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选择,他猜得到,是以才迟迟不肯明言,“这正是我最担忧的一点,余音,我希望你好好的,不要被我影响,你已然过了几年的苦日子,是时候享清福,实不该再因为我而葬送余生。”
“所以你就一直否认你的真实身份?你认为我不会怀疑吗?真的假不了,我只会一遍遍的猜测,这样不会令我好过,只会更累!”他的观念恕她无法接受,强忍着被药效催化的痛楚,视线已然变得模糊的宋余音即使侧过首也看不清楚他的模样,饶是如此,她仍旧想把话说清楚,“你所谓的隐瞒是为我好,可在我看来,你不说实话便是对我不信任!我宁愿你把一切都说出来,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愿意陪在你身边,与你携手共渡这困境,不管结局如何,我都无怨无悔!”
她的深情和执着,他又何尝不晓得?感念于心的时谦微侧身,抬手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颤声呢喃,“我知道,我都知道,之前是我太自私,一味的做决定,没有顾及你的感受,直至你说要走,我才慌了神,可又始终没有勇气主动与你讲明。
万未料到卫平渊居然会对你下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强留下你,倘若早知如此,我今日就该说实话,你也不至于赌气要走,不会被下药,不会这般痛楚。只怪我思虑不周,才会累你遭罪。”
说到情动处,他愧疚的吻了吻她那滑落在眼角的泪滴,被触碰的宋余音浑身一颤,那一直强压在心底的意念疯了似的在体内疯狂流窜,使她越发难耐。
自尊不允许她接受这亲近,可身子却不听她使唤,感受到他的唇瓣在她面颊来回滑动时,那特殊的男子气息沁入脑海,越发令人意乱情迷,她只觉整个人都瘫软作一团,尤其面前人还是她心底的少年,她的夫君,她苦守了三年的心尖人!
若说没有一丝感觉是假的,那一刻,心底的渴望被连根拔起,她甚至想抛开一切与之更加亲密,可他之前的隐瞒和今日的突然坦白令她无所适从,加之卫平渊的那番话令她如鲠在喉,她越发看不透时谦的目的,已然急红了眼眶,啜泣着质问,“你究竟想怎样?除了喜欢你之外,我一无是处,帮不上任何忙,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何必用这种掠夺的方式留下我?你若心中无我,就不要再耍弄我,我怕我会当真,我怕奉出的一颗真心会再一次被你践踏!”
第39章 误会解除
或许是他最近的冷漠令她生出错觉, 但他对她的情意并非虚假, 生怕她误解, 时谦再次表态,“余音,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你, 打从你入宫开始,你我有所接触之后, 我便在心里将你视作我的女人, 想与你好好走这一生, 奈何后来变故丛生,不得已才与你分离, 即使重逢,也因为顾虑太多而无法与你相认,可即便如此,我心里也始终留有你的位置, 当时入宫的还有另外两位妃子,虽然你们都是因为政权联姻而入宫,但只有你,走进了我心底。”
这会子他再如何坦诚, 于她而言都变了意味, “可你先前怎么都不肯说,今日却突然讲明, 你让我怎么想?我只会觉得你是怕我出卖你才会故意这般。”
“难道卫平渊不说出来之前我就想不到这一点吗?一定得他提醒我才怕你出卖?”所有的一切他早有思量,“正因为了解你, 所以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我不说你可能会恨我,但你绝不会因为这事儿就去坑害我,是以我并不怕你走,反而希望你能离开这是非的旋涡。只可惜,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卫平渊突然来这么一出,我当然不能让你被旁人亵渎,那就只能由我来救,所以我这么做并不是担心你背叛,完全是我自愿,不愿看你这般痛苦。”
人对弱者往往都容易产生一种同情的心态,偏她很介意他的初衷,“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宁愿难受自尽也不要你的施舍!”
他晓得她的自尊心极强,但他也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这不是可怜,是发自我内心的感情!我若不喜欢你,管你中什么药,谁救你都无所谓,正是因为我在乎,才不希望旁人欺负你,才想助你脱离苦海。”
表明心迹之后,时谦再不多言,于她面颊之上落下轻轻一吻,霎时间,周遭忽静,宋余音那颗防备的心顿时被击溃,倔强的眸子也逐渐柔和,整个人慢慢安定下来。似乎这尘世间没了恩怨情仇,没了勾心斗角,只剩她与时谦。
毕竟这是她念了多年的夫君,而今又与她说了那么多肺腑之言,前因后果,他就讲得一清二楚,再没有任何隐瞒,真真假假,她分辨不清,也没有心思再去分辨,只因此刻的药力已经发挥到极致!
若是旁人,她宁死不从,但若是他,她的内心其实并不抗拒,只是有些介意他先前的欺瞒,生怕他这会子说的话仍旧是谎言。
可她的心弦已被拨动,加之她这会子脑袋嗡鸣,意识昏沉得厉害,一心想要寻求解脱,却又害怕再陷入深渊,被矛盾交织的宋余音越发痛苦,勉强别过脸去,试图躲开他,以致于眼泪滑落至脸庞,止也止不住,痛苦又惶恐的轻泣着,“很难受,到底该怎么办?我好难过……”
抬指抚去她额前细密的汗珠,看着她那发红的眼尾,泪水涟涟的水眸,时谦心生怜惜,再次诚恳的向她致歉,“余音,都怪我承认得太晚,才害你伤心难过,你可以恨我我无话可辨,但你现下中了药,必须先解了药力再说其他。”
“可是我不想这样!”她是心属于他,却不希望两人的第一次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发生,尤其是现在,她根本摸不透他的心思,心有顾虑之际,也就无法坦然放松的与之亲密,“要不你给我浇些凉水吧!兴许我能清醒一些。”
“万万不可!那样太伤身,深秋的天本就不能碰凉水,加之你中了药,猛然泼冷水肯定受不住!”时谦断然不会冒这样的险,他宁愿以身相救,“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我为你解毒也算合情合理,并不有违规矩,余音,有我在你别怕,我不会不管你。”
既已决定,他便不会再有任何犹豫,唇瓣缓缓移至她耳边,细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借此机会将深藏多年的情意尽数倾诉,再没有任何隐瞒。
姑娘家那似有若无的清香似有魔力一般,轻而易举就惑了人的心智,明明中药的是她,他竟也有些神智混乱,浑忘了君子之仪,放在心尖的男子就在面前,小心翼翼的帮她度过难关,那奇怪而美妙的感觉令宋余音微眯着双眼,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臂回拥着他,沾了些许香汗的青丝弯曲的铺在枕边,开合的唇瓣好像在呢语着什么,时谦凑近去听,才发觉她在唤着他的本名,陈临致。
此刻的宋余音只觉轻飘无力,仿佛游离在半空之中,惶恐不安的她紧抓住他的胳膊,从未有过这种感受的宋余音惊慌失措,紧张的商议道:“那什么……能不能等一等,我……我害怕!”
都走到这一步,如何能够反悔?时谦轻哄着柔声安慰道:“余音莫怕,这回是我疏忽才害你遭难,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度过,很快就没事了。”
这句话仿佛令她回到了几年前,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护着她,宠着她,以致于她铭记在心,多年不曾忘怀,始终放不下这段感情。
回想起以往的日子,她也就不像之前那么紧张,逐渐放松下来,不再紧绷,他这才开始占领这城池,好在他之前有足够的耐心,已令她动了心,而她虽痛楚,也不至于撕心裂肺,只紧咬着唇,努力的压下呜咽声。
见状,时谦心疼不已,实不希望她这般压抑,柔声劝哄,说自个儿会小心一些。
偏偏她此刻药力正盛,若然他太过缓慢,只会使得她更痛苦,可她一个女儿家脸皮薄,哪好意思主动要求什么,于是她只强忍着难受说无妨,“你……你随意吧,尽快了结即可。”
想着这般墨迹她可能承受的痛苦更多,于是时谦再不犹豫顾忌,速战速决,只愿她能好受一些。
三年的等待终于盼到故人归,三年的隐忍终于换得知心人,那一刻,宋余音感慨万千,她当初的梦终于圆了,而时谦亦觉缘分很奇妙,两人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实属难得,这样的好姑娘,他断不会辜负。心里的安慰和那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快要将他淹没,那是他头一回晓得,原来心意相通的温存竟是如此美好,令人迷恋!
而宋余音也恍置云端,随他而浮沉,她就这般轻搂着他,私心里希望时光就此定格,两人静拥彼此,不必去管那些恩怨情仇和勾心斗角,该有多好!
恍惚间,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后来的事已然记不清楚,浑身疲惫的她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发觉烛火燃了一大半,窗外一片漆黑,估摸着天仍未亮。
稍稍动了动,只觉浑身酸痛,才轻嘶了一声,就惊醒了身畔人。
见她醒来,时谦忙问她感觉如何,抬手轻抚她面颊,轻声询问着,“这会子可还难受?头还疼吗?”
她的头倒是不疼了,只是……只是那里酸疼得厉害,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摇了摇头,防备的拂开他的手,语态淡漠,“我没事,谢你解毒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