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瞥了她一眼,颇为感叹地道:“以往不知夫人与太后的乳母沾亲,还记得长乐洗三时,夫人与皇后娘娘看着有些生疏似的,却不知已是旧识。”
顾昭华原是不耐再与她说下去,分明在说长安侯夫人贪利,往日不与良妃的乳母攀亲,现在良妃成了太后,她也攀成了太后的娘家人,提起周清曼也是一副极为相熟的语气。却不想长安侯夫人竟没听话外之音,反而眉开眼笑地道:“说起来还是托了王妃的福,那时我也不知远房姨母竟是太后乳母,便是那次小皇子洗三,我进门时扭了脚,正巧那时仍是诚王妃的皇后娘娘经过,让人给我安排房间休息,还让侍女送来点心茶果,后来我脚伤好了,便去诚王府拜会,如此才熟了。”
“我倒是头一回听说。”顾昭华微讶,慢慢地向前走着,一边点头一边道:“不错,洗三那日皇后娘娘的确为我打点了不少琐事。”
长安侯夫人马上应道:“王妃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实在难得。”
因为一些事情,长乐洗三之事虽已过去两年有余,可顾昭华想起往事仍然清晰在目,她想到了一件事,弯了弯唇角,揽上长安侯夫人的手道:“怪不得那时皇后娘娘与我说看到了雅公主送来的贺礼觉得绣样十分精致,想来便是从夫人那里瞧见的。”
长安侯夫人一愣,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啊,当初我是代雅公主送了只香囊给小皇子……”说到这里她眼中一抹疑惑一闪而过,继而笑着叹道:“所以我就说王妃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那日皇后娘娘的确看过雅公主着我代送的贺礼,不过后来又觉得私看他人贺礼不全礼数,还让我不要说出去的,结果倒先与王妃说了……王妃……王妃?”
长安侯夫人连唤几声,顾昭华才猛然回神,勉强与她又支应两声,却是什么都没心思做了,借口忘了东西与长安侯夫人告别,又不忘提醒她一句,“那都是以往的事情了,如今皇后娘娘身份贵重,以往的事情还是少提的好,以免说多错多,夫人以为呢?”
长安侯夫人连忙点头,就如顾昭华所说,有些人飞黄腾达了,是最不愿人提起以往的事的。
顾昭华也没心思去再三嘱咐,她心绪难平,回到王府后摒退众人,让知秋从柜中找出一只封得严严实实的匣子,匣子里装的正是当初雅公主送来的那只香囊。
知秋知道这只香囊背后隐藏着一个至今未解的阴谋,如今见顾昭华取出匣子,不由问道:“王妃可是知道了什么?”
第363章 真相
面对知秋的疑问,顾昭华心中也是又惊又怒!她原不知周清曼与长安侯夫人相识,自然没有怀疑,可今日听长安侯夫人之言,她们竟然早有接触,所以她才心中一动进一步试探,什么周清曼看过雅公主的香囊自然只是她信口说来,可也正因如此,便让她碰触到了一个最为让她惊心动魄的真相!
“取纸笔来。”顾昭华需要极力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看着眼前的那只香囊,她心中之恨滔滔不绝!害她也便罢了,却为何要害她的孩子!当时长乐出生仅仅只有三日!便已有人要对他痛下杀手!如今真相近在咫尺,身为长乐的母亲,要她如何能吞得下这口气!
知秋只看顾昭华的神色就知道事情的严重之处,她连忙捧来纸笔,一边磨墨一边小声问道:“可要知会王爷?”
顾昭华提在手中的笔顿了顿,仅仅一瞬,她便提腕疾书,“不必!”已是两年前的陈年旧事,凤行瑞才刚刚答应凤行于思再留一年,若被他知道此事或许与周清曼有关,要么他与凤行于思兄弟反目,要么让他生咽下这口气,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会让人顺心顺意,所以,顾昭华干脆自己来解决这件事,不牵扯凤行瑞,不牵扯凤行于思,只当是后宅之争!她周清曼是皇后又如何?她总得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害她顾昭华的人她不会放过,害她儿子的人,她更要对方以百倍之血以做偿还!
“你将这信送住广平侯府,务必亲手交给雅公主。”
知秋由顾昭华手中将信封接过,谨慎地贴身放好,继而片刻不停地赶到了广平侯府。
广平侯赵睿自得子后已渐渐淡出官场,每日专心照顾妻儿,凤行雅嘉自产子后更是深居简出,除了偶尔进宫给太后请安外,根本不踏出广平侯府一步,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赵睿的儿子最终也没用那个“晗”字,永昌帝赐名“裕”,赵裕因为早产之故,比起长乐也就小了几天,如今正是可爱的时候,终日环绕父母膝下,倍受宠爱。
“回侯爷,”广平侯府的管家瞄着逗弄着孩子的凤行雅嘉,轻声在赵睿耳边道:“极乐王妃派了知秋姑娘过来,要求见公主。”
赵睿怔了怔,提起顾昭华,说他心中没有半点牵挂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往事已矣,如今娇妻爱子伴随身侧,他一切都看开了,心里只剩了对顾昭华的内疚歉意。他发怔的当口,那边凤行雅嘉问道:“什么事?”
赵睿便将事情说了,凤行雅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让乳母抱走孩子,“既是来找我的,便让她进来吧。”
赵睿站起身来,“我带裕儿去休息。”
凤行雅嘉也并未拦阻,虽然这一年多来赵睿已经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他对她们母子的关爱,可她也感觉得到,赵睿对顾昭华心存歉意,不管这歉意来源为何,自己丈夫心中时刻惦念着另一个女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太舒服。
知秋入府后见到的只有凤行雅嘉,知秋并无他话,只将顾昭华的信件拿出,凤行雅嘉看过信后,细眉便轻轻蹙起,过了一会问道:“你们主子为何想知道这件事?”
顾昭华在信中并未提起原由,只是让凤行雅嘉查一查身边有无与周清曼有关的人,简单来说,便是让她排查府中有无周清曼派来的细作。没人愿意自己身边有分心的人,不过,就算周清曼甚至是凤行于思在广平侯府里放了细作,又与顾昭华何干?
知秋垂眼答道:“信中所提何事婢子并不知情,不过王妃交待,若公主问起,便说待这事了结,她与公主恩怨两清,各自轻松。”
凤行雅嘉自然是承了顾昭华的情的,虽说当年她也是受到无妄牵连,因赵睿被凤行瑞困囚一事才急到早产,不过顾昭华也是实打实地救了她们母子两条性命。凤行雅嘉将手中信件放下,“本宫知道了,你回去罢。”
知秋行了礼便告退离去,凤行雅嘉想了想,与身边侍女道:“请侯爷过来。”
这件事牵连到广平侯府和凤行于思,凤行雅嘉没理由瞒着赵睿。
赵睿听过后久久不语,“公主打算查?”
听音识意,凤行雅嘉明白他的意思,赵睿早有意离开京城,不过现在孩子还小,凤行雅嘉月前又验出有喜,所以才耽搁下来,但他们虽在京城,可对官场和内宫之事早已不再掺与,如果打算彻查此事,说不得会惊动细作的幕后之人,说白了,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算身边满是细作又能如何?他们根本不在乎,只想平安地生下孩子然后离开,而顾昭华的这封信,与他们的初衷明显不符。
“王爷不愿查?”凤行雅嘉反问。
赵睿蹙了蹙眉,又是闭口不言。
凤行雅嘉笑了笑,“想来侯爷与我一样,心里觉得欠了极乐王妃一份人情,这份人情不偿,你我心中一生难安,虽然此事有违你我初衷,不过为了长久安宁,这份情,必然要偿。”
凤行雅嘉话中有话,赵睿愣愣地看着她,许久过后,他点了点头,“好,偿过这份人情,便得长久安宁。”
三日后,凤行雅嘉送了一个人给顾昭华,是凤行雅嘉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名唤蓝彩,随着蓝彩送来的还有一支赤金发簪,簪头一颗明珠熠熠生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蓝彩的双颊红肿不堪,十根手指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额上满是冷汗,跪在顾昭华面前叩头不停,“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这簪子是蓝玉偷的,不是婢子,不是婢子!”
顾昭华也不问蓝玉是谁,转着那枝发簪淡淡问道:“那为何会在你手中?”凤行雅嘉既然送来这枝簪子,那就代表这簪子与周清曼有关,有可能是以往诚王妃之物。
蓝彩呜咽道:“两年前蓝玉携物私逃,逃跑途中在府中荷池不慎溺死,婢子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在她的枕头里看见这枝簪子,一时起了贪念,就将之藏起……婢子实在不知这是王妃之物,婢子若是知道,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
顾昭华微微眯了眼睛,“你说蓝玉……溺死了?”
“是……真的与婢子无关……王妃明鉴……”
“你可认得这个?”顾昭华目光示意,知秋便将那只香囊托到蓝彩眼前。
蓝彩看了半天,那香囊手工精巧花样雅致,并不是普通之物,她正觉得在哪里见过,突然目光一凝,“婢子认得!这香囊是蓝玉替公主缝制的!蓝玉的绣活好,公主的许多东西都是蓝玉所制!”
顾昭华的指尖轻轻按压着簪子的簪尖,“你说……蓝玉是什么时候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