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武甫考虑很久,决定先来找王易安求和,却在房门外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苏晚冬,他藏身在暗处,偷偷监视着苏晚冬的动作,只见她左顾右盼,见四下没人,偷偷溜进了王易安房里,他透过窗纸,看到她将一封书信摆在王易安的枕头下。
等她走了,进房打开书信一看,上面书:
【王易安:我已知晓你不为人知的秘密,若不想别人知道,今夜子时,到后山来见我。】
秘密?难道说王易安的女子身份被苏晚冬发现了?
谢武甫不明白苏晚冬以秘密要挟,想得到什么,所以他收了书信到怀里,等待夜色的降临,子时的到来。
没想到,等着他的并不是苏晚冬,而是黄北山。
黄北山见到他显然惊吓了一番,但片刻后他想起自己手里是有砝码的,所以当即定了心神试着谈判,用王易安女子身份要挟他们一伙人以后不准管他的闲事,还有鹿山书院毕业后得由王族长举荐让他做个大官,否则就要把她的女子身份昭告世人,这等大事再不济也能在圣上面前治个欺君之罪。
他要的并不多,他以为谢武甫肯定会答应。
结果他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王易安在女扮男装的?”
黄北山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所以和盘托出:“苏晚冬说的,她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看姑娘家,当然一看一个准。”
“你们……”
“她是我家奴仆的女儿,和你们常见我身边的那个绛紫衣衫小弟是同胞兄妹,表面上他们是鹿山书院的学子,实际上都是服侍我多年的仆人,暗中为我探听消息。”
苏晚冬从小就被当男孩子养,因为她小小年纪就长得清秀可人,她娘怕她一个女孩子受委屈,尤其怕她被夺去清白,让哥哥一步不离,好好照顾妹妹。黄北山需要玩伴,苏晚冬兄妹俩有趣又好玩,便让他们陪着,一陪就是十多年,其中不乏有受委屈的时候,但黄北山仗义,比起服侍其他人,实在要好很多,所以兄妹俩还算健康地长大,然后就跟着来了鹿山书院。
一起待了这么多年,黄北山压根不知道苏晚冬是个女子,所以某一日深夜在后山发现洗澡的苏晚冬时,那曼妙的曲线在月光照耀下,朦朦胧胧,黄北山心神震动,这才知道她是个姑娘,他当时被欲望驱使,产生了冲动,朝水中一跳,按住苏晚冬欲行不轨之事,苏晚冬慌乱间,说知道王易安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一定有兴趣知道。
黄北山果真清醒不少,苏晚冬为了保全自己,只说第二日再说。
于是,一封书信送了来,王易安就是个女的,他先前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相比起苏晚冬,他对王家嫡子女扮男装更感兴趣,于是派苏晚冬去送书信约王易安子时见面,没想到现在却是谢武甫来了,不过没关系,他跟谢武甫谈判也是一样的。
他怕自己被灭口,谎称自己把这秘密写成了一封书信,只要他出事,王易安逃不了干系,金陵王家的秘密会暴露人前。
谁知谢武甫不吃这一套,点了他的穴,毫不迟疑地推他下崖,杀人灭口。
王易安听到这,想不明白,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敢杀他,真不怕他会把我的秘密暴露出去吗?”
“我问你,你女子身份在他死后暴露了吗?”
“应该没有吧……”
“这就对了,他在骗我。听他的说辞,头天晚上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第二天就让苏晚冬来约你,时间很紧,还沉浸在发现你男扮女装的秘密喜悦之中,他根本想不到那么多,而且他约的是你,见到我那刻呆住的表情,压根没想到来的是我不是你。而你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威胁,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只能束手就擒,所以,我敢肯定他是在骗我。”
“不对,他怎么那么确定我会看到那封信,我一定会来,不会带其他的人来?”
“这就要说到苏晚冬了。”
“苏晚冬?”
“我倒小瞧了她,她借刀杀人确实用得顺手,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第62章 十全九美(上)
谢武甫杀了黄北山后, 发现有异动,飞身从不远处的草丛把人揪出来, 惊讶地发现那个躲在暗处观察的人是苏晚冬。他见她瑟瑟发抖,问她为什么在这儿, 苏晚冬虽害怕却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谢武甫不能杀她。
原来苏晚冬暂时从黄北山那儿脱困后,就一直在想怎么才是长久之计,她虽以邻为壑,把祸水东引到王易安那儿……王易安不受他威胁还好,可一旦受威胁, 苏晚冬这辈子都无法脱离黄北山的控制,于是她想到了借刀杀人。
如果谢武甫知道了王易安受威胁这事儿,以他的性格, 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她想到了利用谢武甫, 故意让他发现她去了王易安房里, 故意让他发现了枕头下的那封书信, 同时向黄北山报告,说是亲手将信交到了王易安手里,确认王易安看到了那封信, 晚上绝对会来,至于谢武甫和江余他们,近几日一直在与王易安脑别扭, 王易安是不可能求助他们,而且再三向黄北山保证,自己和哥哥一定会拖住谢武甫和江余,绝对不让他们跟着找来。
黄北山一向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十分放心苏晚冬,所以才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谢武甫不喜杀人,苏晚冬不过是个弱女子,虽心眼多,但也是为了自保,他不怪她,且她不可能把王易安的秘密说出来,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女子,王易安是欺君之罪,而苏晚冬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以后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且江余同苏晚冬交情挺深,他不忍让江余伤心,所以就放过她了。
苏晚冬觉得不保险,生怕黄北山没死透,哆哆嗦嗦地要求谢武甫下去找他的尸体,确认他是否断了气,当发现他还留有一口气后,搬起石头便要砸下去,谢武甫制止了她,怕留下证据,于是两人趁夜把尸体掩埋起来。
苏晚冬被泥土弄脏了衣服,所以一回房间就把江余推出门要洗澡,王易安看到江余被推出门看不过,想进去为江余说几句公道话,这才不小心地发现了苏晚冬和她一样,其实都是个女子。
而谢武甫与苏晚冬是共犯,有了共同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自然走得近,江余是苏晚冬的室友,江余和谢武甫素来交好,于是就有了王易安眼中的他们三人老是在一块说说笑笑,她被取代了,由女主降为女配的错觉。
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谁知一场大雨冲刷,黄北山的尸体被江余父亲意外发现,苏晚冬最先坐不住,她开始慌了,且杀死黄北山后,白日里表现得相安无事,但一入夜她老是做噩梦,每日睡眠不足,精神衰弱,大官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以为被发现了,心理防线趋于崩溃的边缘。
当日与江余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后,江余不了解背后的真相,根本听不懂她的只言片语,也不懂她的闪烁其词到底指的是什么,她说完只觉得更沉重,她想找谢武甫商量对策,约在了后山的悬崖,当看到她精神状态极差,心理已经承受不住,距离说出真相只差一步的时候,谢武甫动了杀机。
王易安听完此事经过,默然很久,还是开口问出声来,问谢武甫为什么要让江余做替罪羊?他要杀黄北山、苏晚冬,她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江余,他们不是情谊深厚的兄弟吗?
谢武甫听到江余的名字,心情越发沉重,他似乎不愿回忆那几日的事,只说江余通过苏晚冬留在房间里的一些线索和手札上的只言片语,再加上撞见谢武甫裤腿上沾的黄泥,与苏晚冬先前回来时衣物上沾的是同种泥土,判定他与此案有关,来找他逼问出了真相。
替谢武甫顶罪,是江余自己做的决定,是他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他想让江余当替罪羊。
王易安还是不明白江余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顶罪?她说起在牢房里,见到江余,江余最后对她说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武甫揣测一下,他说那些话的用意。
谢武甫只推说不知道,有些事还不能让王易安知道,刚刚坦白的部分真相,这种程度足够打消王易安心中对他的疑虑,江余已死,死无对证,再说什么她都无法查证,还不如不说。
江余是为她心甘情愿多一点,还是为了寒门子弟的未来多一点,只有他自己清楚,就连谢武甫也无从查证。
不过,这不重要,王易安最好不知道江余的死里还有一重她的原因,他可不想让她对江余歉疚,然后心里留一块地方给江余,那块地方甚至连他都无法触及。
……他绝不允许。
王易安想起江余,总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苦,谢武甫看了,只得道:“逝者已矣,我愿江余下一世生在富贵人家,无痛无病,不用再憋屈活一世。”
王易安听了这话难受,揪住他的衣领,一行清泪顺势滑下。
谢武甫揉揉她的发丝,状似无意问起:“我的祖传玉镯还在吗?”
“你问这个干嘛?”
王易安有不好的预感,倏忽起身,隔着袖子,全身戒备地捂住手腕,护住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