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彤不知道孟九根和陈金枝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那两夫妻一早就已经不把她的父母当儿子媳妇看待了。
孟大和春二娘在他们眼里,大概也就是两个能干活、可以任他们随便驱使呼喝的奴才,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冷血的任意欺压迫害她们一家,而没有丝毫的负罪感。
孟彤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柔声劝道:“爹,又不您不想祭拜先祖,是俺爷俺奶他们不让您祭拜啊,举头三尺有神明,咱家的祖宗一准都是知道的,您就别伤心了。”
孟大叹了口气,一脸的抑郁低下了头,把一旁原本兴致挺高的春二娘也给带累的苦了脸。
孟彤皱着脸挠了挠头,想了想才试探性的问孟大,“要不……回头俺上趟族长家,跟族长问问咱们这一支上三代的祖宗名姓,过年过节的时候,咱们就自己祭拜,你看行不?”
“能行吗?”孟大惊喜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孟彤。
孟彤心说:不行也得行啊!您都只剩下两年的寿了,再难办到的心愿,我也要给您圆了。
☆、158不要脸
孟大和春二娘不会知道孟彤心里在想什么,看到女儿肯定的点头,两人不由相视而笑,都觉得异常欣喜。
大周朝以孝治天下,孝道二字几乎是刻进人们骨血里的东西。
陈金枝和孟九根的无情伤透了他们的心,若是没有孟彤的存在,孟大和春二娘极有可能会选择继续忍受孟家人的欺凌和压迫。
可因为有孟彤的存在,他们要担起为人父母的责任,这才选择了逃离和反抗。
其实说反抗也不适当,从头到尾,真正在反抗的人只有孟彤一人,孟大和春二娘只是选择跟从了她而已。
既便知道父母不慈,反抗和无法孝顺父母还是让孟大心里有了愧疚。
他会渴望祭祀祖先,其实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和宣泄,他想让祖先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不孝之人,他只是出于无奈,才没有办法孝顺自己的父母。
长长的游行队伍绕水头镇一周之后,留下两位师傅主持晚上的祭祀和焚化祭品,一众高僧师傅们乘坐的马车便在一众衙役的护持下,继续赶赴下一个镇子。
看完了游行,也才巳时正,离午饭时间还早。
孟彤猜测周元休和齐子骁不会这么早到,便问孟大,“爹,您累不累?要不要到那边榻上躺一躺?”
孟大自打吐血之后,身体虽然食补药补不断,但终究还是亏损了。
他点了点头,由着孟彤和春二娘将他扶到了屏风后头躺下。“俺就在这儿歇会儿,你带你娘下去逛逛,今天镇上这么热闹,不逛可惜了。”
孟彤转头看向春二娘,“娘,您去不?”
春二娘却摇了摇头,她不放心把孟大一个人留在酒楼里。“今天是中元节,那些摊子上卖的都是冥衣冥鞋,俺们家又不用祭祀,顶着个大太阳下去跟人挤一身臭汗,俺可不乐意。”
孟彤听了便过去挽住春二娘的胳膊,笑着娇声道,“那俺听您的,咱们娘儿俩就在这窗边坐着看热闹,反正这里凉快,还有茶水、果子和点心可吃,可比下去挤一身臭汗舒服多了。”
母女俩安置好了孟大,便兴致勃勃的重新在窗边坐下,一边吃着果子、点心,一边看着街上的行人和街道两旁的铺子,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正七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烫,此时又正临近午时,阳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邵金荷一手扶着邵大担着的空竹框,一边拿手帕遮在额前东张西望。
今天她跟邵大赶了个大早,担着自家种的甜瓜到镇上叫卖。
因为是中元节,天气又热,他们的瓜没到午时就已卖的一个不剩。
兜里揣了两百多文钱,邵金荷看着路边的小吃摊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缠着邵大给她买了一包桂花糕,邵金荷正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谁知一抬眼就看到了对街酒楼上坐着的人。
那个头上梳着道士髻,身上穿着男士布衣,打扮的不男不女,还能勾走铁头表哥全部心神的孟彤。
“爹,您快看那里。”邵金荷阴沉着脸一扯邵大的担子,凑到他身边低声道:“那个勾引表哥的孟彤在那个酒楼上。”
邵大抬头看去,正巧看到周元休和齐子骁出现在了窗前。因为角度问题,邵大和邵金荷看不到坐在窗口一侧的春二娘,倒是把周元休和齐子骁侧身向春二娘行礼时,站得离孟彤极近看得一清二楚。
周元休和齐子骁出色的外貌,以及身上丝制的锦袍,一看就知是与他们的这些庄稼汉完全不同的有钱人。
邵金荷一时嫉妒的眼都红了,咬着牙狠狠骂道:“呸!原来是勾搭上有钱人家的少爷了,俺说她怎么对表哥家的条件不动心呢。”
“哼!光天化日的,竟与男人在酒楼里私会,真是不要脸之极。”邵大可比邵金荷有脑子多了,一见此情景,扯着邵金荷就往回走。
邵金荷不肯走,不甘的频频回头去看酒楼上的情景,“哎呀,爹,您要扯俺去哪儿啊?”
“你姑父和你表哥刚才不还在那里卖瓜吗?”邵大头也不回的道,“咱们去把他们找来,也让表哥看看那个孟彤的真面目,省得他还一心掂记着,不肯答应跟你定亲。”
邵金荷一听,两眼顿时就亮了,她幸灾乐祸的回头又往那间酒楼的二楼看了眼,心里想象着孟彤与人苟且,被她们一行人给堵个正着的情景,乐得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酒楼里的孟彤可不知道自己被人看到了,而且还有人想要过来抓她的奸。
她们一家三口此时正跟周元休和齐子骁围坐在一起吃饭呢。
一桌子的美味全是一品鲜的招牌菜,羊骨炖鲜鱼,爆炒鱼片,红烧猴头菇,海参鱼皮羹,韭菜炒鲜贝,卤猪蹄,爆炒孢子肉片,甲鱼汤。
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一桌,周元休和齐子骁持晚辈礼,与孟彤一起坐在下首。
因为事先打听过孟大和春二娘的个性,周元休和齐子骁极尽能事的说些京城的趣事,活跃气氛。
而春二娘因为事先被孟彤做过思想工作,也努力把周元休和齐子骁当做自己人看待,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周元休跟孟彤道,“下午镇上没什么可逛的了,你不如带伯父伯母去武义堂走走,那里的后花园是防照江南园林建造的,在这河北府极为少见。”
孟彤不知道大周朝有没有逢初一、十五不到人家家里拜访的忌讳,不过周元休既然邀请了,她反正是带父母出来玩的,孟大的寿元不多了,能让他看更多的风景,孟彤是很乐意的。
“爹,娘,要不咱们就去看看?”
孟大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齐子骁和周元休,“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齐子骁连忙笑道:“伯父说哪里的话,能请到您和伯母到家里坐坐,小可正求之不得呢,哪里会有打扰之说。”
周元休也道:“因为彤彤劝动了子骁进军营上进的事,子骁的舅舅一直对彤彤很是感激,一直叨念着要当面谢谢彤彤呢。”
☆、159抓奸
“只不过齐家舅舅事务繁忙,若是今天能请得伯父、伯母和孟彤一起前去做客,齐家舅舅肯定是要高兴坏了的。”
孟大见周元休和齐子骁都这么说,也就不再推辞。
众人结帐下楼,孟彤扶着孟大,直接在酒楼的后院上了骡车,一众人便直奔武义堂而去。
被邵大和邵金荷叫来的赵平九和赵铁头,蹲在对街的巷口,一边啃着肉包子,一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酒楼的大门,深怕看漏了一眼,会错过孟彤身影。
赵平九清楚自己大舅子和侄女在打什么主意,但就他自己来说,也是愿意让铁头死心的。
不管孟彤今天在酒楼里跟什么做了什么,也不管她今后要嫁给谁,她看不上铁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平九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对一个无心于他的女孩念念不忘,甚至颓废终日,不知振作。
可惜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孟彤和邵金荷说的那两位公子从酒楼里出来,而酒楼大堂里吃午饭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不对啊,咋这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出来?”赵平九不禁怀疑的瞥了眼自己的大舅哥和小侄女儿。
邵大一感觉到赵平九的目光,立即就叫了起来,“你别看俺啊,俺跟金荷是真的看到那个女娃子跟人在酒楼里喝酒做乐来着。”
邵金荷也连忙在一旁点头道:“姑父,俺跟俺爹真的看到了才叫你们过来的,她当时就站在那个窗户里,跟两个穿着绸缎衣服的公子有说有笑的,动作可亲密了。”
邵大不着痕迹的看了加油添醋的女儿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赵平九转眼看向邵大,用眼神确认邵金荷说的是不是真的。
邵大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俺过去问问,你们呆这儿等俺回来。”赵平九说着就站了起来。
赵铁头一听,立即也跟着站了起来,“爹,俺跟你一起去。”
“你给俺好好呆着。”赵平九语气严厉的低喝了一声,冷冷的瞪了赵铁头一眼,直瞪得铁头低着头又蹲了回去,才转身大步往一品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