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配上一杯玫瑰露露或是金银花露,别说此时不过五月, 便是正三伏天儿也能让人从头舒爽到脚。綦烨昭与穆心鸢对坐无言正感烦闷,又不好直接将表妹逐出去,看陆清浅带着两个大宫女亲自端了小碟子进来, 立时便觉得天也蓝了水也绿了,也不用林公公近前伺候, 自个儿主动站起来接她手里的东西。
陆清浅与他随意惯了, 也不在乎他帮忙做点子事——有时两人在书房窝着,碰上昭妃娘娘懒得动弹, 吆喝陛下找个纸笔递个书本都是有的。连金橘香橙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是以谁都没发现穆心鸢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惊讶个什么。
透明水晶制的高脚杯轻轻放下, 粉色的玫瑰露斟了大半杯,被称作“布丁”的浅黄猫爪糕点精致可爱的让人舍不得下手破坏。穆心鸢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些吃食,突然明白过来, 太后说让她与昭妃“讨教厨艺”,或许真不是借口托辞。
穆四小姐还在发呆,綦烨昭已是连吃了三四块布丁,还熟门熟路的让香橙给他的金银花露里多放两个冰块。陆清浅毫不留情的否了:“您刚从外头晒了太阳进来,可少用点子冰的东西。待会儿身上燥汗息了,去换身衣裳,再随您要怎么加都行。”
皇帝陛下对昭妃的“管东管西”不以为仵,反而笑嘻嘻的用小银叉子插了块布丁喂到她嘴边。陆清浅给面子的吃了,才推一推他胳膊,翻了个白眼嗔道:“别作怪,我又不是没手。”
穆心鸢心烦意乱的看着眼前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哪怕布丁再香甜,玫瑰露再芬芳,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她也曾幻想过成为帝王妃妾,与陛下甜蜜相处,可就是她最大胆的幻想里,陛下也从无这般温柔宠溺的模样。
其实陆清浅真不是故意打击穆心鸢,然陛下有意为之,她也只能陪着演上这一出。看小姑娘失魂落魄脚下不稳还强撑镇定的告辞离开,昭妃娘娘反手一巴掌拍在陛下胳膊上,再恨恨拧上一把:“您就会捎带上我!要是太后因此恼了我,我可跟您没完!”
綦烨昭龇牙咧嘴的从陆清浅的“魔抓”里救下自己的胳膊,不甚在意的笑道:“若是她连这点子事儿都要回去告状,母后也用不着栽培她了。”
陆清浅看他神色,知他并不愿多谈这位穆四姑娘,自然也就将话题转开:“今儿小厨房里做了淮山玉米羹和糖醋白玉菇,都是消暑开胃的菜色,原本还打算留她用午膳的,既是她回了延寿宫,我便让人做一道冷水挂面,咱凑合用两口?”
一说到吃上头,皇帝陛下立时来了兴趣,心知在吃这一途上,宫中只怕没人能比过昭妃,他一点儿不挑的爽快点头:“在你宫里自然听你安排,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非是御膳房的大厨比不过长乐宫的厨子,只皇上定下守孝三年,御膳房里别说鸡鸭鱼肉,便是荤油也用不得一点儿,否则就是对先帝不禁,一个不好就要砍头的。蔬菜并素肉素鸡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个花样,御膳房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作风,不知从哪儿打听来陛下口味清淡,做的菜几乎是清水煮一煮调个味便算完。头十天半月的还好,如今四个月过,皇帝陛下是看见御膳房的进上的膳食便忍不住胃疼。
要么说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呢,陆清浅有瑞秋小姐扒拉数据库整理出来的数千菜谱,便是全素也能按时令不重样的吃个一两年。家常小菜虽比不过御膳房里做出来的精致,好歹口味丰富变化多样,可不引得皇帝陛下一天两顿饭的按时到长乐宫报道,哪怕两个小菜一碗面也吃的甘之如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无论陛下还是昭妃都把穆心鸢抛在了脑后,一边闲聊一边逗着猫崽子等午膳。延寿宫里,太后看着侄女儿苍白的脸色,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急急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昭妃欺负你了?”
可怜穆四小姐还没喘匀一口气,又被兜头问的愣在当场。昭妃欺负她么?显见是没有的,甚至故意往厨下去,给她与陛下单独相处的空间和机会。
是她没胆子往皇帝表哥跟前凑,也是她看不得陛下与昭妃亲近。是她自己找借口辞了留饭,硬生生跑回延寿宫,全然忘了自己去一遭是为了什么。
穆太后看她呆愣的样子着实失望,叫了跟去伺候的宫女一五一十的将长乐宫里发生的事儿说一遍。都说知子莫若母,她只听了个开头,就明白是皇上故意让穆心鸢不自在,昭妃也是心知肚明,亦拗不过陛下的心意,只得顺着他做这一场戏。
可穆心鸢无辜么?只要是对后宫有野心,想要在陛下身旁占据一席之地,她就必须学会笑着面对这样的局面。看着侄女儿依旧稚嫩的面容,穆太后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你先下去好好歇着,若是有哪里不舒坦的也别自个儿忍,差人叫个太医来就是。”
得亏太后提前打过招呼,到下晌时,伺候穆心鸢的大宫女红秀便急急跑来禀告乔嬷嬷,说是穆姑娘忽然发起热来,求她差人请太医前来诊治。一时又怕穆姑娘的病气过给了太后,也顾不得她还浑身滚烫,由几个宫女半搂半架着将她从延寿宫正院侧间挪出来,送到了不远处延禧宫偏殿里。
等穆心鸢半梦半醒中睁开眼,便发现自个儿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入眼所见的陈设摆件皆带着一股子粗糙腐朽的味道。她心中又是惊惧又是慌张,嗓子眼却像被人卡住,根本发不出声响来。幸而红秀一直不敢错眼的看顾着,见她清醒,忙端了水给她喝,又将大半日的变故仔细解释给她听。
温水滋润了干涸到仿若火烧的喉咙,她试探的咳了咳,哑着嗓子轻声道:“是该这样,万一伤了姑母玉体,我才是罪该万死呢。”
红秀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姑娘最是孝顺通透,您能想得明白就再好不过。太医也说您这病非是风寒,而是一时情绪激荡伤了心脉所致,只需您自个儿放松心神好好将养,吃上三五天的药就痊愈了。”
穆心鸢乖顺的点点头,疲惫的闭上眼睛,却总有这偏殿的破败与长乐宫里温馨画面挥之不去,反复在脑海中盘旋。
“若是我成了表哥的心尖宠,太后姑母还会轻易将我抛弃不顾么?”她在心中无声的质问。又恍惚听到一句坚定的回答:“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唯有占据陛下的心,才能高高在上,立足不败之地。”
穆四小姐病了七八日,宫中妃妾除了“祈福”中的皇后娘娘,其余一个不落的都亲往延禧宫走了一趟,或是送些药材,或是送个香囊荷包,皆是劝她尽管放宽心好好养着,又约着等她病好了邀她串门子逛花园。
皇帝被太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两回边鼓,也给面子的赐下恩赏,却是并未亲自送去,只让林公公跑了一趟。他说的冠冕堂皇,既是还没选秀,便该与表妹谨守礼仪,该做到授受不亲,不好平白污了表妹的清誉。
太后看他面带微笑,目光却微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穆心鸢进宫本是在他跟前过了明路的,难不成是他没相中,又准备反悔了么?
綦烨昭看太后神色黯然,心中升起一丝愧疚,耐心与母后分说:“不是朕不喜欢表妹,正因为朕看重她,才不得不慎之又慎。您也知道,朕要三年后才开选秀,而宫中是没有秘密可言的。若是朕现在便与她亲近,万一日后选秀时表妹被人提话头泼脏水陷害,您说朕是辩解还是不辩解?穆家和表妹的脸面又要被置之何地?”
这道理穆太后不是不懂,她只是看不明白皇帝的真心。听他说的恳切,太后苦笑着点点头,也不知是无奈还是哀怨的自嘲道:“是哀家年纪大了,思虑不周,让你为难了。”
綦烨昭的眸中有点点星光闪烁,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母后您可别这么说,宫里哪个女子比得上您风华气度的?朕还得靠着您镇住这后宫,三年后还得您给朕把关选秀呢。”
“哀家知道,且等着呢。”太后柔和的笑了,心里却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敲打敲打陆清浅——这位宠妃实在风头太过,对綦烨昭的影响也太深,深的让她已经生出不安了。
第47章 见喜(加更)
太后娘娘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敲打昭妃, 后宫却先出了一件大事——大皇子綦堃硕突然高烧不退, 脸上手上冒起一片一片的红疙瘩。刘御医带着大半太医院的太医们会诊后, 颤颤巍巍的在皇帝陛下跟前跪了一地。
“别给朕装死!你们说, 大皇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綦烨昭的脾气彻底失控,龙案上的折子茶盏砚台被扫在地上摔的七零八落。然而谁都没法责怪他,但凡是个有脑子的, 看到太医们的表现后, 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刘御医硬着头皮小声禀告:“大皇子具高热、寒颤、头痛、呕吐症状,腿侧有明显红疹,眼中充血, 肝、脾皆有瘀滞损伤,微臣与同僚都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綦烨昭的声音仿佛从寒冰中冒出来。
刘御医双眼一闭,索性破罐子破摔:“臣等都觉得, 大皇子约莫是见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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