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会精神恍惚造成幻觉。所以,谢娘突发奇想的与金漫山会面,并未只为男欢女爱,而金漫山也没心思更没能力与她欢爱。
而那吻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只是谢娘心中有愧,又怕被人发现,这才想要用私情遮掩事实。
她自然是想要与金漫山一起想办法,让那缠身的厉鬼灰飞烟灭。只可惜,最后却是自己送了性命。而她回到房间之后,也是莜娘用了迷药,随后出门祭奠。
“第二日我们到金管家房间时候,发现他房间还有盛水的木桶。而木桶中的水,干净清澈,没有任何胰子痕迹。而木桶四周满是水渍,十分滑脚。”许楚眯眼,摇头说道,“最重要的是,那里面却还漂浮着细碎的冰层。”
金管家所谓的洗澡水,却没有洗澡的痕迹。既没有用胰子,也没有污秽,反倒是颇为清澈,这就解释不通了。另外,这个时节,就算当真寒冷,却也不至于让屋内的洗澡水冻出冰层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本来就是冰水。
所以,在等着开水的那段时间,金福跟莜娘定然做了什么!比如抄小路将人放入冰水中冻死,再放置到水亭。又或者将人先冻死,再由金福暗中将冰块带回抛入自己所用的木桶之中。
无论是哪种可能,至少这两人的嫌疑是逃不开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此时的莜娘褪去了面具,倒带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她弯着眉眼看着许楚说道,“若是早十二年我遇到你,或许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吧。”
“你们说的都对,当年进道观,其实是我自己进的。至于金漫山服药过度而不举,也是我加重了药方子。还有炼丹的鼎炉爆炸,也是我做的。”她一边说,还一边灿然一笑,“然后我接着金漫山偶尔给大姐捎信的机会,见过金福金管家。可笑的是,他竟然把我当作寄托,任凭我利用……大抵,他心里也是憎恨金漫山的吧,不过无论如何,该报复的人我也报复了,余下的小鱼小虾就当我发了慈悲吧。”
“你……”许楚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可还没等她上前几步,就被直接跌入了身后的怀抱中。接着,身边一声巨响,刚刚还歪着头无所谓的说着自己罪行的女子,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确是附近焦糊味道跟凌乱的碎肉残骨。
谁都没发现,她身上竟然带着用火药填充的炮仗。谁也没发现,她在最后的时候,可以的往远处走了几步,以免殃及残存的这些人。
她的的确确曾想过要与这些人同归于尽,可真到了根上,她却犹豫了。她实在太累了,累的总想要放弃报仇。可是,她要是放弃了,爹娘跟爹爹该怎么办?
她不能让人枉死,所以既然官府不管,那就她自己来好了。为了报仇,她什么都可以放弃。
可是最后,她还是心有不忍。却不知道,是为了心底里的那一点善念,还是为了感激许楚这个让爹娘跟弟弟重见天日之人。
宋德容自然不会让人给莜娘收尸,而侥幸活下来的人,则连连唾弃着莜娘的丧心病狂匆忙跟着官差下山。唯有宋夫人,在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蹲下身一片片寻找莜娘残骨的许楚,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执手相看
金漫山跟金福被各自带了下去,可在下山道时候,金福却一头跳下了悬崖。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呢,就见一抹黑影犹如孤鸟一般滑落下去。不过宋德容查看了队伍,发现并未曾少人,就不再上心了,只挥手留了一队官差等明日下山寻找金福尸骨。
毕竟此处山崖高耸,下面是万丈深渊,要是掉下去,不死也难。
萧清朗跟许楚并着萧明珠等人收拾完了,这才穿过锦绣园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经过血腥洗礼,加上主事的金漫山跟金福被衙门带走,所以山庄内格外萧瑟起来。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不知不觉中,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寒风吹过,没有烧火炉的房间温度瞬间低了许多。然而,纵然再冷,也抵不过他们几人心底的冰凉跟寒意。
谁能想到,一个好端端的五十大寿,会闹出如此血腥的命案。又会牵扯出那三具鞣尸的冤屈来。
“锦州城。”萧清朗低沉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静默不再言语。看来锦州城的黑暗,比他想象的要更深。求告无门,官府成了摆设,逼的苦主不惜鱼死网破的报仇,当真……令人发指。
沉默最终被魏广的敲门上打断。
“公子,金福已经救下来了,被暗一带到山里了。”
“好,务必要撬开他的嘴。我且要看看,锦州城上下的傀儡假衙门,到底为何费尽心思护着这金漫山跟莲花山庄!”第一次,萧清朗眉目间带了浓重的戾气。
三条人命,不,或许还有更多不可知的被金漫山玩弄过而失踪的少年,如何就能让官府视而不见。要知道,这些被红妆楼当作礼物所交易的孩子,并未签死契。
几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还为此案沉思时候,锦州城内将会再度诞生关于萧清朗跟许楚的新话本。而这一次,不说酒肆茶楼的食客,就连官员后宅女眷也开始津津乐道起来,就好似谁少说一句就落了后似的。
晨曦来临,淡淡的日光驱散着莲花山庄所有的黑暗跟罪恶。而锦州城,也再次喧闹起来,一如往常般毫无异样。
宽大舒适的马车之上,却依旧默然一片。实在是山庄中的事儿,太过耸人听闻,好端端的一个女孩不过是幼年之时,就背负上滔天的仇恨求生。甚至,她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报仇泯灭良知,抛弃一切善念。
风乍起,也让萧清朗紧绷着的下颚更染了几分冷意。他原以为,年年报与吏部考核,时常被皇兄嘉奖的锦州城官场,就算不够清明,也不至于浑浊不堪。却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堪。
堂堂通判、州判,竟然对百姓冤情如此不屑。由此可见,锦州城的衙门是何风气。
“你也别太动怒,所谓官字两张口,这般不分轻重是非的衙门又并非锦州城一家?”花无病难得的收敛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劝说起来。不过在看到萧清朗递过来的眼神后,他还是举手耸肩投降道,“你可别看我,再看我说的也是事实。毕竟,大周郡县并非一二,不可能处处都如你坐镇的京城那般。”
许楚轻声一叹,将心绪整理好,开口说道:“虽然话是如此,可却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实,放弃治疗。”
在百姓命如草芥的封建时代,她第一次认识到,朝廷有萧清朗这般公正且掌握实权的人是何等重要。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犯个人崇拜的毛病了。
她伸手捏了捏萧清朗放置在膝盖上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纵然吏治清明,为未必不会出现冤假错案。世间事,多为人断,可最重要的却是冤案有地可陈,错案有地可翻……”
她的话不曾说尽,可萧清朗却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记得许楚在验看钱家少夫人的尸体时候,曾叱责多当时官府的仵作,说误执伤痕,颠倒错乱,不一而足;若遇开检重案,无不瞠目束手。
可是,随着一路走来,他听到更多的则是各地官府衙门对仵作的偏见跟歧视。以至于,许多仵作,多是屠宰之家,不思人命至重,或者暗受凶首或事主情嘱,捏合尸伤供报。
在命案之中,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人,许多时候却不能或者无法验看出关键线索。何其悲哀,又何其无奈。
他蹙眉,目光沉沉,陷入沉思。
“就如同我们一路遇上的案子,却不见哪个官员对验尸之事有一知半解。我甚至敢说,纵然大周律法严苛,可假如我真做了假的验尸单,只怕旁人也难看出端倪。”
就好比之前钱四儿杀人投井一案,要不是她横插一杠子,又有谁会质疑钱四儿的验尸结果?
所以除了仵作之外,制度跟各级掌管着当地刑狱的官员,也不该置之度外。
马车在锦州城宽阔的街道之上发出骨碌骨碌的声音,也衬托的车内愈发安静。片刻之后,萧清朗眸光一闪,眼底的沉思换做了往日的清明跟冷静。
他看着许楚,轻笑道:“小楚当真是我的福星。”
这一笑,便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只看的许楚一愣。当然,也让萧明珠跟花无病瞪大了眼,诧异了半晌。
这厢车内的气氛刚刚缓和上来,就见马车停了下来。而后,萧清朗几人听到外面传来几句恭敬的声音,“我家大人邀周公子跟楚姑娘进府一叙。”
萧清朗作为高人形象,自然给宋德容的印象十分深刻。这位明明是富家公子,却有一身堪比国师的修为,实在是不得不敬着些。
更何况,那莲花山庄的案子虽然破了。可是,却给宋德容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他急躁的抓耳挠腮不得安宁,如此,他自然就指望着能看破运道的周云朗和能通鬼神的楚姑娘帮着指点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