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抿着唇,克制着嘴角的喟叹跟将要喷涌而出的爱意。他能感觉到,自己那颗心酸酸胀胀的满足跟窃喜。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了,后悔早早的求了赐婚的圣旨。
实际上,他的身世,或是他将要面临的危机,他都不甚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身为自己的未过门的王妃,倘若有一日自己这靖安王落难,她该如何自处!
他更担心,有朝一日他若失势,还有谁能在群狼环伺的京城之内护着一女子之身在三法司为官的她。
想到这里,萧清朗的手不由再次收紧了一些,那满是情愫的眸子也渐渐冷静下来继而暗如深渊。
既然揭露真相无可避免,那他必然要寻个最妥帖的法子,至少要保证她的安危。
萧清朗眯了眯眼,感受着胸口处的温热,忽然想到,他舍不得也不会将她交给旁人照顾。所以,就算最后的结局是注定的,他少不得也要搏一搏......
他的手微微下滑,落在她的后背带着安抚意味的拍了拍,而后声音嘶哑低沉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既然要决定与她风雨与共,生死携手,那他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许楚得了准话,心里一松,抬头挑眉看着他光洁的下巴,又探着身子亲了亲。直到看到他耳垂如血一般泛红了,她才莞尔一笑道:“王爷觉得,我这次的吻技可要再多练一练?”
萧清朗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毕竟当初还未进京的时候,他就以此调侃过自家小楚。却没想到,这回却被她将了军。
他忍住笑意跟轻叹,肃了肃嗓子声线带着意味不明的暗哑,垂头说道:“那需得再与小楚切磋一番才能知道。”
说完,他就在许楚有些错愕的目光之下,含笑低头。
马车之外,秋风习习,天边已经泛出微微白光。无需多想,这一日必然会有个好天气......
而隔绝了冷风跟寒意的车厢之内,氤氲暧、昧,脖颈相交之间,许楚就已如同盈盈秋水一般倚靠在了萧清朗胸膛之上。她微微喘息,心口剧烈的起伏着,而面上也再没有了之前看向萧清朗的戏谑神情。
第四百二十六章
果然,在男女之事上,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男子都占着天然的优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就幽幽看了萧清朗一眼。可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意犹未尽的眸子,当即,她的身体一僵,讪笑着说道:“那我先回府了,明日、你且记得帮我告假,待到休息够了,我再到王府取我的官服......”
说完,她就松开了被自己紧攥着的萧清朗的领口,然后拽过自己的工具箱下了马车。那身影,还真有些仓皇而逃的意味。
萧清朗看着她进了府门,又见自己派来的门房将大门关上,这才喟然一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怕什么呢,这一次,他也不是不能一拼......只是如何破局,还需要些许时间布置。
太后宫中,灯火彻夜未歇。素来端庄平和的太后,此时却满面愁容,手上的佛珠别捻动的极快,彰显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她身边的宋嬷嬷见状,不由叹口气担忧道:“太后,不如先歇息吧,你已经熬了许久了。”
太后揉了揉额头,语气颇为疲惫的说道:“我如何能歇的下去。早些时候,自皇上口中得了长丽宫密道的风声,我就暗觉此事不好。未等我出手阻拦,玄之就已经在英国公被暗器所伤,而今更是生死不明......”
宋嬷嬷闻言,心知太后此时大概是心思太乱,以至于既担心靖安王继续追查下去发现真相。又担心,因中毒而昏迷不醒的他,会有生命之忧。
她想了想,只能宽慰太后说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只是太后若不想让那些事情被揭露,那就要想个法子才好......”
“你是说......”太后蹙眉,神情不明的看向宋嬷嬷,半晌之后才眯眼说道,“此事再容我思量几日,现在还不到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妄造杀孽。”
宋嬷嬷应声,恭敬的站在她一旁不再言语。
太后这厢,满心沉凝,而皇帝那边也未曾好到哪里去。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桩桩件件都直指皇室。前面的董家别院、董瑞阳又或者后来牵扯出的英国公与玄阳道人,就好似一张网中的结点,看似独立成案实际上不过是那张网背后之人的一颗棋子罢了。而那人真正的目的,少不得便是大周皇室的萧家......
他能坐稳皇位,自然不可能是无能之辈。实际上,身为帝王,他最擅长的便是阴谋论。
前面种种,无论是锦州城私铸的铜币还是那些暗中打造的兵器,又或者不见踪迹的赃款,无论哪一样都说明那人是奔着皇位而来。
可是,与直接揭竿而起不同,那人一直在暗中谋划。就好似,想要一击即中一般。然而,一直蛰伏着的那人,又总耐不住性子挑衅于三法司跟朝廷,让人感受分明却又琢磨不透。
既然他要隐藏身份,又怎会生出那么多事端?
还有护国侯,将他拉下水,目的何在?
想到这些,皇帝的视线不由得就落在了御案之上的那摞奏折之上。
护国侯入牢,京畿防卫便有空可钻了。如果不出意外,要接手其权利的,该是他的副将彭将军。
皇帝眯了眯眼,看了一眼白日里匆忙回宫的刘德明,低声吩咐道:“准备便衣与马车,朕要出宫一趟。”
刘德明心头一惊,赶忙劝道:“皇上,眼看就要到早朝时候了,此时出宫风险太大了。”
皇帝蹙眉,神情冷寂道:“可是不出宫亲自瞧一瞧玄之,朕心里不安宁。”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的守在外面的太监匆忙来报,说是有要事求见皇上。
刘德明得了皇帝准许,离开御书房查看。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满脸难掩喜色的归来,说道:“皇上,是老奴派到靖安王府的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是王爷如今已经大好,明日会照常早朝。”他顿了顿,脸色有些诡异,又有些迟疑的禀告道,“只是王爷还有一事,说是许大人身体不适,明日需得告假一日......”
皇帝听到萧清朗醒来的消息,心头一松,重新端坐回了龙椅之上。可待到听到他要替许楚告假,脸色也跟着有些奇怪了,这玄之只要在京中素来都不缺席早朝之事。
曾经也有官员,因身体疲累或是偶感风寒而告假,都被他冷面嘲讽一番。倘若那官员素来是浑水摸鱼之辈,他说的只会更过分,所以只要他在京城之中,鲜少有朝臣会因些头疼脑热或是家务之事耽搁早朝跟公务。
而今,他居然会主动替人告假?且还是以身体不适的缘由,这事儿还真是罕见至极啊。
皇帝知道他清醒过来,且明日还会早朝,心里就知道今日中毒之事大概就是个圈套了。所以,他倒是未曾在焦急,只是无奈道:“这玄之也是越来越没个准了,以身犯险不说,还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真是让朕头疼。赶明他一上朝,明眼的朝臣哪个猜不到内情?”
他语气里虽然看似不满,可实际上刘德明却知道,皇上并未将此事当回事。若说真当回事,只怕更多的也是对靖安王的回护。
所以,他赶忙躬身上前,缓声说道:“想来王爷自有他的打算,皇上不是曾说过,王爷行事素来都是有章法的吗?”
皇帝点点头,颔首道:“这倒也是。”沉吟片刻,他又咋舌感慨道,“不过朕却没想到,玄之竟然也会有过不了美人关的这一日。”
毕竟这么堂而皇之的假公济私,可不像是自家三弟的风格啊。
第二日一早,晨鼓作响,阴沉了一整日一整夜的天气终于放晴。
待到天边放出一丝光亮的时候,东华门打开,诸位朝臣分列左右一次入宫上朝。
因为有萧清朗的突然出现,还有他意味不明的冷笑,所以不少欲要打口水仗的官员此时都没敢说什么。至于那些,想要借萧清朗暗闯英国公府继而受伤一事生出是非的官员,此时也是老实的跟鹌鹑一般了。
早朝并无风波,若说有也就是迎接肃王入京之事。
因为肃王跟肃王世子怎么算,都算得上当今的长辈。可是肃王一脉,又向来与正统一脉不对付,所以礼部也很是为难,不知该以何等礼节对待肃王等人。
“自然是以招待皇室宗亲的礼节对待,早朝后工部派人重修肃王府,好在肃王等人回京以后有落脚之地。”皇帝面色平静不见晦暗与恼怒,只管语气威严道,“这等小事也需朕亲自过问,礼部一干官员是做何吃的?”
礼部侍郎被责问,不敢大意,赶忙跪地求饶。良久之后,皇帝才环视朝堂之上,说道:“大周礼仪之邦,自然是需要恪守尊卑有别,礼仪周全的常理了。肃王虽曾有异心,可如今他入京祭祀祖宗,又欲要让子侄孝敬太后,那朕自然不能不讲情面。诸位觉得是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