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延沧犹豫的看向楚千凝,似是在征询她的意思。
见状,楚千凝又看向了老夫人,并没有自己拿主意。
“去吧。”
“是。”又朝上首的夫妇俩施了一礼,楚千凝这才跟着鹤凌走出了正厅。
缓步朝黎阡陌所在的院子走去,她忽然感觉到有一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若有所觉的转头望去,她看到拱门后有一位少年。
容貌与黎阡陌有几分相似,只是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他的眼神稍显乖戾,整个人透着深沉的阴郁和狠毒。
他坐在轮椅上,怀中抱着一只乖顺的猫。
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手,甚至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一下下的轻轻抚摸着猫,对视上楚千凝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忽然弯唇一笑,诡异又残忍,手就那样毫无防备的圈住了它的脖颈。
突然!
那只猫开始四处乱抓,口中发出凄厉诡异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楚千凝眯眼看着,脚下仿佛生了根,再难挪动一步。
见她没跟上来,鹤凌疑惑的转身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黎阡舜的那一刻,他上前一步挡住她,眸光微动。
“楚姑娘,这边请。”他开口提醒道。
“嗯。”
轻应了一声,楚千凝抬脚随着他离开,“方才那人……是府上的二公子吗……”
“正是。”
得到肯定答案,她紧蹙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看来外面那些传言也不是假的,侯府的情况的确很复杂,单看那位二公子的行径就足够令人惊惧了,这还只是表面看到的。
再深一些……
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呢。
“世子,楚姑娘来了。”
“凝儿,过来我这儿。”黎阡陌斜倚在窗边的矮榻上,腿上盖着一床厚厚的锦被,整个人虚弱不堪,素白的手掌虚虚伸向她。
如此亲昵的称呼,令楚千凝下意识看向了门口的婢女,果然见她面露惊诧。
察觉到楚千凝的注视,那名小丫鬟便慌里慌张的低下了头。
“属下告退。”鹤凌转身退出了房中,一并遣退了那些婢女。
待到房内没了旁人,楚千凝方才走向黎阡陌。
距离他还有一步的时候,不妨他忽然伸出手将她拉了过去,温香软玉抱在怀,他笑的格外满足,“这是惊喜吗?”
“出于礼数而已。”
楚千凝不自在的挣了挣,到底还是不如他那般“厚颜无耻”,脸颊不觉染上了两抹红晕。
“和老夫人说了成亲之事吗?”
“……”
他脑子里除了这个就想不到别的嘛!
“此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贸贸然和外祖母说起亲事,恐怕会把她老人家吓坏了的,而且侯府情况复杂,恐怕她未必会同意。
“可我着急。”这么好的媳妇看得着、“吃”不着,这不是折磨人嘛。
“……你先松开我,好好说话。”
使劲儿掰开缠在腰间的手,楚千凝的眼神不复以往的淡定,“不许再如此孟浪,你若再这般动手动脚,我便……”
“凝儿。”谁知她话未说完,就见黎阡陌可怜兮兮的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扯下了面上的白绫,让她得以看见他眸中的委屈,“十年孤苦,我情不自禁,你要谅解。”
“但是……”
“你难道半点都不心疼我吗?”
任由他将唇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楚千凝轻轻叹了口气。
她大抵掉进他挖的“坑”里出不来了……
☆、第083章 天价石砚
察觉到楚千凝的心软,黎阡陌淡色的唇不禁微微弯起。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拢过她散在颈间的发,不经意间看到她脖子上戴着的红绳,指尖微顿,清润的眸光忽而一闪。
食指轻轻挑起,他如愿看到了绳端系着的菩提子。
佛珠?!
想起她之前曾说过要遁入空门的话,黎阡陌忽然觉得那颗小巧的菩提子仿佛有千斤重。
难道……
她还是没放弃那个打算?
见他一直盯着那颗佛珠不说话,楚千凝将红绳从他手中抽出,重新掩在了衣领下。
昨夜外祖母走后,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这颗佛珠贴身戴着。
是以便穿了红绳,系在了颈间。
但她不解,黎阡陌的神色为何那般一言难尽。
“怎么了,这佛珠有何不妥吗?”她试探着问道。
“……没有。”
淡淡一笑,黎阡陌假装没有看到那颗佛珠上面的血迹。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楚千凝还是察觉到了不对。
仔细琢磨了一番,她才隐约猜到了原因,“这颗菩提子,乃是一位大师所赠。”
“哦?”明显还不满意的语气。
“楚家遭逢血难,他恐我心生魔障,之前还送了那本清心咒给我,这颗佛珠,想来也是他放在佛前开过光的。”
“哦。”
“……”
得寸进尺了是吧。
“那位大师何故如此良善,该不会是想收凝当弟子吧?”
“……人家是位和尚。”
怎么会收女弟子!
“他不收,凝儿可有想过要拜吗?”黎阡陌状似问的随意,可握着她的手却渐渐变凉。
“……”
绕了半天,原来就是要说这个。
微微敛眸,楚千凝无奈道,“红尘未断,佛祖不会收我的。”
这话乍一听无甚深意,可越琢磨越令人心下雀跃,黎阡陌反应过来之后满眼欣喜的将人拥进怀里,眸中如嵌了美玉般明亮。
“凝儿,要说话算话。”答应了不再动出家的念头,日后便不可出尔反尔。
“嗯。”
淡淡应了一声,楚千凝的声音轻到不易察觉。
不过——
黎阡陌还是听到了。
薄唇微勾,眸中笑意缱绻温柔。
*
从侯府离开之后,老夫人明显欲言又止,楚千凝看得分明却故作不知。
眼下时机未到,她与黎阡陌的事情还不易坦言相告。
否则,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楚千凝一时半会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应对。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离侯府,才走了没多远,楚千凝便对老夫人说,“外祖母,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胭脂铺,我想去瞧瞧。”
“那让车夫改道,咱们这就去。”
“外祖母折腾了这半日也乏了,您不若先回府吧,我略逛逛就回去。”恐老夫人担忧,她便又接着说,“有轻罗陪着我呢,您不必担心。”
“也好,那等我回府再让车夫回来接你。”
“您让他在街口候着便是。”
“嗯。”
得到老夫人首肯,楚千凝在街口的位置下了马车。
带着轻罗四处走走逛逛,经过胭脂铺的时候,她却并未进去,转而去了一间酒楼,选了二楼临街的一个房间。
推开窗子,街上景致映入眼帘。
轻罗在房间里转了转,不懂小姐特意选中这个包房的用意,“小姐,这房间有何特别吗?”
“你瞧那儿。”楚千凝笑着伸手指向了街对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只看到了“书墨斋”三个大字。
“那是……”
“你从许州带回来的那方砚台,此刻就摆在书墨斋待价而沽呢。”
“这么说来,您是为了赚钱?”仔细回想了一下,轻罗记得那方砚台看起来的确不错,“依奴婢看,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两银子。”
“少了。”楚千凝摇了摇头,笑的高深莫测。
“一千两?!”
话虽是这般说,但轻罗觉得够呛。
有一千两银子干点什么不好,拿来买一方砚台?
她本以为这个数目都已经是天价了,哪知楚千凝还是摇头,只淡笑不语。
“小姐,您不会觉得这方砚台价值万金吧?”
“你且看着吧。”
楚千凝卖了个关子,并未直言。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一位公子哥打扮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书墨斋。
越成德!
与此同时,书墨斋侧门的胡同里鬼鬼祟祟的出现了两个人,轻罗皱眉瞧着,觉得其中一个身影莫名有些眼熟。
“小姐,那人好像……”
“不是好像,就是容景络。”楚千凝的语气很是笃定。
“您怎么知道?!”轻罗惊讶道。
闻言,楚千凝并未回答,而是忽然说起了别的,“建安城中有两家侯府,宁阳侯因军功累累,加之昔日对陛下有救命之恩,是以才受封一品军侯;钦阳侯府是簪缨世家,侯位世袭,家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府里曾出过两位皇后、一位贵妃,世代昌荣兴盛。”
“嗯……”
“钦阳侯世子齐召南乃是建安四公子之一,极通文墨,向来喜欢收藏文房四宝,尤其是砚台。”
话至此话,轻罗总算是明白了点。
“也就是说,小姐您是在钓齐世子这条鱼?”
“他和砚台一样,只是鱼饵。”再过不久,便是齐召南的生辰,若是能够送一份合他心意的贺礼,日后的关系自然也能亲近些。
这些年来,钦阳侯府一直效忠景佑帝凤池,从不肯表明立场支持哪位皇子。
容敬和容景络想要帮凤君撷拉拢他们,这并不奇怪。
正是因此,她才要利用这一点。
皱着眉挠了挠头,轻罗发现她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