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听见了立刻回来!”
“不要碰他们!尊!停下!”
绪方透呼吸发颤地听着自己的回音,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看向草薙道:“大概……已经见到了。”她抿了抿嘴,眸中的绿色变得黯淡,“我和你一起进去。虽然只是残缺的树,但战斗的本能已经完全移植到宿主体内,如果动手的话可能会伤到……”
草薙最初还在听她说话,但不知何时就开始望向她的背后。
“绪方?”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背后传来,绪方透怔了几秒才转过身去。她僵硬地望着一步步走近的赤发青年,眼眸中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扛着八田、扶着十束的赤之王有几分狼狈,但也只是衣着方面的狼狈罢了。他的眼神落到绪方滴血的指尖,瞳中腾起几分薄怒,将扶着的人转交给草薙,他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看了看她的脖子,再检查了一番她的手腕,沉声问道:“你就这么想死在我面前?”
她紧抿着嘴不出声,垂下眼帘甚至不愿意去看他,溢血的伤口依旧被无视,疼痛仿佛也被她遗忘了一般。这种倔强又别扭的样子让周防既感到头疼又觉得心疼,他想碰碰她的脸颊,却又担心她的躲闪,最终只能是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拉着她往楼下走去。
“你把八田放下来……”她求助般回头看了眼草薙,接着转向周防解释道:“格林对他下过暗示,生命之树会强制他去攻击你。只要他恢复清醒就会对你动手,所以你还是把他交给草薙哥比较安全……对他而言比较安全。”
周防的步子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往楼下走去。在走出大厦后他将昏迷的八田放下,将脸色苍白的绪方拽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也是?”
“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和回复草薙时不同,绪方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她完全没有欺骗他的意思,平静地回望着他的眼睛陈述道:“封印记忆是我的能力之一,攻击你并不是生命之树自发进行的,那是我加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触爆点是你彻底的信任,当你的警戒心降到最低值时我就会动手,和时间、地点统统无关。”
事不关己的语气让周防有种狠狠揍她一顿的冲动,但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样子他又觉得下不了手。王权者眼中冒火地瞪着面前的少女,这个家伙直接回答“是”不就好了吗?非要扯开来解释清楚?
“故意的?”他微眯起眼,语气中浮现出几分不快。
绪方沉默了一会,岔开话题道:“草薙哥,你把十束他放下来吧,我先处理一下他们身体里的生命之树。”
她轻微地挣脱了一下周防的手,结果没有挣开,少女愣了一下,抬头和目露不满的王权者对视了几秒,最终服软道:“我先把生命之树的残片处理掉再和你解释……”
周防:“你再骗我试试?”
被放开的绪方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刚才被他握住的手腕,皮肤上残留的余温昭示着他对她的在意,残破的心房仿佛也被这种温度所温暖。她望了望周防,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再也不会了。”
她走到十束和八田身旁,那两人被并排放置在墙边,背靠着墙壁,歪歪斜斜地坐着。周防因为有所顾忌,所以下手时并不重,只是敲昏了他们两个,绪方检查了一下两人手腕处的伤口,向草薙借来打火机,重塑为金属小刀后在原位置划开一道伤口。
“他们两个体内的树来源于我,也就是说我体内的生命之树是母体,所以无论怎么说都应该由我来处理。”绪方一边解释,一边扯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腕部的伤口因为反复的崩裂已经有越发严重的倾向,在一旁注视着她的周防不由自主地皱起眉。
“我会强制回收他们体内的生命之树残片,可能会有点痛,所以要麻烦你们帮忙。先从十束先生开始,请按住他,不要让他挣扎。”
绪方将自己手腕的伤口贴上十束的腕部,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那我开始了。”
第58章 Act.58拥有
金色的植株在外力的强迫下不甘不愿地抽出根须,缓慢地从宿主的血肉中游离,它缠绕上母体的树须,被带动着回到绪方体内。抽痛的感觉令手腕相贴的两人都感到严重的不适,绪方强忍着反胃的冲动,闭眼说服自己忘掉这种感觉。
血液交融处产生了凝血现象,但因为生命之树的缘故,即便是变性后的血液依旧被贪婪地吸噬殆尽。绪方默默地捏紧了拳,强制回收的生命之树残片沾染上他人的异能,那与她本身的能量格格不入,血脉内涌动着灼烧的轻微疼痛。
“可以了。”黑发少女勉强地站起身,手腕的伤口中生命之树的金色树须若隐若现,她示意让草薙帮十束止血,自己则走到远处扶住墙壁。胃中的不适感越发明显,她紧蹙起眉,强迫自己重复了几遍深呼吸后还是压抑不住地干呕出声。
赤组的能量都是和周防相似的火焰,绪方自身的能量则是偏向于冻结封存性质的寒冰,从本源上来说就是对立的能量,在她体内相遇后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克化。这段过程对于绪方而言自然非常难熬,可怜的是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痛苦,更毋庸提替代了。
胃里空荡荡的,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恶心的感觉除了加重胃部的痉挛再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绪方脱力地背靠着墙壁,缓慢地滑坐到地,冰冷的感觉从腕部的伤口一路蔓延到胃部,生命之树时不时抽搐几下,尖锐的疼痛随之撕扯神经。
当生命之树代替骨骼支撑身体的时候,宿主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为了最大限制地发挥身体的潜能,痛觉是被隔离的。然而短暂的隔离并不代表疼痛的消失,相反的,当宿主再一次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时,堆积的疼痛会像潮水般汹涌而出。
此时的绪方就浸没在无垠的痛苦之中,并非不想再调用生命之树,而是在收复残片时无法动用它。她向周防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接着忍住从骨节深处迸溅出的痛感抓住他的手指,在他的帮助下站起身。
“异能稍微有点不够用。”她这么向周防解释,“之后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赤发青年没有点头也没有答话,只是摸了摸她苍白的脸。他的沉默让绪方感到略微的不安,她主动拉住他的手,再一次承诺道:“没事的。”
周防看了她一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放开手,目送她走向八田,那边的草薙已经固定好了八田的动作,绪方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再一次将生命之树引入体内。八田的反抗比十束要强烈的多,几乎在绪方划开伤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
橙发少年本能地想要朝不远处的赤之王扑过去,但被草薙紧紧地压在了原地,不过这样的动作却令他与绪方紧贴的手腕分离了一段距离。绪方的脸色瞬间煞白,从两人体内抽离出的生命之树在半空中纠结交缠,血肉的残须黏连在其上,残忍又血腥的景象暴露在周防和草薙的眼底。
尽管她已经竭力补救、立刻制止了八田的动作,但另外两人还是看清了整个过程。草薙微皱着眉没有说话,周防则是第一时间掐掉了刚点起不久的香烟。
“没事的……”绪方下意识地解释着,却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苍白无力,她不敢去看尊的表情,只能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小声辩白道:“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不痛的……”
草薙抬头和周防对视了一眼,那人琥珀色的眼眸中酝酿着深色的风暴,积淀已久的愤怒与抑郁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
但是即便如此,赤之王还是耐心地等待绪方将残片回收完毕。他俯视着她将自己的手腕重新包扎好,低着头走到他身前,她的双手交握在身前,过了很久才抬头看向他。他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她,自以为将情绪隐忍得很好,实际上眸光却凶得吓人。
绪方不太想和这样的周防说话,她应该安抚他的,但此刻的她不再是过去那种温软的性子,有些话即便心里清楚却不一定能够流畅地说出口。她和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就想离开。
就连一旁的草薙都看出了赤之王的阴郁,他一手一个提起十束和八田,歪头看着绪方道:“透酱,还是让尊送你一程吧,身体情况很不妙啊……我先带这两个家伙回去了,回见~”说完,朝周防使了个眼色,继而非常识时务地大步离开。
黑发少女在原地站了几秒,听见背后响起靠近的脚步声。她单手按住抽痛的额角,颇有几分无奈和不快,低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我做错了,虽然抽离残片的过程会让宿主产生一定的痛感,但这已经是最温和有效的方法了……”
被人从背后小心地环抱住腰,她的辩解声瞬间卡壳。
带着热量的身躯从后方贴上她的背脊,搂住她的双臂缓慢收紧,背后的人在她的耳边表白道:“没想责备你。”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低沉得仿佛在叹息,“只是希望……你更直白一点。”