父皇床前。”
陈医令头埋得更深,说是宝华公主胸无城府,草包非常。到底是生在皇家,也不是个傻的,这一记指桑骂槐就用得十分妙。
口上只道“公主孝心可嘉,陛下若得知必是倍感欣慰。”
一众宫人却哗啦跪了一地埋头作惶恐样,皇帝生病,公主却未得消息,是他们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